心的距離: 五分鐘

「何永基！」
無故傳來震耳欲聾的一聲，嚇得我全身僵直，不敢後望。
也許是因為久久沒聽過自己全名吧，對上一次被直呼全名，已是年前到診所求診時。
我深呼吸一下，再噎下口水，以準備被舊同學譏笑和責罵。

我轉過身來，「林嘉欣」隨即笑說：「你認唔認得我呀？」
我好不容易擠出個笑容，假裝興奮地說著：「認得，林嘉欣呀嘛！」
她噗嗤一笑：「人地叫薛文穎呀！」
纏擾幾日的問題終於被解答。
她續說：「前一排先見你係銀行做，做乜而家揸小巴？」




那天在銀行看見的果然是她。
「哦，嗰日係我 last day，而家咪一邊揸小巴一邊搵工囉。」面對這麼直接的問題，我只好和盤托出。
「係呢，你而家又做緊咩？」
「我而家係間 marketing 嘅公司到做，算係食物鏈最低層嘅人啦！」她邊說邊笑。「係喎，我可以幫你睇下公司請唔請人。」
「唔該晒你，真係估唔到一見返你就畀麻煩你。」我心中滿是歉疚，恨自己那麼無能，連工作都找不到，還要一位久未碰面的舊同學幫忙。

見小巴停在昌華街口已一段時間，我說道：「同埋......唔好意思，頭先點咗你上車......」她連忙說道：「唔緊要，唔係坐你車都見唔返你啦！」
聽到她這樣說，我才稍為放鬆下來。
「不如我車你返美孚？」希望這提議能作為一點點的補償。
「吓，咁點好意思呀......」「得啦，啱啱嗰程係我最後一轉，同埋當係多謝你幫我搵工囉。」




她點頭。

晚上七點半。
我把小巴駛進昌華街，並停在長沙灣道的燈口前。
她問道：「其實做銀行咪幾好，做乜突然劈炮唔撈？」
「唉。」我把手擱在欄杆，續道：「係老人區開單跑數喎，齋聽都知無可能啦。」
我邊模仿撐拐杖的姿態，邊說道：「嗰啲阿公阿婆，個個撐下撐下咁，分分鐘連棺財本都未顧掂，莫講話投資啦......」
她捧腹大笑。
「嗶嗶！.......」哎，又說得太入神，忘記已是綠燈。





我立即鬆開手制，趕快催下油門。
或許是來得太突然，她沒料到車子會突然如跑車般起動，一嚇，狠狠抓著我擱在欄杆上的手臂不放。
「呀，呀，唔好意思。」她面露尷尬。
「我唔好意思先真，突然踩咁大油。」我不好意思地說。

 小巴轉進長沙灣道。
「你間公司係做咩架？」「我地主要係幫外面啲公司去度下 marketing plan 呀，寫下 proposal 咁。」
「哈哈，我都有好多屎橋，可能啱做。」
她哭笑不得。
「你唔記得有次肥仔然想同女神阿敏表白，之後我襯 lunch 啲人唔係到，掉阿敏個筆袋上風扇頂，專登畀肥仔然 show off 咩？」
「哈哈哈哈，我記得呀我記得呀！嗰次差啲成功架啦，係肥仔然一跳起，就扯爛咗把風扇咋嘛！」
我倆隨即大笑起來，差點連淚水都擠出來。

僅僅四分鐘，這時小巴已駛過天橋，停在美孚新邨的燈位。
她從手袋中拿出卡片盒，再從內抽出一張卡片，遞上前來。




「呢張我卡片，公司有空缺我會搵你。」
見此，我亦從 Tote bag 中的卡片盒抽出一張卡片，是我在銀行工作時卡片。
「.......如果你想坐免費車嘅話，搵我。」
她微笑點頭。

晚上七點三十五分。
小巴再次起步，到達美孚地鐵站。
「好，到啦。」
「唔該晒阿基，拜拜！」她心甜意洽地笑著。
「拜拜。」
是開工以來第一次被道謝呢，心裡莫名地感到親切，還伴隨著些微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