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篇神怪之門扉: 4.2 拉羅與靈力

　　曉娜還是一頭霧水，千靈兒把一張紙交給曉娜。
　　曉娜看了看手上的紙張，原來是名德新生課程選擇表格，便想現代人的習慣真古怪，都喜歡填寫表格……
　　表上羅列超過七十項曉娜看一夜都不會看懂的課程。每個課程旁邊，均有任教學兄或學姊的名字。

　　這時候，千靈兒真的認真起來：「最多填上七個課，你仔細看，我們應該選甚麼才好。」
　　「要怎麼選呢？」
　　「啊。」千靈兒忽然記起自己是不可能指意曉娜的，這小不點甚麼都不懂，又怎會有好主意？於是道：「選一些功課最少、課堂最少、內容最簡單的。最重要的是，老師要選男的！」
　　「為甚麼？」
　　「不用問，只要信，日後有你好處。」
　　就在此前，忽有一道小女孩的聲音介入曉娜和千靈兒的對話。




　　「呃......唔......曉娜......來......」
　　千靈兒往房間大門一處看去，一名全身上下被大衣包裹著的矮子，不知何時站到房間門口。不只是身子，連臉頰都被大帽子遮掩，五官只餘下一雙外露的灰眸。
　　這古怪女孩說起「曉娜」二字時，格外生澀，同時眼睛稍瞇，不知在想甚麼。
　　曉娜想起今早見過她，她衣著太怪，就算曉娜經常忘事，也不可能忘記這女孩。曉娜道：「是江老師的養女。」
　　小女孩又道：「來……」聲音有點低沉，是因為嘴巴也被包裹著的緣故。但很明顯是小女童才有的聲線，並不是故意壓低聲音。
　　曉娜不明白「來」的意思，千靈兒馬上翻譯：「老師又找你了。」心下卻想：「為甚麼又是曉娜？」
　　千靈兒站到小女孩面前，小女孩實在長得過分矮小。千靈兒在她面前俯視，亦只能看見她那個被包裹得密不透風的小小頭蓋，真不知她懂不懂一個「熱」字是怎樣寫的。
　　千靈兒只好彎下腰，指著自己道：「小妹妹，我是千靈兒，你叫甚麼名字？」
　　小女孩把頭往右微側。
　　千靈兒等了一會。




　　沒聲音，沒反應，小女孩好像自我定格。
　　千靈兒有點不耐煩，道：「我是千靈兒啊，你爸爸有沒有提起我？」
　　這次小女孩把頭往左微側。
　　千靈兒再等一會。
　　沒聲音，沒反應。
　　千靈兒問自己，天啊，為甚麼我千靈兒最近遇到的都是「曉娜之流」？
　　「喂，小鬼，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千靈兒裝出一個凶相。她已經把女孩歸入「曉娜」這「類」人物。這「類」吃硬不吃軟，千靈兒決定要她感受自己的「愛」，好讓她知道自己的厲害。
　　怎料小女孩「嗚嗚哇哇」叫了幾聲，掉頭往外便跑。
　　這次輪到千靈兒害怕了，要是江卓知道自己欺負她女兒，那要怎麼辦？靈機一動，回頭看著曉娜，叫道：「都是你不動身，是你嚇跑人家了！還不快追？」
　　曉娜慌忙追出，背後又聽見千靈兒的吩咐：「記得絕招的事……」





　　曉娜追著小女孩，只覺她跑得極快，走路似乎有點滑稽古怪，自己一下子居然不能趕上。
　　小女孩起步較早，曉娜起步較遲，二人速度幾乎一樣，那女孩亦不能一時三刻甩掉曉娜，曉娜同樣不能截住她。
　　撒斯很清楚，人家可是小矮子，曉娜的腿比人家長，小女孩居然比曉娜還要敏捷。這場賽跑是曉娜輸了，不過曉娜倒是幹勁十足，一路跑上峰頂望安教園也不停下，亦不廢話，且漸跑漸快。
　　這廢物倒有認真的時候，撒斯已能確定，曉娜的本質與媚娜那混帳一樣，都是要強好勝至極。
　　一追一趕，竟回到了一號教室。
　　那女孩慌忙衝入教室，曉娜才模到門邊，然後聽得江卓的聲音：「曉娜是嗎？你在外面等一等……好了好了，小寶貝不哭……」
　　曉娜滿頭大汗，在門邊坐下，尚在氣促，又對撒斯道：「她好快……」
　　「你知道便好，人家可是比你年紀更輕。」
　　「不對啊，我記得大姐說，我們的身體有點不同。」
　　「喔？」撒斯沒想到曉娜會研究敗因，道：「美娜說得沒錯，仙族人的體格與普通的嘍囉是不同的。可是你不認真鍛鍊，人家就會把你遠遠拋離。便是那個千靈兒，你都打不過她。她說甚麼你是天才之類的話，全都是廢話。」
　　「那……那該怎麼辦？」
　　「今夜開始，每天跟那千靈兒練習，她已經同意。我會找時間跟你說說格鬥的法子。」
　　說著的時候，那女孩又奔了出來，望了望曉娜，又跑到不知那裡去。
　　江卓再喚曉娜進入教室。




　　「抱歉，剛才發生了一點情況。」江卓道：「我要跟你說一項重要的事。」
　　撒斯心想，拜託，你別再詳說那些讓人家昏昏欲睡的數字。
　　「拉羅，是一千五百萬年前的森靈族人。拉羅發現，使用技能的時候，必須消耗一定的能量，那種能量不是體力。一個人用光能量，便無法再使出技能……」
　　撒斯想：「救命……要聽歷史，我自己會看，用不著你說。」
　　撒斯發覺千靈兒有些見地，要是江卓指導一些千靈兒口中所說的「絕技」，至少還有點用處……
　　「文獻記載，當時的世界，修練那種能量的方法不一。拉羅著書立說，整合最安全的修練方法，後世人稱那種能量作拉羅之力，或直接稱之為拉羅。其實當時有好幾種修練方法，但千萬年來，關於拉羅之法的文獻記載最多，其他修練方法不是被淘汰，便是已經失傳。我剛剛跟一些學校元老回報你沒有拉羅的問題，其中一位很少露面的『巨頭老前輩』說……」
　　江卓樣子的忽然變異，雙眼發出精光，朗聲道：「你懂得拉羅以外的修練方法，是不是？」
　　撒斯忽覺那「巨頭老前輩」好生了得，幾乎說中了。
　　「不……不是的。」
　　江卓的話晴天霹靂，曉娜吃了一驚。儘管撒斯要她否認，但曉娜實在不懂說謊，口說不是，都是吱吱唔唔，臉上表情完全出賣了自己。
　　這時曉娜肩上一沉，這番輪到撒斯吃驚。
　　一名女婦無聲無息在曉娜背後出現。
　　那女婦藍眉藍眼，是「雙藍濯水族」人。「雙藍」不一定指眉頭和眼珠，只要臉上有兩個小部分呈現水藍，幾可肯定就是濯水族中的雙藍裔人物。
  　　「說，你到底懂得甚麼拉羅以外的能源。」一道溫潤的女子聲音在曉娜背後響起，聲中卻有強烈的命令意味：「同一句話我不會說兩次，我給你三秒，三、二……」
　　曉娜被迫大叫：「是靈力！」




　　撒斯已來不及阻止，他本來要曉娜閉目，讓自己取得曉娜身體的控制權，代她說謊。
　　站在曉娜後頭的，便是懷德峰的首席導師，名德女皇霜露！
　　江卓呆了呆，結結巴巴地道：「靈……靈力？」
　　名德女皇站到曉娜身前，道：「你說謊！」
　　「我……我沒有……」
　　「那便是真的了。」
　　「是……是真的。」
　　「你到底是誰？」
 　　「我……」
　　「你是不是聾的？有沒有聽清楚問題？我問你是誰，你居然答出一個「我」字？」
　　「不……不是的。」
　　「不是甚麼？你叫甚麼名字？」
　　「艾……」
　　「你唉甚麼？連自己的名字也說不出來？」霜露掉頭對著江卓，毫不客氣地大聲斥責：「你撿她回來的時候，到底有沒有看清楚她幹過甚麼？我的名德每年開支千萬，那有閒錢養垃圾？」
　　江卓唯唯諾諾，霜露又連珠炮發罵了幾句，他都不敢反駁。




　　撒斯直感這女婦勢頭很強，罵人時不擺表情，亦沒誇張的動作，就已經像拷問和嚴刑迫供一般。就是站著，便讓旁人感到無上的壓力。
　　曉娜雙手在抖，非常害怕，卻又泛起一些不快感覺。她從來沒有遇過一位態度這麼差的人。
　　以曉娜的性子，撒斯認為要騙過這婦人幾乎不可能。
　　「這是你的選課表，接著。」霜露把握在手上的紙張交給曉娜：「你應該感到慶幸，懷德峰的老師竟然幫助新生選擇課程。」
　　曉娜不敢不接，雙手依然抖個不停。
　　低頭細看，那張表格與千靈兒給她的一模一樣，但紙上早被剔選課程，還有學校印章。
　　七十多項課程一旁，都寫有某某學長或某某學姐的名字，作為任教導師。
　　曉娜「被選擇」的課程旁邊，則寫著「霜露」或「江卓」。那些課程是由人手寫上，原來的表格沒有那些項目。
　　先斬後奏，根本沒得選。
　　曉娜白眸間呈現點點紅光，顯然對這個叫作「霜露」的人很是不滿。
　　霜露很容易便察覺她的反應，知道這娃娃明顯不懂說謊，任何想法都寫到臉上，便道：「你可以反對，然後收拾細軟下山。」
　　曉娜低著頭，道：「我不是垃圾。」語氣有點清冷。
　　撒斯感到她內心有些不太正常的異動。她那種對譏諷的防衛能力不知被丟到那裡去了。
　　「為甚麼不是？如果不是，你為甚麼要跑到名德來？」
　　霜露的質疑直穿曉娜心胸。




　　如果沒有來到名德的理由，便沒有學習的動力。沒有動力，就沒有堅持。就算是天才，不堅持亦不會成功。
　　霜露是名德太上皇，年僅四十便晉身高層之列。她常常覺得望安峰過分自由，教出來的萬戰生來到懷德峰，都是無規無矩，所以她的教學手段是皇帝級別的。
　　霜露不嚴苛，亦不嚴厲，只是說話過於直接死板，想到甚麼便說甚麼，還有她拔苗助長式的變態教育。
　　最近十年她雖名為懷德峰首席導師，但大多處理管理工作，不然懷德峰的學生有夠要受的。
　　「為了再見親人。」曉娜道，白眸裡紅光不再，眼神澄明一片：「為了回家。」
　　撒斯內心產生異樣，她似乎能讀到曉娜的想法。他發覺曉娜認真起來時，說話甚為流暢，思考亦不滯礙。剛才接到選課表，曉娜的目光便落到女婦名字上。
　　「怎麼樣的親人？」
　　「很重要的親人。」
　　良久，霜露才道：「開學前，我會親自跟你上實戰課。江卓，這裡交給你。」

　　一抹湖水香飄起，霜露步出教室外。
　　曉娜坐到椅上，才發覺自己流了許多的汗。
　　撒斯一言不發，思考日後該如何面對那個厲害的女人。
　　「曉娜，你別怪霜老師，她貌惡心善的，你把她罵人的話當作空氣便可以了。」江卓道：「她是我們名德六大巨頭人物之一，多年前的一次變故後，到現在她都沒有參與教學。現在為你重掌教鞭，你要好好珍惜。」
　　曉娜隨隨便便應了一聲，撒斯發覺霜露的出現不是壞事，曉娜好像長大了一點點。
　　「你的選課表中，有三課是跟我的－－考古、翻譯、歷史，這是霜老師為你安排的。今早下課後，我跟她丈夫談過——她的丈夫也是我們六大領導人之一。他說，你沒有基礎知識，必須修讀大陸歷史學；至於翻譯，是當世高手的必備課程，有點難度，現在不忙說。」
　　所謂「有點難度」，只是江卓認為曉娜心情不好，哄哄孩子的說法。實際上翻譯課非常困難，功課量極多，合格率極低。
　　「至於考古，在你剛剛說出『靈力』兩字的時候，霜露她即時加上。你是我校望安峰史上，第一名考古系學生。」
　　江卓被指派為曉娜教學，已料到將要教授她自己的專長，因此他非常高興。
　　在懷德峰的教學歲月裡，根本沒有學生選擇修讀考古系。懷德峰如此，望安峰更不用說。考古科目同樣非常困難，而且與翻譯不同，對畢業謀生可謂毫無用處。
　　江卓從身後書架拿出一卷羊皮古書，直接翻到第一百一十二頁，顯然他已對書中內容背個透底。
　　「靈力。」江卓讀出古卷文字道：「一種失傳了至少超過一千五百萬年的修練方法。在生命之鐲的發明前，某一些族裔的少數菁英，會以靈力作為施放技能的媒介。在破敗者出現，生命之鐲未被發明的黑暗時期，曾經有靈力精英抵抗破敗者的記載。可能因為那時候死傷無數，靈力修練之法便失傳。你看看這圖片。」
　　書中那副照片，是一個模糊的十二角星圖象。
　　「施展靈力，便會出現十二角星，大陸的考古學者在這個問題上爭論了許久。」
　　曉娜不明白，撒斯便道：「十二角星是有的，只是平常看不出來。這些小節，深究無用，只會浪費時間。」
　　江卓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愁緒，道：「根據一千五百萬年前的《天缺談》、《回音頌》，還有祭宗的《通天三則》等古書的描述，修為最頂尖的靈力高手，與拉羅修為最強的人相比，拉羅學習者擁有壓倒性的實力。可惜當時人沒有記下證明這一點的方法。《龍海雜記》指出，那差距有二十倍之巨。」
　　撒斯打死都不信。
　　「暫時先擱下靈力——」江卓把那古卷放回架上，道：「《龍海雜記》又有一段說，『靈力、三玄、引星等修練之法，為害甚深』。我和霜露的丈夫研究了許多年，都找不出這段說話有何根據。你不用放棄靈力，但學習拉羅也是要緊的事，你現在要學會修練拉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