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係死神,專門審判自殺嘅人(離魂記‧前傳): 13
就係咁,佢哋一家齊齊整整八點鐘就出發去塔門。前往塔門嘅船程上,阿敏父母兩個顧自聊天,而阿敏則望住周圍清爽宜人嘅風景,空氣都特別清新。
因為悅人嘅風景而變得開心嘅阿敏,突然望住身後:「喂,死...!」但說話講到一半,卻無再講落去。
而本來愉悅嘅面容,都因此變得有啲低寂。
不過佢輕輕合埋眼、搖一搖頭,就繼續以微笑觀賞依既美麗又殘酷嘅世界,眼神之中,有住不可言語嘅情感。
到咗塔門之後,佢哋一家除咗周圍影相之外,仲喺一片大草地之上紮咗個營,等佢哋可以喺上面坐住休息睇風景。
可能塔門係離島,所以海風總係吹拂著島上嘅一切,清草亦輕輕擺動,草地上一班小孩喺到追逐,而阿敏佢自己則獨自坐喺一個近海嘅草地上,默默咁望住大海最遠處。
長長嘅紅色圍巾、灰白色嘅毛衣、格仔裙、仲有一雙白色嘅波鞋,都同今日嘅天氣相似,純潔清淡。
但藍天白雲,似乎同佢今日嘅心情唔太相似。
內心,總係夾雜住一點莫名嘅悲傷。
「阿敏~!」佢父親偷偷走到佢身後,捧住個蛋糕嚇佢一跳:「生日快樂啊乖女。」
「大家咁話啦~老豆。」阿敏淡淡笑過,就繼續望番前面嘅大海。
「我個女依種年紀‧‧‧‧‧‧唔應該係孤單看海個種人嚟喎。」阿敏父親坐咗喺佢身邊。
「幾浪漫啊‧‧‧」阿敏呆咗呆,然後答。
「嚟!拎住個蛋糕!」佢老豆將個細蛋糕交俾佢。
「做咩啊‧‧‧老豆?」
「生日緊係要許願啦。」佢老豆插咗幾枝蠟燭上去,然後點燃火光上去。
火光喺柔風之下,難以維持,所以阿敏就用一隻手保護住佢,免受風擾。
「‧‧‧」阿敏望住柔柔嘅火光,合一合埋對眼。
依幾秒,萬物就好似靜咗落嚟。
「唔,」阿敏打開番眼,點一點頭:「許完啦。」
「吓‧‧‧乖女,你唔係應該講出嚟聽下咩‧‧‧‧‧‧」佢父親有點愕然。
「老豆,講咗就唔靈嫁啦。」
「唔‧‧‧‧‧‧咁比老豆估下都好啊嘛!」佢父親搭住佢膊頭,陪佢一齊望海。
「我希望‧‧‧」阿敏淺淺一個微笑,就低頭深思冇再講落去。
同時,我用讀心術輕輕咁對阿敏一讀。
奇怪‧‧‧
點解乜都讀唔到?
相反,阿敏莫名地佢會心一笑,就好似因為諗起啲咩,而笑著。
之後佢就吹熄蠟燭,獨自捧住個蛋糕看海,過咗一陣就拎咗枝叉喺到食蛋糕。除咗海浪聲之外,就再無其他雜音。
係個令人靜落嚟嘅好地方。
「阿敏,你許咗個咩願?」阿敏父親問。
「實現咗再同你講。」阿敏視線始終放前。
「你唔講,又點實現呢?」佢父親和和一笑。
「咁老豆,我想‧‧‧我想見番,我嘅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你唔記得咗細個?」
「喔‧‧‧你講‧‧‧‧‧‧嗰個捐心俾你嘅‧‧‧細路?」
「係啊‧‧‧」
「阿敏原來你咁耐都仲記得,仲以為你一早已經忘記咗‧‧‧」佢父親一副估佢唔到嘅樣。
「我點會唔記得。」阿敏望實老豆,一面若然。
佢父親咬一咬唇,點點頭:「好‧‧‧阿敏,老豆儘量幫你實現下依個願望。」
「‧‧‧」阿敏愣住。
人死,又怎能復生?
「你‧‧‧真係幫到我?老豆,你講笑渣‧‧‧‧‧‧」阿敏有啲深信不疑。
「我講真。」佢父親點一點頭,淡淡一笑:「本來仲諗住依一段訓醫院嘅經歷你會唔想記起添‧‧‧‧‧‧」
「我點都‧‧‧唔會忘記。」
「又係嘅‧‧‧‧‧‧」佢父親企喺身,望住天上嘅白雲:「你都係時候要知道,嗰個幫你嘅人。」
「老豆,你有方法‧‧‧?」
「嗯,不過要一步一步嚟。」
阿敏都企咗起身,同自己父親一齊並肩望住藍空,雙手放喺臉頰兩邊大喊:「聽唔聽到啊!我嚟搵你啦!」
原來佢父親‧‧‧知道點樣搵嗰一個逆天之人。
咁睇嚟,事情好快就會水落石出。
本來一直只係跟喺阿敏身後嘅我,亦都因為咁轉為跟住阿敏父親活動。佢父親喺阿敏生日之後嘅第三日,佢去咗醫院詢問當年嘅捐贈者嘅資料,可惜有常識都知院方會以私隱為由拒絕發放資料。
捐贈者資料‧‧‧我自己都搵過,不過喺地獄入面就係冇記載救阿敏嗰個人嘅死亡。
而生死冊係絕對唔會出錯。
我亦正正,卡死喺依個瓶頸位上。
「你哋真係唔俾得?就連個位捐贈者嘅家屬資料都唔講得?我哋一家只係想同佢講聲多謝‧‧‧‧‧‧」阿敏父親說。
「真係唔得呢,先生‧‧‧」
家屬‧‧‧?
冇錯‧‧‧‧‧‧我可以嘗試搵下嗰個令阿敏逆天嘅人嘅族譜,睇下佢哋當中係咪有人擁有神脈,係眾神嘅之一先可以違反自然律,令阿敏逆天咁生存落去。
於是,我用咗人間幾秒時間落番地獄查一查,到上番嚟人間個陣只係過咗幾十秒,但我已經喺地獄查明哂。
嗰個捐心嘅人,佢成家都係普通人。
根本就冇特別。
睇嚟今次又係空手而回‧‧‧
捐心者佢兩位父母都喺個場車禍中死去,過咗咁耐都無可能召喚佢兩位親人上嚟作證。
完全無從入手,到底當中嘅真相係點‧‧‧‧‧‧
「阿敏,唔好意思啊‧‧‧」喺食飯晚個陣,佢父親同佢講:「老豆我儘咗最大努力,都搵唔返當年救你嗰個人。」
「‧‧‧」含住啖飯嘅阿敏頓一頓,答:「唔緊要,都冇諗過會搵得番,我會喺個心一直尊敬佢。」
「咁就啱啦。」佢父親拍佢個頭,笑一笑。
「阿敏,今個星期點解你冇返教會?」佢阿媽問。
「我朋友介紹我參加咗義工啲嘢啊嘛~同埋呢,我真係唔想再返啦媽,好攰啊。」阿敏答。
「攰?有乜咁攰‧‧‧個到不知幾好,總之今個星期你一定要返。」
阿敏食完飯就無奈咁嘆咗啖氣返入房,呆坐喺床上,望住個窗及咗陣呆:「死神‧‧‧」
我仲以為自己聽錯。
佢叫緊我?
「你係就係仆街咗啲,不過‧‧‧」阿敏講到依到又嘆一口氣,阿敏望住空空嘅房間:「雖然唔知你聽唔聽到,但係我都想同你講一件事,或者你唔出現喺我眼前,我會更加容易講出口‧‧‧又或者,我依家可能只係對住空氣講嘢啦‧‧‧‧‧‧?點都好,其實有件事一直喺我個心入面,唔知講唔講出嚟好。」
我默默抱住雙手,企喺門邊望住阿敏。
「其實‧‧‧我唔係太鐘意我阿媽。」阿敏望住天花板諗咗諗:「我細個呢,喺街喎,同阿媽出街‧‧‧咁就見到啲鋪頭嘅玩具好正啦好想買,咁細路就係會賴死唔走架啦,咁個陣我阿媽就罵咗我一陣,直頭仲話唔要我‧‧‧」
阿敏望住自己對手、腳、身體:「之後佢可能嬲得濟?就跑走咗唔要我,我當然即刻喊住咁追佢啦,一直追一直追,追到最後終於比架貨車撞到~就入咗醫院。」
原來阿敏係因為咁而撞車。
「之後呢,我喺醫院過咗好一段日子先醒番,模糊個陣我喺病床上面聽到,我阿媽對老豆講嘅說話‧‧‧佢話:『真係麻煩‧‧‧點會咁都撞到車‧‧‧叫咗佢唔好周圍走‧‧‧‧‧‧』,我個陣真係好想喊。」阿敏嘆咗口氣,講:「搞到,我都唔知自己到底係因為佢先撞車,定係因為自己周圍走先撞車。」
阿敏走到玻璃鏡前,解一解馬尾髮:「點都好,由個日開始‧‧‧我就覺得成個家都好假。
阿敏見到過咗一陣間房仲係冇反應,就嘆咗口氣:「睇嚟你真係唔喺到‧‧‧」之後,就上床訓覺。
或者,阿敏同好多自殺者一樣,都只係想有個人明白佢哋諗咩,可以冇嘢做就同佢傾下。
不過,我唔可以再以死神嘅身份喺你面前出現了。
「‧‧‧嗄」半夜時份,阿敏母親又喺睡房中醒來。
佢好似之前有一晚咁,行出大廳播起CD機首《情人的眼淚》顯得格外詭異。佢放空嘅眼神之中,好似回憶緊一啲久遠嘅事情。
事關佢母親都可能係令阿敏自殺嘅其中一個因素,所以我就讀一讀佢個心,睇下佢母親諗緊咩。
然後,我入到去阿敏母親腦內嘅回憶之中。
喺個到,係一間大教堂。
而教堂裡頭,唯獨只有年輕時嘅阿敏母親喺入面禱告,十分虔誠。或者,因為佢係出自於教徒家庭?佢個心‧‧‧好似好著緊住某啲事情。
漸漸地,教堂走入佢嘅父母同朋友,全部人對住劉憶悅嘅眼神都係充滿關愛和藹,我感覺到‧‧‧佢都因此感到溫暖。
劉憶悅,佢喺依段回憶之中得到安全感。
出奇地,我留意到教堂暗角有人個男人。佢其貌不揚,喺暗角之中注視住劉憶悅,夢境中年輕嘅劉憶悅亦慢慢發覺佢嘅存在‧‧‧本來平和嘅神情慢慢變得緊張、焦慮、慌惶。
夢境,就喺佢一聲尖叫下結束。
番到現實嘅劉憶悅顯得心帶餘悸,些少喘氣,就好似正常人發惡夢一樣。另一邊,我冇諗到房入面嘅阿敏已經一早醒咗。
只不過佢繼續躺喺床上,一直默默咁聽住佢母親喺廳出面做緊啲乜。
第二日一大早,阿敏陪老豆落街去街檔食早餐個陣,就提起依件事。
「嚟,兩碗鮑魚雞粥到!」伙記放低兩碗粥食,喺兩父女面前。
「少見啊你,陪老豆食早餐。」佢父親笑一笑,飲一飲檯上杯水。
「係啊‧‧‧好耐冇陪你啊嘛。」阿敏好似有啲嘢想講,但唔知點開口:「啊‧‧‧‧‧‧老豆,你覺唔覺阿媽‧‧‧成日半夜出廳啊?」
「吓?唔覺喎。」
「佢成日聽埋個首老歌呢‧‧‧搞到好恐怖咁,我半夜都嚇醒‧‧‧‧‧‧」
「你阿媽成日都神經繃緊,俾佢放鬆下啦,阿敏。」佢父親搭住阿敏膊頭食粥。
「我覺得‧‧‧」
「唔好講喇,粥都凍。」佢父親依一句喺人類嘅角度嚟講,係溫馨嘅提醒:「快啲食啦小敏。」
對死神嚟講,係一種隱瞞。
「‧‧‧」阿敏半將半就地食粥。
「係啦阿敏,不如你講第二個生日願望俾老豆聽?」佢父親望住佢側臉:「既然你第一個願望我幫唔到你實現。」
「咁啊‧‧‧好簡單。」阿敏隨便諗一諗,笑一笑:「送紮花俾我。」
「我寶貝女心願竟然咁簡單!?」
「太簡單啊?咁種囉‧‧‧‧‧‧?」阿敏又笑住答。
「咁就要付出下老豆啲心血同時間,識玩啊。」佢父親舉起姆指讚佢。
「講笑姐~知你咁忙,你買又好種又好~有你心意咪得,Know?」
「Ok。」佢父親抿嘴一笑。
兩父女早餐過後就各自分離,阿敏佢騎住屋企帶落嚟嘅一部單車沿住單車徑踩到去附近自己補開嘅補習社,睇嚟佢每日都好努力學習。
前去途中,我預視到踩單車嘅佢即將會喺前面單車徑轉角位遇上一架迎面而來嘅單車,並且相撞。
老實講,我唔希望我調查緊嘅目標會發生啲乜意外。
因為我已經唔單單止係想搵出阿敏逆天不死原因,更想嘅,係捐心俾阿敏令佢逆天不死嘅人。
佢到底係何方神聖,有咁嘅能力,死後又冇被記錄喺「生死冊」入面。
基於上述種種原因,我就控制咁啱喺隔離行人路跑緊步嘅一個四眼少年,要佢跑去嗰個轉角位。
3
2
1
「哎吔‧‧‧!!!!!」個男仔一聲呼叫,同個架原本會撞上阿敏嘅單車撼到應一應。
被撞車嘅男仔戴住宅男眼鏡,但髮型爽朗、整體嚟講普通斯文仔一個,唯獨如今臉上留有一條不太明顯嘅小血痕。
「喂,阿哥‧‧‧‧‧‧你搞咩啊‧‧‧」撞倒佢嘅男人反而冇乜事,講完就繼續踩單車離開:「下次睇路啦!」
「啊‧‧‧好痛‧‧‧」個男仔坐喺地下,撳住自己有條少血痕嘅臉。
「點啊你?」阿敏踩到一半就停低,上前慰問。
「洗唔洗叫白車?」阿敏半跪望住佢。
「唔洗‧‧‧‧‧‧少事‧‧‧」對方答。
阿敏望一望前面個轉角位:「啱啱好彩你幫我頂一頂‧‧‧如果唔係撞車就係我,點都好,俾塊膠布你先。」
嗰個男仔終於抬頭,直到佢望到阿敏個刻先呆咗,幾秒之後先出聲:「你‧‧‧你咪係‧‧‧‧‧‧」
「識你嫁?」阿敏喺銀包拎塊膠布出嚟。
「好似‧‧‧係同校。」
「喔?咁有緣啊,點稱呼啊你?」阿敏望住佢。
「可以叫我‧‧‧阿一。」對方表情真係啞咗咁。
「知我咩名可?」阿敏抿嘴淡笑。
「偉敏啊嘛‧‧‧」呆咗嘅佢,被阿敏細心地貼上膠布喺臉上。
「唔,叫我阿敏。」阿敏會心一笑,拍拍佢塊臉等膠布痴得更實。
「啊‧‧‧!」個男仔好弱咁叫咗叫。
「哈哈哈‧‧‧」阿敏笑住搖一搖頭,收番銀包入環保袋:「戰鬥力有冇咁低啊。」
「就係因為低‧‧‧‧‧‧先出嚟跑步,想練大隻啲。」阿一佢傻傻地笑。
「咁有毅力啊。」阿敏一手拉起佢,就同佢講聲再見。
啪
「喂。」阿一叫住阿敏。
「仲有咩事?」阿敏停低、回頭。
「送俾你。」阿一喺腰後拎咗幾枝紮埋一齊白色嘅花,送俾阿敏。
「吓?」阿敏呆住。
「收咗佢。」阿一將束花伸前俾佢。
「咁‧‧‧咁突然?」阿敏有啲唔識反應:「你‧‧‧‧‧‧識魔術嫁?無啦啦變束花出嚟嘅‧‧‧」
「唔重要。」阿一繼續直視住阿敏:「收咗佢。」
「喔‧‧‧好啊。」阿敏緩緩地伸手過去接住束冰白如雪嘅花,深深咁望住:「‧‧‧‧‧‧」
阿一淡淡微笑。
「你係‧‧‧」阿敏猛地抬頭望向阿一。
可惜,花朵交上個一刻,阿一已經唔喺佢面前。而依個男人剛才嘅記憶,都被我通通刪除。
生日快樂。
阿敏望住束花,似乎有好多嘢諗緊。
包括,佢記得自己朝早先講過,自己想要束花做生日禮物。
望住束花嘅佢抿一抿嘴,然後繼續騎單車去補習。
但估唔到,依束花會令阿敏成為補習社嘅焦點。
「喂‧‧‧喂,阿敏,邊個送俾你嫁!?」阿敏入到班房,神婆見到阿敏手上束花,就即刻追問。
「吓‧‧‧」阿敏都唔知點答佢,於是就笑住答:「我都唔知啊‧‧‧‧‧‧」
「扮嘢啦~~~」隔離啲女仔對佢狡猾一笑:「年中應該有唔少人送花送信俾阿敏喇,但你唯獨只係收依紮花,代表‧‧‧‧‧‧嘿。」
「唔係啊‧‧‧咁,冇理由掉咗佢呱‧‧‧‧‧‧」阿敏說。
班女仔你一句我一句,轉眼間就變咗傾計課,笑得幾開心。
唯獨坐喺補習室角落嘅陳文輝,佢面色陰沉、暗暗咬牙,佢見到阿敏拎住紮花同班女仔傾計傾得咁開心,臉上嘅笑容並唔係扮出嚟。
我感覺到,陳文輝佢冇因此都感到開心。
相反,一大堆怨恨、嫉妒嘅負面思想充斥喺佢個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