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係死神，專門審判自殺嘅人(離魂記‧前傳): 3

「咁...都總有例如嫁嘛！」阿敏自圓其說：「例如我。」


「我都好想知。」我凝視住眼前嘅佢。


時間，有一剎好似停低落嚟。







「‧‧‧又話阿南去咗迪士尼嘅？」阿敏打破嚴肅嘅氣勢。


「你可以隨時起行～我唔會干預你嘅行動。」我說：「我只會跟喺你身後，直到適當嘅時候將你帶走。」


「‧‧‧‧‧‧」阿敏本來傾前嘅身體慢慢向返後：「背後死神‧‧‧諗諗下你有啲恐怖。」


食完早餐之後，我就繼續用人類見唔到我嘅形態隱身，見到我嘅只會得阿敏一個。我唔知佢點解咁得閒，特登去搵個就快自殺而死嘅人開解，之不過，我總有一日會明白。






「嗱，呢到就迪士尼啦。充滿開心、歡樂、愉快，入咗去，你就會忘記好多唔開心嘅嘢。」坐地鐵去欣澳期間，阿敏同我介紹：「係一條通往人間天堂嘅路。」


的確‧‧‧


我感覺到，這裡佈滿了喜愉的靈魂。






一出地鐵，就係通去迪士尼樂園嘅關口，個一條大路好闊，周圍都冇高樓大廈，飛鳥同樹木都可以任意飛翔成長，感覺的確同我所認知嘅香港唔同。


「你做咩左顧右盼啊？」阿敏回頭望住我：「見得少呢，地獄其實有啲咩？」


「‧‧‧」我望住佢，諗左幾秒後答：「火、石、骨頭。」


「都幾‧‧‧貼近我所認知。」


我哋行多兩行去到入門口大閘個陣，就發現到阿南嘅存在，佢戴住Cup帽，滿心歡喜咁望住入嚟嘅人，似乎仲等緊佢意中人出現。






「喂，佢約咗邊個？」阿敏望住遠處嘅佢。


「意中人。」我答。


「佢好似等咗好耐咁，隻腳跪下跪下咁虧嘅‧‧‧‧‧‧」阿敏突然好似諗到啲咩，就會心一笑咁走咗過去：「喂，又遇到你嘅。」


「咦‧‧‧你‧‧‧‧‧‧你咪琴日個嗰‧‧‧‧‧‧」阿南望住阿敏，望得出神。


「咪個嗰女仔囉，約咗人啊？」阿敏反問。「呃‧‧‧我。。。」阿南睇一睇手機，似乎難以開齒。






「唔？」阿敏側一側頭。


「我‧‧‧‧‧‧冇約人啊！你呢？」阿南答。


「我都冇啊，一齊入去囉？」


「好‧‧‧好啊！」阿南拎咗兩張飛出嚟：「我咁啱唔小心買咗兩張，我請你啊。」


「多謝喎。」






「唔‧‧‧唔緊要‧‧‧‧‧‧」阿南尷尬咁笑一笑。


於是，兩個人就一齊行入迪士尼。


結得伴一齊入嚟，一係朋友、一係戀人、一係家人，而佢哋，似乎三樣都唔係，只不過係點頭之交，真係奇妙。


「真係估唔到咁都遇到你‧‧‧」阿南笑住說。


「我就快放暑假，無聊咪嚟囉。」阿敏用手肘頂一頂佢手臂：「夠唔夠膽玩啲刺激嘢啊！」





「吓？」



迪士尼反斗奇兵U型機動遊戲。


「no！！！！」阿南掩住塊臉似乎想喊，因為佢坐上咗機動遊戲上面。


「哈哈哈‧‧‧」阿敏見到佢咁樣，就不自禁笑咗：「喂，話時話，你本來約咗人呢？」

「呃‧‧‧」

「意中人？」

「你點知‧‧‧‧‧‧」

「估到估到啦，邊有可能一枝公嚟啊？」

「咁‧‧‧你都無可能一個女仔嚟呱？你都比人放飛機？」

「唔係，我有人陪。」講到呢到，阿敏就望住隔離嘅我。


「盡情咁叫喇！將對個位娘娘嘅憤怒喊哂出嚟！！」阿敏對佢講。

同時，機動遊戲亦都按上咗開始嘅制。


「吓‧‧‧我真係頂唔順‧‧‧‧‧‧」阿南合實對眼，就係三秒之後‧‧‧‧‧‧





「啊啊啊啊啊啊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尖叫聲佈滿整個迪士尼，機動遊戲開始咗，個種離心力就好比跳樓一樣，你一開始咗，就無得停低或者反轉頭。


之後佢哋又周圍睇、周圍食，阿南就好傻咁事事都講「我幫你比埋」，就好似講到已經熟哂咁。


「又嚟？」阿敏不屑咁望住佢：「你成日幫人比錢嫁？」

「唔‧‧‧‧‧‧咁幫女仔好正常姐‧‧‧」阿南答。

「你好有錢咩？」

「‧‧‧唔係，不過‧‧‧‧‧‧」

「唔係咪我自己比番囉，你成日付出冇人會珍惜架。」阿敏戴住米妮耳飾走去結帳。

而呢一句，就好似打咗入阿南心裡面一樣。

兩個人玩夠食夠，就坐低咗喺廣場椅子上，望住澄藍嘅天空。


「攰啊‧‧‧‧‧‧」阿敏伸一伸懶腰。


「女仔嚟講‧‧‧你都幾高。」阿南望住佢對腳。


「我？ok喇，初中個陣一日一杯牛奶。」阿敏答佢。


「唔知點解‧‧‧‧‧‧你嘅出現，令到我人生又好似突然有團火。」阿南講。


「咁突然？」阿敏嚇咗跳。


「係，我讀書又唔係好、又唔識追女仔‧‧‧只係識供奉佢哋、屋企又做餐死，我真係好辛苦，都唔知人生為乜‧‧‧？好似冇目標咁，好苦悶，成日見到人哋啲生活日日精彩，真係好妒忌。」


「哦‧‧‧咁普遍香港男仔都有你依個問題嘅。」


「唉，唔知點講。」阿南望住阿敏，又說：「你唔係鐘意我嫁可？你鐘意我可以同我講架，我ok架‧‧‧‧‧‧我未試過拍拖。」


「吓‧‧‧‧‧‧」阿敏呆咗：「你誤會咗啦‧‧‧哈哈哈，我同第二啲人都係咁交流。」


「喔‧‧‧我仲以為‧‧‧‧‧‧冇嘢啦，呼‧‧‧聽日就放榜。」


「唔，考成點啊你？」


「應該又衰咗‧‧‧‧‧‧」

「應該都衰架啦，我又返七仔又要溫書‧‧‧‧‧‧根本就無諗過入到大學，自修只係比多一年時間籍口自己hea姐‧‧‧」阿南苦笑一下。


「邊到都有出路嫁喎，唔洗咁灰心。」阿敏搭住佢膊頭：「你呢家唔得姐，唔代表以後唔得啊？最緊要係咩啊，係要捱到落去，再苦嘅日子總會過嘅。」


「呢個世界就係返工、放工姐，一係你好高人工，一係你低人工，世界就係咁，得呢兩種‧‧‧‧‧‧」


「信我。」阿敏望住佢，講：「每個人潛能都好大，做自己鐘意做嘅嘢，約女仔出街一定要係食飯睇戲咩？，可以行山去下海皮吹風架嘛，Just do yourself ok？唔好俾任何人框住你。」


「你可能屋企冇咩好擔心先講得出呢句～？唉，總之有錢，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阿南猶豫咗一下：「不過有個好傾嘅女仔，都唔錯啊。」


「啱啦。」


「‧‧‧」


「都夜喇，返去未啊你？」


「你想返去？」

「差唔多時候啦。」


「咁‧‧‧好啊。」阿南點頭。


於是，佢兩個就一齊結伴離開，直到地鐵站先正式分開。

「呼‧‧‧唔知你，聽日會唔會自殺呢‧‧‧」阿敏望住阿南遠去嘅背影。


我跟喺阿敏身後，一齊返屋企：「短短兩日，你以為可以改變佢埋藏多年嘅哀怨？」


「我‧‧‧都唔知，佢真係好似冇乜興趣、冇講任何嘢，只係得啲好現實嘅話題‧‧‧‧‧‧現實到，我都唔知點答佢‧‧‧」阿敏托住下鄂講。


「佢同你無親無情，冇必要浪費自己力氣。」


「我只係想‧‧‧‧‧‧」阿敏低頭：「試下救人。」


「殺人容易，救人難。」

回程路上，小路街道寂靜無聲，樹蔭令路面更為黑暗。阿敏冇講太多嘢，享受住夜陰嘅美景。


「死神。」阿敏雙手放後，一路行一路講：「你話過，一個如果應該死嘅人未死，就會影響另一個人嘅命運‧‧‧更或者係生死，到底係唔係真？」


「當然係真。」我望前面，淡暗嘅街道：「死神唔會呃人。」


「咁如果我條命係逆天嘅，即係俾另一個人影響緊‧‧‧‧‧‧」阿敏轉頭望住我，說：「會唔會就係有個人，喺冥冥之中保護緊我？」



「‧‧‧」我整一整理領帶：「唔清楚，或者係，但答案你最清楚。」


阿敏會心一笑，就向前繼續返家的旅途。

阿敏返去之後就好快去沖涼入睡，而我就喺佢屋企等第日嘅到來，就喺凌晨半夜時，阿敏母親從睡房行咗出嚟，去咗廚房搵幾粒必理痛食。


「老婆你又痛啊？」佢父親都行埋出嚟。


阿敏母親有一束長髮、上面多少有些灰白髮，戴住眼鏡有著溫文嘅書卷氣息。


「唔‧‧‧」佢母親點一點頭：「我過幾日會去睇醫生。」


「阿女呢‧‧‧？」母親問。


「一早返咗嚟訓埋。」佢老公拍一拍佢膊頭。


阿敏母親點一點頭：「佢話咁快已經咁大。」


「係啊，仲記得佢以前係個體弱多病嘅細路女。」父親溫厚咁望住電視上嘅全家合照。


上面係阿敏細個同家人喺病房影嘅一張相，相入面佢捧住一個生日蛋糕，但眼神低沉，就好似未回神咁。


「記唔記得佢個年一場大病？」父親望住幅相。


「記得‧‧‧‧‧‧個次真係好好彩。」


「佢嘅出世‧‧‧」


「老公‧‧‧‧‧‧可唔可以唔好再提。」


「嗯‧‧‧」


「依家好好照顧阿敏，睇住佢成長就夠。」佢母親臉色似乎有愧於心。

嗯？


我手指「啪」的一聲，便召出一本「生死冊」來，立即翻查阿敏的身世‧‧‧‧‧‧


沒有問題‧‧‧


眼前這個女人確確實實就是她母親，而這個男人也是他父親。


何來身世之說可言？


「早啲訓吧。」阿敏父親安撫一下佢老婆。


「唔。」佢兩公婆就咁行返入房。


翌日。


「阿南‧‧‧阿南佢今日‧‧‧‧‧‧」阿敏一訓醒，揉一揉眼睛：「死神‧‧‧‧‧‧喺唔喺到。」


「Any time.」我一現身，就坐喺張椅上飲住紅茶睇地獄快報。

「阿南佢今日會自殺！」

「冇咩大不了。」我手上份地獄快報，就係睇人間每日死於非自然嘅案件，而佢口中嘅阿南正正喺其中一頁出現過。




墮樓。

「快啲出發‧‧‧」


「邊到。」我斜視佢。


「佢做嘢間七仔‧‧‧」



又一段沉長嘅車程，阿敏趕到去七仔，一嚟就氣喘咁跑入去阿南個間便利店，見到佢仲好正常咁撳緊收銀機。


「你仲未死‧‧‧」阿敏望住佢。


「又係你‧‧‧？！阿敏。」阿南望住佢，只係神色已經好灰。


「你點啊你？」


「我‧‧‧冇乜‧‧‧‧‧‧我一陣要去報IVE。」佢呆滯咁笑一笑。


「好啊‧‧‧」阿敏呆住答，冇諗過佢咁正常。


就係呢個時候，一個意想不到嘅人出現喺阿南面前。


「唔該，增值五百。」佢係一位女客人，但望到阿南之後就愣住咗：「阿南‧‧‧？」


「Hi‧‧‧‧‧‧」阿南好似唔敢望住佢。


「你‧‧‧‧‧‧喺到做啊？」


「喔‧‧‧我‧‧‧‧‧‧係啊‧‧‧做住先。」


「你唔係話你平時喺屋企唔返工‧‧‧架咩？」

「算啦，冇乜嘢‧‧‧問下姐。」增值完後，個位女客人就走咗。


「邊個嚟‧‧‧」阿敏望住個位外國風打扮嘅女仔。


「佢意中人。」我答。


「見到意中人‧‧‧點解氣氛咁僵‧‧‧‧‧‧」


「依層你問佢自己。」


‧‧‧

「阿南！搞咩啊，失哂魂咁。」阿敏伸隻手喺佢面前揮一揮。


「冇‧‧‧」


阿南返咗一陣工後，就落更去報ive。


「阿敏‧‧‧‧‧‧多謝你陪我去。」阿南說。


「唔緊要‧‧‧可能我第時中六畢業都要報，當睇下囉。」阿敏答。


路上，阿南不斷睇緊手機，有啲焦慮。


「做咩‧‧‧？」阿敏主動問。


「冇嘢‧‧‧」

最終，阿敏陪阿南報咗一個垃圾課程，阿南睇落一直都好灰，阿敏仲不斷開解佢，講啲關於愛情同學業嘅嘢。


但根本就冇對正下藥。


我心底裡明白，佢嘅死因到底係乜。


而阿敏半日都喺到費盡唇舌，但好遺憾，都係唔會改變到事實。阿南亦都不斷睇手機，好似擔心啲乜咁。


「你明唔明我講咩？」阿敏問最後一次。


「明‧‧‧‧‧‧」阿南hea答。


「真係明‧‧‧？」


「唔好太著緊呢啲嘢？明‧‧‧‧‧‧」阿南笑一笑，望住阿敏：「多謝你，阿敏。」


「‧‧‧咁」


「夜啦，我返去先。」

「喂‧‧‧」


阿敏叫都叫唔住，我望住佢背影，就好似一步一步行緊去斷頭檯咁。


「已經冇用，都話過，你幾句說話唔可以改變一切。」我叫住想追上前嘅阿敏。

「但係‧‧‧‧‧‧」


「你明唔明佢心底裡諗咩。」

「‧‧‧」



我直接道出阿南死因：「佢死於自卑。佢屋企冇錢、阿媽洗碗，就連佢自己都覺得做便利店職員係好自卑嘅一件事，因為身邊嘅朋友都入哂大學、又唔洗返工，佢咁做，會成為朋友圈異類。」

「點會啊‧‧‧朋友喎‧‧‧‧‧‧返工唔係好羞怪姐‧‧‧」

「對於某啲自卑嘅人嚟講，可能唔一樣。」我從自己西裝衣袋拎出阿敏部手機：「而且，似乎已經通哂天。」

「你幾時‧‧‧」阿敏立即摸摸裙袋。


「佢朋友一傳二、二傳三，再加埋佢愛情學業兩失意‧‧‧‧‧‧大概呢啲因素夠佢自殺。」我望一望自己手錶：「但其實明明只係小事，生活質素越高嘅人類就越會為「自我實現」失敗而自行了斷，明明生理需求就完全滿足，但就因為自我實現失敗而自殺，學業如是、愛情如是、工作如是、人生如是，人做事總係唔會完全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