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係死神，專門審判自殺嘅人(離魂記‧前傳): 2
到站之後，我帶住佢去搵個一嗰男仔。搵到佢個陣，佢喺一間叫漁民嘅日本料理店同一班人食緊飯。
「見唔見唔到著天藍色外套個嗰人？就係佢。」我望向店舖入面，三日後即將會死個一嗰男仔。
「吓...真係佢？」同我一樣遠處觀視緊佢嘅阿敏，有啲唔信咁問我：「佢呢家仲同班朋友笑得好開心喎......」
「你平日喺學校都係。」我淡然地答。
「...」阿敏望一望我，然後徑自走入個間日本料理店──漁民。
「幾位小姐？」店員阿嬸走出嚟問。
「兩杯熱茶啊，兩個。」阿敏坐咗喺個嗰男仔嘅鄰座。
「真係貼心。」我坐喺一邊，望住阿敏。
「佢叫咩名？」阿敏細聲問我。
「你自己問。」
「阿南，你今年自修點啊？」隔離檯六個人，其中一人向仲有三日命嘅男主角問。
「我...ok啦，應該好過上年嘅。」阿南尷尬咁笑住答。
「原來佢叫阿南...」阿敏望住佢，喃喃自說：「喂...死神！望住一個就快死嘅人...知道佢就快死，原來感覺係咁奇妙......」
「的確係。」我望住阿敏雙眼。
「你知唔知啊？你派榜入到大學嘅話，一定要報Ocamp呀！正到癲，又識到女，成班人又玩得喪喎！！」另一個男仔講得興奮。
「仲有仲有！第二年一定要入hall！好爽嫁，有機帶埋女返去都得啊！」另一個男仔搶住答。
「白痴～入到去當然就識番啲有錢仔有錢女，咁你第時出嚟社會個陣都叫識個人啊嘛，入面好多有米仔嫁，猶其讀神科個班啊。」有個女仔忍唔住回應。
「哇。。。聽落好好，我都好想...」阿南雙眼一副期待。
「哈哈哈，阿南你差幾日放榜渣嘛！上年失手，今年再嚟。話時話，記唔記得中六個嗰惡霸袁浩強啊！？聽講佢入咗i大啊，哈哈哈～人哋i大生嚟喎，以後見到記住同佢打聲招呼啊。」啱啱嘅男仔又講。
「哈。。。哈哈哈。。。」阿南尷尬咁配笑。
「小姐，想要啲咩？」侍應禮貌咁行過嚟，問阿敏。
「你食啲咩啊？」阿敏望住我，取而代之係其餘人的異光。
「為咗你自己好，出街個陣就當見我唔到，我指多人個陣。」我說。
「唔緊要喎~」阿敏翹起二郎腿，說：「唔介意啲人點講我。」
「咁隨便你。」
「阿姐，要份海膽手卷同京蔥魚腩飯。」阿敏落單。
「好。」侍應寫完單，就返入廚房。
我望住阿敏食完依餐飯之後，隔離嗰檯嘅人都已經準備埋單離開，從阿敏眼神睇嚟，佢似乎已經想要完全探究一下個位阿南。
「阿南，一唔一齊去銅鑼灣行下街啊？」佢哋其中一人個人問。
「唔啦...哈哈，我琴晚冇訓，返屋企訓一訓先。」阿南答。
大家各散東西後，阿敏跟隨阿南其後，而我則以步行的方式跟在阿敏的背後。除了她做出強行阻止阿南自殺的行為之外，我基本上不會出手去干擾她的行動意志。
我也倒想看看這個人類，會怎樣做。
阿敏一直跟住阿南，一直跟佢去到寶林一個小村入面，佢行咗入一間七仔便利店之後，就除低書包，走入員工房入面換上便利店職員制服。
「原來佢做七仔嘅...又話自己想返屋企訓下，原來係瞞住班朋友。」阿敏點一點頭：「如果係咁...佢自殺死因唔會係DSE呱？好似真係仲有三日就放榜......」
「死神！」阿敏突然轉頭望住我。
一直抱住手觀視一切嘅我，淡淡抬起眼角斜視佢：「講。」
「我可唔可以阻止阿南死？」
「...」
「我想試下...」阿敏眼神充滿住熱腔：「我覺得...如果可以救番一條命，會令我過得更實在，冇嘢俾救番一條命仲要寶貴！」
「隨便你，如果你有能力。」我答。
「有你呢句就得，你唔會好似《死神來了》咁整死...阿南嫁嘛？」阿敏疑惑咁望一望我。
「《死神來了》？」
「呃...你當人間嘅一套恐怖片啦，不過對你嚟講應該係喜劇？」阿敏好快就轉身，向七仔便利店個邊行去：「唔講咁多，口渴，買枝嘢飲先。」
阿敏入到便利店之後，就喺雪櫃揀咗枝檸檬茶去比錢，期間同個位阿南對上咗一眼。
「多謝你6.3$。」阿南說。
阿敏俾咗十蚊佢，拎番找錢，就開始便利店式嘅生活。首先一路飲住檸檬茶，一路拎住店內嘅八掛雜誌睇，之後有啲餓就買個急凍點心返嚟「叮」，事後仲食番杯哈根大師，長時間嘅逗留，都令到阿南開始注意到阿敏嘅存在。
「喂，哥仔。」阿敏拍一拍阿南膊頭，拎起把朱古力問：「呢包麥提沙幾多錢？」
「吓...？啊...呃...應該係7.4$！」阿南俾咁突然嘅阿敏搞到有啲不知所措。
「喔，唔該。」阿敏拎去俾錢之後，就拎咗粒麥提沙俾阿南：「請你食！」
「吓？」阿南又係一呆。
「靚女請你食嘢喎。」阿敏自稱。
「呃哈...多謝。」阿南會心一笑點頭，接過朱古力。
「你叫阿南啊？」阿敏問。
阿南一邊喺店內執貨一邊答：「咦...你又知嘅？」
「喔~估下姐。」
「你...喺到做咩？唔好怪我多口問，因為我見到你...已經喺呢到企咗半日。」阿南說。
「我悶呱？唔知呢，我自己做好多嘢都冇原因。」阿敏講完自己都笑咗下。
「喔...就快入夜啦喎，唔洗去食飯？」阿南反問。
「你呢？」阿敏反上反。
「我唔得啊...我十一點先放工。」
「咁你都返幾耐下喎...」
「無計，要賺下錢，喺屋企又冇嘢做。」
「你唔洗讀書咩？」
「...我等緊放榜，仲有三日。」
「喔...你覺得自己會考成點？」
估唔到阿敏佢同人交際真係有一手，睇嚟學校嘅朋友都唔係假。
「我...應該考得好差。」講到依到，阿南臉色就沉一沉。
阿敏點一點頭，似乎以為已經搵到對方自殺嘅原因：「唔緊要啊，應該仲有好多出路啊？」
「唔緊要？對我嚟講好緊要...」阿南用手抹一抹額上嘅汗：「我已經自修重讀咗 一年，唔想再浪費多一年時間...」
但結果是，你應該一早就清楚。
「你都幾辛苦喎...又自修又返工。」阿敏說。
「冇計，屋企人支撐唔到~屋企得一個仔，我又得一個阿媽，交房租、交通費、電火水費，一個月都冇乜錢淨......我自己唔搵...更加死，乜都做唔到，連去補習嘅錢都冇。」阿南繼續講落去，好似終於搵到個傾得嘅人咁舒發自己：「好似古代教育，佢一堂都收成幾百蚊...差唔多係我一日嘅人工，但為咗上大學，無計。」
「咁你都幾努力......」
「唉。」阿南苦笑咗一聲，搬起啲貨：「如果我生喺一個稍為有啲錢嘅家庭，至少日常需求唔會有問題，你話幾好？」
「咁你阿媽錫唔錫你？」阿敏問出一條我都估唔到嘅問題。
「呃...」阿南愣咗一秒，答：「都愛呱...係冇錢姐...」
「咁就好，」阿敏輕輕敲咗佢膊頭一下：「親情幾多錢都買唔到架嘛。」
「係嘅...」
「天都夜，聽日再搵你傾計。」語畢，阿敏就轉身離開：「死神，我哋走啦。」
「吓？」阿南呆住。
「歡迎下次光臨。」另一位店員大叔喊。
我雙手放住褲袋，望住一沉不亮嘅曇天，一直跟住阿敏返去地鐵站：「你認為，幾句說話就可以改變一個人自殺？」
「唔...？」阿敏稍稍回頭望住身後嘅我。
「冇。」我淡然地說：「我想講嘅係，一個人敢自殺，咁肯定喺之前佢都已經有依個想法好耐，不斷蘊釀緊。」
「咁...唔試過又點知？」
「導人成魔易，導人成佛難。」我說。
喺返屋企之前，阿敏喺新都城商場行嚟行去、周圍睇，似乎行緊街。
於是我問：「你唔洗返學？」
「放緊長假啦，呢幾個星期都得閒。」阿敏答。
「難怪咁好閒情。」
「喂，死神。」阿敏問：「人死咗，係咪真係會落地獄嫁？」
「你可以自己試下。」
「咁你呢？你以前就係死神？點樣誕生嫁，你以前都係人嚟嫁？」
「死神以前都係人，只不過我做到人做唔到嘅嘢，先叫死神。」我答。
「哇......你呢句答完好似冇答緊。」
「死神，你鐘唔鐘意食朱古力嫁？」阿敏邊行邊問。
「理論上我唔需要進食。」我答。
「咁你陪我食飯啊？」阿敏走咗入去一間叫吉野家嘅食店。
我就陪佢坐喺兩人桌，望住食緊牛肉飯嘅佢。
「你咁多朋友，唔約佢哋出嚟？」
「有時呢，對你好嘅人未必係好人。」佢一路食一路講：「對你唔好嘅人，又未必完全唔好喎。」
「就咁睇，從來只有人妒忌你。」
「我都好妒忌人，我鐘意樣樣第一。」阿敏眼神有一剎放空，說：「或者有啲人...從出世開始，就係一個錯誤。」
「...」
「喂！你不如幫我去睇下阿南！」
「原因？」
「大佬...睇佢有咩異樣都好呱。」
「我係死神，你冇資格命令我。」
「學你話齋，死神以前都係人姐...！」
「但死神做到你哋人做唔到嘅嘢。」我啪一啪手指，就瞬間喺佢面前消失：「But any way，我返地獄睇啲嘢先。」
下一秒，我去到阿南身邊。
阿南佢喺一間窄狹嘅屋入面，訓喺張床上面撳住手機，睇下啲對話，似乎對方係佢意中人。
「哈...聽日就請埋佢去迪士尼！」阿南望住手機沾沾自喜，但突然又嘆咗一聲：「頂...不過今個月得閒少少錢......嚟緊幾日又放榜...」
「阿南，返嚟啦。」係佢阿媽把聲。
「哦...有冇買嘢食返嚟？」阿南行出房門。
「自己整啊。」
「又自己整......」
「放榜點啊？考成點啊？」佢阿媽問。
「唔知啊，都未放！」阿南好似有啲唔滿意。
「問一句姐！」
「如果唔係我要返工上年一早入咗大學啦...！」
「你自己揀要返工嫁喎，我冇迫你。」阿媽說：「我日日有俾飯錢你嘅。」
「屌，每日得個40蚊，食鬼咩，食得一餐咩都買唔到啦。」阿南罵道。
「你講咩粗口啊！？」
「講粗口都唔得！我十八歲啦喎！！大佬！」
「總之你對阿媽講粗口就唔得！」
真係嘈吵嘅一家。
「講下都唔得！平時係間屋到已經周身唔自在嫁啦......」阿南死死氣咁行返入房，望住四幅牆，個腦一片空白。
唯有繼續拎部手機出嚟，繼續上網，IG、Facebook、whatapps、Snapchat，佢都碌過一次，睇完好似更加灰。
「屌，個個一到大時大節就出嚟玩，我就成碌柒咁喺屋企...」阿南多少有啲憤世嫉俗：「算，聽日同小欣影番多啲相~唉。」
翌日。
「死神...」阿敏一起床，就喚叫我。
因為我無處不在，好快就出現喺佢面前：「點？」
「依家幾多點...」
「我唔係你管家。」
「咁...阿南佢係咪得番兩日命...」
我望住窗口，冇答佢。
「落去食個早餐先...之後再搵佢。」阿敏閂咗冷氣，就行出房去洗手間刷洗。
「真係唔明你，明明同佢互不相識。」我說。
「起碼...係有意義先，令我搵到動力去生存。」啱啱訓醒嘅阿敏清澀一笑：「喺呢個世界行走。」
「死神，你鐘唔鐘意食炒蛋？」阿敏喺樓下茶餐廳拎住塊餐牌問。
今日如同，天清氣爽。
但對於將死之人嚟，都唔太重要。
「我唔食，講過我唔需要進食。」我伸手婉拒。
「你不如試下陪我食～自己一個食嘢好悶姐。」
「免了。」
「咁⋯你調查我點解逆天不死喎，唔係首先應該要配合下我咩？」
「⋯」
「最多我請埋你食，自己一個好悶啊。」
「⋯」我啪一啪手指，正式現身：「冇下次。」
「唔。」敏滿意咁點一點頭。
炒蛋嘅味道，對我嚟講就好似發濕嘅海綿一樣，我都唔明點解人類咁鐘意食⋯⋯
「蕃茄豆試唔試下？」阿敏拎咗匙放喺我面前。
「唔洗，不如你諗下點樣改變到個嗰人自殺嘅命運仲好。」我微笑：「佢今日會喺迪士尼出現。」
「又會咁好講我聽⋯⋯」
「我都想睇下你呢位逆天少女，有冇本事可以戰勝贏死神。」
「呢個唔係遊戲⋯⋯」
「對我嚟講，的確只係一場遊戲。」我雙手合上，雙眼綻放赤熾紅光、一本正經咁望住佢：「如果應該死嘅人唔去死，咁世界就會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