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Bianca的那些事: <真愛支援八個地鐵站>
<真愛支援八個地鐵站>
前兩天,朋友聚會。
酒過三巡,聊完天南地北,也把各自的近況交待過後,某個短命種好死不死的提到Bianca最近離婚,而我單身已久,要不要吃個回頭草補補身子。
短命種s是三姑六婆的集團,典型的,拿別人的慘況拿到飯桌上公開討論的花生友。
「Bianca幾好丫,配得起你有餘。」短命種A是Bianca的Best friend,平時高貴大方,醉後連話都不會講──配得起我就好,還故意加「有餘」兩字來氣我。
「點解離婚嘅?」短命種B兩眼直瞧著我,彷彿要從我口中勾出最深層的秘密。十年前,她真的很美,能在校內和Ivy長期佔據校花頭兩位,Ivy因早早和Alan交往,她就順理成章的成為兵家必爭。她個子不高,最擅長像這樣直瞧著男生看,因為高度差,男生會生出被對方用著無辜的眼神仰視著的錯覺,這是她的著名殺著「我見猶憐」。
當年曾創下同級裡面四個男生同時追她的記錄,這招的確風靡一時,不過現在對我沒效就是了。
「唔夾掛,通常都係咁架啦。」我當然不會把家庭暴力的事講出來。
「你地啲男人一個二個都係咁……追之前一個樣,到手嗰時另一個樣;結婚前一個樣,結婚之後……又係另一個樣。好彩Bianca未生仔,生左仔就真係無得走架啦……」短命種A又點了杯長島冰茶,她有所體會的說。我拿出手機,找她的Facebook,明明上星期才貼了一張全家福,孩子才剛滿月,一家三口同渡情人節,Caption: Home Sweet Home。
看來只是報喜不報憂。
「花,你唔擔心架咩?始終係你前女友。」Becky的態度轉趨溫和 ,不像是存心挖開人家的痛楚,我開始覺得叫她短命種B很黑心,還是叫Becky好了。
「都無辦法架。小弟區區前度,點負責到佢人生。」事實。
「你以前一啲浪漫野都無,做埋啲最簡單嘅包接送,咁梗係負責唔到啦!你有無用個心去對女朋友丫?」短命種A繼續挑釁,看來她不太想讀者知道她的名字。
她們和Bianca份屬好友,但女人的圈子裡面,明爭暗鬥無日無之,大夥聚會,短命種們鬥來鬥去,有意無意地將自己的男友老公拿出來炫耀,將來又拿自己的兒子的成就比來比去。這次Bianca離婚,被拿出來在飯桌上談論,看似關心,實情心涼。席間同學其實不止我們三個,閒雜人等在此不贅。總之Bianca離婚一事,多得短命種A,在這天傳揚開去。
女人有種比誰命好的癮,Bianca這個早結婚先上岸的人,忽然被狠狠的拉下馬來。我沒去阻止任何事,始終她已不再是我要全力守護的女人。
但,當初的真摰感情,仍是不能輕侮的。
「係,只係包接送姐,2001年,我住翠怡花園,佢住錦英苑。」地鐵的馬鞍山線,2004年才通車。補充一個地理小常識,翠怡花園在青衣,錦英苑在馬鞍山深處,快到烏溪沙,換言之我一個星期去幾次班際旅行。
Bianca當年因為家庭問題,必需跨網來上學,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點呀?遠大晒呀?我洗唔洗幫你地講埋Long D好難維繫呀!?哈哈哈!」短命種A繼續發酒瘋,Becky開始叫佢少說兩句,場面很尷尬。
「難維繫過Long D。如果我女朋友住美國,我可以名正言順咁唔去……但住得遠,無得唔送。你知唔知青衣同馬鞍山嘅距離代表咩?大半程49X大半程40X,個半鐘,來回就三個鐘。當時我同Bianca一星期接足五日。我打個八折,呢度都十二個鐘,代表咩?代表呢個時間夠你個仔賴三次屎同埋夠佢個賤嘴老母飲醉十二……十五……唉我唔識計幾多次,你唔飲得就返屋企飲水啦!」長島冰茶的酒精濃度雖然不低,但飲一杯cocktail飲到醉,真是史上第一次。
一片死寂。
氣氛變得凝重,我趁機回顧當年的自己。
人人都說真愛是無法量化的,我絕不同意。一個男人有多愛一個女人,看他做的事有多蠢就對了。婚姻是箇中的至高體現,小則買束只能放幾天的玫瑰,準備一份期待已久的驚喜。為感性的女人送上感動……通通都是理性男人的一種遷就與妥協。
女人喜歡看到男人為她們奔波,男人於是不辭勞苦,像我當時為Bianca花的時間,比我往後花在其他女人的時間加起來還多。人生是個不斷學習的過程,交往的經驗變多了,方知道相處須得張馳有道,一味體貼不能取得最多分數,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便從此不做了。
但,那段回憶,沒有人可以詆毀。
「哇,咁大火氣……想你落力啲追姐,餘情未了就搵返人啦。」短命種A終於知道自己徹底惹怒了我,急忙找個下台階。
但我是小氣的天蠍座,所以她還是短命種A,不配擁有名字。
「超過八個地鐵站。」我說。
「吓?」諸位愕然。
「我份真愛去到九龍塘打後已經無以為繼,唔會同到住咁遠嘅人一齊。」正職在身,每日朝九晚七,住到山卡啦咁遠,重要食飯睇戲包接送……
你不如一槍打死我。
然後她們七嘴八舌,又調侃我這天下婦孺之友辦事不力,人家離婚都不去給個愛的抱抱……我笑說已經忘記孤男寡女怎麼簡單擁抱了。只知道,現在這個年紀,抱起來了,安慰之前……愛還是要先做的。
她們笑成一團,這時,酒吧正好打烊,各人只好意猶未盡的回家。Becky住我附近,一起乘上回家的計程車。
酒意迷濛,想到Bianca,我沒來由的說:「其實嗰時,我真係有諗過,城隧用左咁多年,如果有一日冧左,Bianca就返唔到學……我從此就搵佢唔到。」
當然人大了,就會知道原來出旺角搭87D經別的隧道一樣能到。不過呀,青春是多愁善感,青春是一腔熱血,青春是千千萬萬個形容詞的總匯,各人歸納出不同的結論,屬於我的,大抵就是青春期特別智障。
「嘻,傻仔。」看,半醉的Becky也很認同。
忽然,她軟攤在座位,轉過臉來,瞬也不瞬的瞧著我,昏黃的街燈映著她泛紅的醉臉,她挪動身軀,往我方向微微靠攏。眼神半閉,我們視線正好形成一個30度的仰視。
她微笑,仗著依然閃亮的唇彩,如夢囈般,輕輕吐出一句意想不到的說話。
「得返我地兩個單身啦……你話點算?」那語氣彷彿是種求助,既軟且柔的撒嬌,要我為她作主。
看著她無辜的俏臉,回憶卻連不起來,我一陣錯愕,報以微笑,並還以一句更出乎意料的話:「三十歲都黎啦,有無第二招?」
Becky笑得花枝亂顫,不愧為前校花,器量自然不是俗粉可比。
「你同Bianca真係無機會?」她最後一個問題。
我搖頭,畢竟馬鞍山之遠,搭的士也不是半小時能夠去到的。的士去到青衣碼頭,我付錢。司機俐落地找我零錢,我看著司機大哥的側臉,感受到他每天拯救多少因路程太遠而懶得接送的情侶。
的士司機就是月老啊!
我沒拿回零錢──畢竟拜神添香油還要神仙找錢實在太過不敬,我擱下一句:「唔該司機!好生意呀下!」期望他在晚燈下幫人締結良緣。
下車,正要和Becky分道揚鑣,她笑瞇瞇的說:「喂,天下婦孺之友,隔離嗰座都唔送?」
我正欲開口,她手上平白無事多了一部手機,我的。她竟然扒走我的電話!
「第二招。」前校花依然笑瞇瞇。
「你贏。」我笑了,聰明的女人就是讓人目眩神迷。
我信步隨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