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鬆讀歷史系列：晚明的餘暉－明朝最被低估的名將: 12

張居正主內，李成梁主外的改革下，遼東的情況實曾一度好轉，例如清丈田地方面，曾丈出屯地8930頃，屯糧199840餘石，雖是微不足道的數目，卻也稍起抑制遼東軍官土地兼併的作用。


其實此時遼東的土地，漸漸趨向民田化，我們提過遼東行的是朱元璋爺爺所定的軍屯制，但軍屯在明中後期破壞得很嚴重，近乎解體，結果出現兩個趨勢，第一個就是政府要召人來耕田，第二個則是我們所提的，土地兼併，其時的遼東鎮守太監、總兵、管兵等均會隱佔土地，將官田變成自己的土地。


因此到後期，逼於現實情況，朝廷也不得不承認這種私有土地制，准許自由買賣。


當屯田變成民田，自由墾種，不需負軍役，賦稅又輕時，人民自然更樂意開墾土地，一時間促成遼東的農業經濟發展。






另一樣是由李成梁親自主導的，亦是有助遼東經濟，就是設立寬奠六堡。


明朝實在不乏人才，當時有一個右僉都御史（御史是負責監察之責），名叫張學顏。話說張學顏是一個猛人，因此也受張居正重用。


當時張御史觀察遼東的形勢後，便指出遼東的邊防的問題，就是軍事重地離邊界太遠，如險山、靉陽等地分布廣而兵少，遠水不能救近火下，容易被周遭的外族有機可乘。這個外族就是建州女真，因為他們的家在附近。






因此，萬曆元年時，李成梁便將本來遼東邊牆內的六個堡壘遷到邊牆外，分別是孤山新堡、新甸堡、寬甸堡、大奠堡、永甸堡、長甸堡。這六堡為大明開拓「八百里」全新的土地，經濟上，這裡的土地肥泛，許多人來這裡開墾荒田，使寬奠六堡的經濟繁榮。同時，在軍事上，進可攻退可守，又大大扼阻建州女真的發展，可謂一大良政。


在經濟好轉，馬市亦繁盛的同時，李成梁亦不忘在軍事上掃平進犯的外族。


萬曆十三年二月，蒙古的把兔兒想報父親速把亥之仇，如果你還記得，就是被李成梁的部將把他一箭從馬射下來那個，他聯合一大堆親人，堆堆砌砌數萬騎兵入侵瀋陽。






瀋陽是遼東其中一座最重要的城市，瀋陽的地理位置優越，勢據踞形勝之地，其位於要衝之地，土地肥沃，河水充足，扼全遼東西的樞紐，襟松遼平原之腹地。


把兔兒進犯瀋陽後，退至遼河，然後聲言自己會進犯開原、鐵嶺。（他們很愛這一招）


李成梁再次出塞一百五十里，急襲其根據地。但把兔兒他們早已察覺，整裝備戰。李成梁以疊陣迎戰，自己帶頭在陣前進擊，最終斬首八百多。


到萬曆十四年二月，土蠻手下的部長「一克灰正」聯同把兔兒、炒花、花大等人，合共三萬騎兵，再加上土蠻的幾個兒子，一同到遼陽挾賞。


遼陽是明政府於遼東的首府，是遼東的經濟、政治及軍事中心，亦是遼東都指揮司的駐地，地理上北接開原、鐵嶺，南連海城、蓋平，山李蕃薪木之利，沮澤沃水之饒。
在嘉靖年代，遼陽共有六個衛所於其內，兵力近3萬多人，而且武器及裝備亦是全遼東最多。






當李成梁得知消息後，就率領副將楊燮，參將李寧、李興、孫守廉等人，輕騎出鎮邊堡。晝伏夜行二百餘里。因為大風行雷的關係，蒙古那群人完全不察覺。到李成梁來到的時候，天氣風日晴朗，他們才大驚，你們......怎麼會無端端出現。馬上就對李成梁發矢如雨，明軍將士冒死陷陣，最終獲首功九百，斬其長二十四人。


之後陸陸續續仍有無數的戰事，李成梁將遼東周邊的民族都一一掃平，在遼東經濟繁榮、軍事興振之時，他也來到人生的高峰點。


「成梁鎮遼二十二年，先後奏大捷者十，帝輒祭告郊廟，受廷臣賀，蟒衣金繒歲賜稠疊。邊帥武功之盛，二百年來未有也。其始銳意封拜，師出必捷，威振絕域。」


一個邊境將帥，人生能有如此的盛名成就，實在極為難得。


但為什麼後世的人對他的評價不高？






因為李成梁與神宗的情況差不多，李成梁帶領遼東走向極盛，同時也種下遼東衰亡的種子。


原因是，李成梁不是完人，不是聖人。他也只是一個人。所謂盛極必衰，人也相同，歷史上不乏人物，在他最威風之時墜落。


還記得殺降的事嗎？這就是我說，為什麼張居正死後，對李成梁的影響很深。


張居正很信任李成梁，李成梁也努力報答張居正的知遇之恩，再加上萬曆前十年，張居正以法治國，這段時間沒什麼大問題。


在張居正死後，馮保被清算，張居正被抄家，政治勢力重整，李成梁親眼目睹戚繼光由一代威風凜凜的名將，變至失勢下台，最終在貧病交織與親人拋棄下離世。






一代名將，何以至此？


我們不知道這對李成梁的影響有多大，但也讓李成梁深明政治的恐怖。他更努力去巴結朝中的大臣，挪用軍費去結交朝貴，以保自己權位。這是官場的陋習，從古至今皆是。


因此，這就形成一個龐大的利益關係網，每當李成梁有戰功，神宗高興，朝中上下皆會受賞，李成梁再用金錢巴結，鞏固自己權位。這是常事。


這會有什麼問題？


就是讓人腐敗，不再銳意在戰場上殺敵，而是游走在官場之中。






漸漸地，這個名將就出現殺降冒功、掩敗冒功的情況。例如在萬曆十八年二月，卜言台周，黃台吉帶著五萬騎兵深入遼、沈、海、蓋等地。李成梁出塞襲之，怎知遇上埋伏，死者千人。但李成梁卻報首功二百八十，而且還得增祿廕。


上面說過，由於朝廷上下都是同一利益集團，有戰功人人有賞賜，內自內閣六部，外自督撫而下，大者進官廕子，小亦增俸賚金，誰有空理會真相是如何。


而且戰功是在塞外，皇帝看不見的地方，容易緣飾。當敵人是深入內地，我還能用「嗯.....老子是在堅壁清野，你懂條毛」為理由，真是無敵。


李成梁的富貴情況可不是一般，「子弟盡列崇階，僕隸無不榮顯。貴極而驕，奢侈無度。軍貲、馬價、鹽課、市賞，歲幹沒不貲，全遼商民之利盡籠入己。」


意思就是他的兒子都位居高位，（所有兒子皆是戰將），連僕人也榮顯過人。


而且將政府的軍貲、馬價、鹽課、市賞，歲幹以及商人的貨稅都盡入自己口袋。因此，李成梁的家院極大，而且家中有妓者二千多人，她們都以香囊數十綴於繫襪帶，而貫以珠寶，一帶之費，至三四十金，數十步外，即香氣襲人，窮奢極麗。


奢華到這個程度。


不單是李成梁一個家庭是這樣，而是整個李成梁所提拔的遼東軍集團皆是。「其後健兒李平胡、李寧、李興、秦得倚、孫守廉輩皆富貴，擁專城。」


一整個遼東軍集團，因戰功而富有，因富有而腐敗。


虛假之事總會揭發，李成梁的所作所為終被人告發，因此下台，離開遼東回到京師。


十年後，他會再次鎮守遼東，但那時候的李成梁已不是一個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