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揸住水槍打喪屍》: 「並非我反社會,而係社會反我。」
時間是十多年前。
我坐到一張椅子上,這椅子是那種甚麼人體工學設計,設計師精密計算而成的那種看起來很舒服的椅子。
就是因為太舒服,我才覺得不舒服--對四周的警覺性正在漸漸流失,使我開始鼓動意志和那種舒適感對抗---
「陳一水,你唔使咁緊張。」
馬姑娘,臨床心理學家,其醫務所位於這座佐敦的「醫生大廈」中,才一出升降機門就聞到了多種消毒藥水混和的刺鼻臭氣。
現在她說我緊張,想必是因為我的表情,我連忙改變因緊張而皺在一起的五官......
「你又唔使扮放鬆,黎我到呢度,表露你最自然既情感就可以。」
我連忙說:「我真心放鬆,呢張凳唔錯。」
「多謝,好多人都咁講。你知唔知今日黎做咩?」
「智商測驗報告,簡單心理評估報告。」
「嗯,你想由邊份開始?」她舉起兩份文件夾,一藍一紅,分別寫住標題。
我看看她,又再看看文件夾,白眼一反:「是但啦,反正你都SEND晒兩份返學校。」
沒錯,逼我來這兒做這些無聊測試的人,就是我剛剛進的那中學的一群教畜。
「咁就IQ TEST先啦,你知唔知自己IQ有幾高?」她揚揚藍色的文件。
「高過學校班耆英先囉。」
「聽住,你IQ係162。」
....
162?
雙數,我喜歡。
「你似乎唔知道162IQ代表D咩。」
我搖頭道:「唔知WOR,好高架?」
馬姑娘失笑道:「簡單黎講,天才。霍金係140, 愛恩斯坦都只係160。」
「WOW,咁即係超勁?」
「係...我都好難想像你係度,我都知你好聰明,但估唔到你聰明到呢個程度。」
可是我從她眼中看到了更多。
她的驚嘆,佩服,難以致信,和興奮外,還有一種情感...
但我不知道那是甚麼,智力162也沒法知道嗎?
「但係其實,今日我最想講既係呢份。」她舉起紅色文件,「有冇聽過反社會人格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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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聰明。
我知道了這一點後,我比以往更憎恨這世界。
那天後,馬姑娘馬上和我套近乎,還未問過我就請來了記者和我做訪問,我父母也在那群白痴親戚之間大肆炫耀,學校那群抱住教席鐵飯碗日日誤人子弟的傢伙都忽然「關心」我起來。
我看這一切都不順眼。
當初說我是問題兒童的,就是你們。
當初說我以實驗之名弄死學校所有金魚的,也是你們。
當初說要踢我出校的,都是你們。
現在說我是他們的高徒的,還是你們。
嘔心死了。
我看這一切都不順眼。
特別是一個甚麼沙門學會,說自己專門招收高智商的會員,一群自命天才的傢伙圍爐取暖,看所有人不起,我最看不順眼的就是他們,那天把那傢伙用滅火筒轟出門口實在爽快。
我看這一切都不順眼。
但我沒有馬上發作,而是堆出笑臉去接受訪問,出席飯局,因為我知道即使我是天才,也要好好利用他們才能為自己撈到最大的好處。
而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只要馬上甩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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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DEE才剛倒地,我便馬上取起座墊往他眉心的槍口塞,以免血流到地上。
沒有利用價值,還在阻手阻腳的人,給我到地府上班去。
屏幕顯示紅姑娘聽到槍聲,已經站起來四周探頭探腦,我要馬上行動!
而第一步,就是把顯示住網媒新聞標題:「黑色洋紫荊計劃真相未明 陳一水教授主動請辭」的屏幕關掉。
給紅姑娘知道也沒甚麼大不了,死人最能守秘密。
我舉起手槍對準大門,只要門一開,準星就在人的頭部高度左右。
但.......
「屌!」我暗罵一句,開始第二個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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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
「紅..紅姑娘!」
我撲向她扶住她雙膊:「你.你冇事啦嘛?」
「冇..冇呀,頭先有槍聲,咩事!?」
我抖聲道:「我..我都唔知,我聽到係你度個邊...可能呢座圓型野有回音..」
「華DEE呢?!」
「佢話去左搵你地啦嘛,冇咩?!」
「冇呀!」
我們對望,心感不妙。
「唔通..係黑衣人?」紅姑娘作出推測。
「可能係,我地返去保護雙雙先!佢郁唔到!」
「嗯...!就咁話!!」
雙雙在的茶水間就在兩度門後,幸好我們到達時她正在閉目養神。
「雙...」
「薯!你唔好嘈醒佢啦!」
「哦...咁佢依加點?」
「彈頭攞左出黎,冇咩大問題,呢度有糧食同水,喪屍似乎又入唔到黎,我地本身諗住係度休息到佢好返為止,但係華DEE佢...」
「唔使擔心佢,我去搵,你係度陪住雙雙好唔好?」
「好..你..」她露出擔心的眼神,「唔好有事好冇?」
「嗯,梗係!」
我交下手槍給紅姑娘後轉身離開茶水間,解開演技。
哼,笨女人。
我拔出第二把槍放在腰間,施施然走回華DEE的辦公室。
剛剛還真好險,幸好那座墊吸水力不錯,把血都吸盡,就是還有幾點流到地上。不過用文件櫃把它們掩住就不是問題,將他的屍首擠過氣窗花了我不少氣力,華DEE比想像中重,但也比想像中瘦,推過去不算難。
現在應該被雨淋濕透了吧。
我坐到椅子上,心臟不斷跳動...
「噗噗!噗噗!」
...我很興奮。
嘿哈哈哈哈!!!
以前也試過這種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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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幾年前。
我失敗了。
靠住我的演技和天才,我輕鬆取得了到UW-Madison ( 作者按: 威斯康辛大學麥迪遜分校 2015年諾貝爾生物學獎得主之學校) 深造的機會,生物工程成為了我的專攻科目....
但是我卻失敗了。
回流到香港後,我足足一年多時間,用電腦程式生成千上萬的求職信送出,但卻找不到一份工作,甚至是面試機會。
為甚麼?!
我...我接受不了!
由那時,我對世界的恨意便更深。
一流的大學,一流的學位,萬中無一的絕頂智商,但是卻找到不工作。
「哈哈哈哈哈!!!!」那天我就這樣在街上狂笑了起來,很好笑,不是嗎?!
「陳一水?」
我回頭一看是何方妖孽直呼我全名。
「馬姑娘..?」
「黎,飲杯野。」
「無錢。」我冷冷扔下一句轉頭就走。
「喂,我請。」
「唔差人錢,不了。」我可沒忘掉你對我做的好事。
「咁你差我錢,你遲下有錢就還俾我啦!」
雖說我看所有東西都不順眼,但和美女喝東西我還是不拒絕,反正和所有人接觸我也一樣反感。
旺角樓上咖啡店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點呀,咁耐冇見,重係點樣都啦埋口臉。」
我瞪向街上的人,個個小如螻蟻,勞勞碌碌....
樓價,物價,樣樣飛漲,不工作一兩天輕則無家可歸,重則馬上餓死。
為了這個扭曲的社會,香港人就扭曲了自己。
這個世界....
這個社會...
這個城市..!!!
「喂!醒啦!」
我回過神來:「點呢?」
馬姑娘指指我面前的飲品:「你杯野到左啦。」
「唔,好。」
「好?哈哈..你真係冇變過。」
「好話。」
馬姑娘比我好說話,應該說,任何人都比我好說話。
「陳一水,你聽我講...幾年前,我冇問過你就叫記者,係我錯。」
我怒瞪住她。
「嘩,使唔使咁惡死...當年我岩岩畢業一兩年,唔識呢D人情世故,原諒我OK?」
她捉住我的手。
這是想怎樣。
滾!
我抽手道:「原諒?我冇呢個字。」
「做人咁記仇唔辛苦架咩...唔怪得你咩時間都啦埋口臉....」
「反正都辛苦,唔差在。」
「你父母都係咁?」
「唔係。」
「似乎只係後天走火入魔....」
「咁你搵我做咩?」
「道歉..你....我咁多年都想搵返你,估唔到係咁樣撞返。」
對啊,在旺角街頭發狂傻笑,我也想不到。
「162IQ既人生過成點?」
「係香港,IQ幾多都係咁。」
「你真係好反社會...」
「唔係我反社會,係社會反我。」
「聽講你搵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