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地躺在軟軟的床上,倦意像注滿了浴缸裏的溫水,泡在水裏我全身都變得軟酥無力。睡意很快變使腦袋變得昏沉。

「睡了?」

朦朧中,我聽到他小巧的腳步聲走進了房間。他躺在我的身旁小聲地問。沒有力氣回答我就打算閉上雙眼繼續睡下去。他卻開始說起話來。

「我討厭你父親、我更討厭你要被別的男人玩弄、厭倦這每日殺戮的生活。我們逃亡到只有我們兩個的地方吧。如果你答應,我現在馬上給你找一個無人島、再給你的建座城堡。」

我安靜地聽著他半開玩笑的話,卻不禁在腦海裏開始建築那座在無人島上的城堡。要有尖尖的塔頂、華麗的房間裏要鋪上毛茸茸的地顫、牆壁上要用金碧輝煌的相框......





「什麼?還不滿意嗎?那我到宇宙送你一顆星球怎麼樣?」

他滑稽的語氣打斷了我美麗的幻想。我生氣地想醒來讓他閉嘴,恰巧他也不再說了。

早上起來有熱騰騰的粥、晚上躺在又大又軟的床上蓋著鬆厚的棉被......

臉頰上突然傳來指尖溫柔的撫摸,美麗的幻想再一次被中斷。失控的心臟在胸口加速跳動。沒過多久,手指便離開了臉龐。房間安靜得只剩自己的心跳聲。

怕我一點點的動作會把他弄醒,我張開眼睛慢慢把頭轉過去。他睡著了,柔和呼吸聲像安眠歌般讓人感到恬靜。挺拔的鼻子、臉頰的輪廓鮮明、眼睛總是被蓬鬆的頭髮半掩著。





我輕輕地用指尖撥開,發現了藏在頭髮後被眼淚沾濕的眼角。心疼地擦掉淚水,我伸手握住他溫暖的掌心。一陣暖流輕撫著心臟。

有你在的地方那裏就是城堡。


張開眼睛,映在視線裏的是籠子的頂部。一根根鋼灰色的粗鋼條在我的前後左右形成了一個正方形的鐵籠,整個鐵籠的外面被酒紅色的窗簾圍著。我躺在紅色的毛顫上,地上一旁的小燈照出了鐵柵的影子。我緩緩地坐起來,把眼睛的淚水擦掉。

這陌生的地方卻讓我有種回到家的感覺,特別是那紅色的毛顫。鐵門意外地沒有鎖上,我拉開門撥開窗簾,對面是一個掛上了米白色窗簾的鐵籠。我欲眼望穿地看著籠子,很想知道裏面的是誰,偏偏就是記不起來。

總感覺,他會在裏面。





「窗簾怎麼了?」

「沒什麼。」

父親的聲音把失神的我嚇一跳,我馬上轉頭看著他回答。

「跟著我走吧。」

他一臉質疑默默地盯了我一會才轉身說。

我踏出了腳步,又停了下來。我再次望向那米白色的窗簾,按捺不住那迫切想要知情的心情。

「有誰住在裏面嗎?」





「現在沒有了。」

父親聽到我的說停下腳步轉身對我說,臉上多了一份滿意的笑容。


「你記得你被敵人打暈前發了什麼事嗎?」

被帶到一間酒紅色的房間裏,高羅拉坐在絲絨布的椅子上向我問道。

他救了我,然後一直說要逃亡。那天晚上的記憶......

「我和宋文智被困在......!宋文智他......」

我說著些跟他扯不上關係的,才猛然想起蝌蚪眼那時候也困在車上。我立刻著急地想要報告這事卻被父親事不關己的回答打斷了。





「死了。」

「對不起!」

慢了一拍,我馬上低頭道歉。

「沒什麼,他死了也好。」

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我抬起頭沒有回話。他自顧自地說下去。

「免得他總是那軍藥的事威脅我。」

「那你為什麼會不和宋文智在一齊?」

他又回到了話題的核心。





「熊......救了我。」

我有點遲疑地回答。高羅拉聽到我說的話後,臉露惆悵地深呼吸了一下。父親接著問。

「他有跟你說什麼嗎?」

「沒有......」

早有預備般,話語未落他便一巴掌搧在我的臉上。心臟被嚇得停了一拍。沒有給我緩沖的時間,他便馬上再問一次,語氣依舊從容。

「他跟你說了什麼?」

「他說逃走......」





我怯懦地回答。

「那你是怎麼回答?」

「拒絕了。」

剛回答完,一把掌又狠狠地打在我的臉上。熾痛的臉頰一陣麻酥。我不敢抬頭。

「下次沒有信心不被我發現就不要撒謊。」

「對不起。」

心臟在害怕的顫抖,我回答說。

「去餵他食飯吧。他好像就要死了。」

神經瞬間繃緊, 我抬頭著急地看著父親。他用一臉活該的表情看著我。


噠、噠、噠......

只聽得見自己鞋跟踏在地上頻密的聲音,這聲音更是催促著我的腳步。高羅拉告訴我方向後,我便匆匆忙忙地往地牢跑去。

不要死......

心跳彷佛不是因為跑步而加速,而是因為那害怕不安的心情。


一打開鐵門,心臟痛得不能言諭。

鞭子響亮地打在他的身上,他卻只是一動不動地躺在血灘上,死寂地。

啪!

不要再打了......胸口被掏空得一乾二淨。

啪!

不要打了......血液仿佛被凍結般,身體冰冷得無法動彈。

啪!

「不要再打了!」

失去了理智,我失聲地向行刑的獸兵吶喊。

「可是父親交代下來說......」

「你要現在死在我手上嗎?」

我盡力克制著怒意壓下聲線怒視著他說。

「不......」

「滾!」

不耐煩我大聲地斥責,瞳孔也隨之而變得滾燙。

「可......」

「喵!」

惱怒地對他喊罵,喊出來的卻是貓刺耳的叫嗚。這才發現,貓尾已經生氣得豎直在背後。

他瞳孔在微微顫抖,一發不語便馬上朝著鐵門跑去。鐵門關上後,差點失控的憤怒才漸漸平復。收起尾巴,我馬上走到他的身旁。

血肉模糊的身體爛得讓我瞳孔地震,撕心裂肺的痛楚在胸口蔓延到全身上下。

眼淚......快點流......快點......

對父親的憎恨、想念的悲傷、擔我會失去你的害怕......把我一切負面的情緒往心臟裏塞。一直到超出了負荷,眼淚湧出眼眶。我讓眼淚滴到瓶子裏。

既不能讓他完全活過來,也不能讓他死掉。我把三份一的眼淚倒進他的嘴巴裏。我才是那個讓他生不如死的惡魔,但我甘願因爲他下地獄。只要他活著。看著他皮肉被打的綻開,心臟被扭成了一點團。

眼淚還在不斷地滑下臉頰,他的尾指動了!眼淚一下子缺堤般奪眶而出。我深呼吸,想讓氧氣緩和一下心臟的巨痛。但卻適得其反,氧氣助燃了身體裏的傷心。

哭到心力交瘁,我就直接側躺在了地上。右邊的臉頰剛好浸在了淺淺的血灘上,還帶著一點點溫度的血液讓我揪心。

那幸福的女生原來是我。要被你帶到星球上的原來是我。滾燙的眼淚又在眼眶裏打轉。我伸到撫摸著他血淋淋的臉頰,徹骨透心的痛在體內把我殺了一遍又一遍。

看他長長的眼睫毛在顫動,我的睜大眼睛更用力地注視著他。他的沈重的眼皮無力地掙扎著,若隱若現的瞳孔無神得讓我心疼。

「今天不用起來......」

我連忙對著他說,欲被他打斷了。

「對不起......」

聲音生硬得彷佛是從他喉嚨裏被硬擠出來般,吐出來的字一點力氣沒有。

「為......」

忽然的對歉讓我困惑,我正要接著問,他又接著說。

「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