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鬼台》(二)少年驅魔人】: 4.2
十年前,暑假裡的其中一晚,這一晚,據說會出現流星。
光耀和小君等人負責買食物和燒烤用具,其他人則提早到沙灘的燒烤場佔霸爐子。
「仲有啲咩野未買呢?」在車站等車的時候,明珠認地真思索著。
「扒…丸…蜜糖…」阿恆點算著膠袋中的食物和用品:「丫!買漏左最重要既燒烤叉同埋鐵絲網啊!」
「搞錯啊,點做野架你?叉都無,我地入到去燒手指咩…」光耀譏笑著負責購物的明珠。
「哈哈!咪係,你無叉用唔緊要啊,唔好連累埋我地都無叉用呀嘛。」阿恆不留情面地取笑。
明珠自知辦事不力,既感到不好意思,又感到有點委屈,於是把頭微垂,扁起了嘴,默不作聲。
「你地兩隻野遲大到,仲好意思話人!?」綁著馬尾的小君用力地敲了光耀和阿恆的頭一下,為明珠抱不平:「要我地兩個女仔分頭去買野,你地過唔過意得去啊?何況買漏咪買漏囉,燒烤叉入到去都有得買啦。」
「講吓笑者,咁認真做咩喎…」光耀忍痛輕揉著剛才被揍的那個部位。
……
燒烤途中,於食物桌揀選食物的阿恆突然煞有介事大喊:「咦!?邊個食左我粒芝士丸啊!?」
這時,坐在爐邊進食中的明珠突然面有難色,因為她剛剛咬下了最後半粒芝士丸,於是她緩緩舉起手,戰戰競競地說:「唔好意思,係我食左...頭先我見得翻最後一粒,所以諗住燒埋佢…」
阿恆氣忡忡走到明珠身邊,雙手撐著腰,扮作憤怒:「搞錯啊,頭先咪講左粒芝士丸係留俾我架囉!」
「我唔知喎,頭先我去左廁所,聽唔到…」明珠輕托了眼鏡一下,既感害羞,又感害怕。
小君看不過眼,於是反駁阿恆:「啲丸有色認架咩?你話係你就係你架喇咩?神經病!」
阿恆繼續耍無賴:「我唔理,我而家又食!」然後將明珠手中叉子上那半粒謹餘的芝士丸搶了過來,一口啃了下去。
芝士汁從丸內濺出,他一臉陶醉地說:「正!我最鍾意呢種口爆既感覺!」
光耀和一眾男生均掩嘴偷笑,而小君則白眼了阿恆一眼。
明珠又托了托眼鏡,問道:「咩係口爆?」
「即係啲白色汁液喺個口入面爆開啊,明唔明啊?」阿恆繪形繪影地形容,生怕明珠不明白其箇中含意。
「唔係好明。」明珠傻愣愣的搖了搖頭。
阿恆反了一下白眼,說:「哎…乜你咁鬼蠢,第時娶著你嗰個真係幾生修到。」
年少,的確是無知,長大後的光耀每每回想起這一幕,便察覺到…
當時的阿恆,是喜歡明珠的。
有時候,男生就是這麼迂腐,喜歡一個人,卻沒有勇氣跟對方表明心意,反而是透過各種模式,例如挑釁,戲弄,惹怒,耍賴等行為來加深自己於對方心目中的印象。
將自己的快樂建築於別人的痛苦身上,這行為很幼稚…但,這是頑皮的男生討好女孩的獨有方法。
嘲笑她,作弄她,與她作對,除了是因為他希望二人之間能有多一點互動,最大的原因,其實是試圖掩飾自己對對方的愛意。
……
吃飽後,眾人便紛紛走到沙灘上,脫下鞋子,赤著腳,踩著沙,迎著海風,寫意地踱著步,然後圍在一起玩兒時遊戲。
玩膩了,一行人便一同躺到沙灘上,嘗試用眼睛去捕捉傳聞中的流星雨。
「等左個半鐘都唔見有流星既,究竟要等到幾時…」光耀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後,便將一根可樂味珍寶珠的包裝紙拆開,放到口中。
「俾啲耐性啦,如果咁易俾你見到,流星就會變得唔珍貴…」躺於他旁邊,口裡同是含著珍寶珠的小君應道。
對,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就不是彌足珍貴,例如這位女孩的心...
「其實流星雨係點黎?」光耀問。
「係因為流星花園。」躺於另一邊的阿恆說。
笑點比較低的明珠聽見後,笑了幾聲。
小君解釋:「宇宙入面其實有好多類似塵粒既物體,喺萬有引力既作用底下,呢啲塵粒會被牽引,繼而走入地球既大氣層,產生摩擦,然後燃燒,一閃即逝…就係咁,所以有流星既出現。」
「高材生果然係高材生…」光耀拍了幾下掌,說:「雖然我聽完之後都依然唔係好明。」
「同高材生有咩關係呢?呢啲係天文常識黎,有時電視節目都會提及到。」小君。
「車…我都唔睇電視既。」說罷,光耀伸了個懶腰,將雙手放到後腦,期間不忘偷望了一下小君的側臉。
「哇!」阿恆突然大叫,指著夜空說:「流星啊!」
「快啲許願啊!」明珠立即闔起眼,雙手合十祈願。
大家也跟著做,生怕會錯過夢想成真的時刻。
「邊度有啊…我睇唔到…」小君狐疑。
「我都見唔到。」光耀。
阿恆大笑:「昆你地咋!哈哈!」
基於狼來了的緣故,即使之後阿恆重施故技,卻沒有人再理會他。
大概半小時後,當晚的唯一一顆流星終於出現,一點毫不顯眼的白光以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速度劃過漆黑的天際,注意到此顆流星的人並不多,但小君是其中一個。
她察見後,於是大為緊張地拍了拍光耀的手臂:「喂!流星啊!快啲許願。」然後闔起了雙眼。
正在窺伺對方臉龐光耀立時回過神來,但他並沒有跟著大伙兒一同閉眼許願,因為他從不相信流星能令世人願望成真的傳說,他只是緩緩把身子側轉,正眼地望著小君那張白皙的天使面孔…
望著她呼吸時的胸前起伏,望著她平放於胸前的一對小手…
望著她,儼如望見了自己的幸福。
小君緩緩張開眼睛,跟定眼望著自己的光耀說:「許左願喇?」
光耀一臉尷尬地將目光重投到黑壓壓的星空之中,不語,只是點了點頭。
他很想知道,到底女孩剛才所許的願望裡,會否跟他有一點點的關連…
他也很想知道,一直以來,自己於女孩心目中,佔了一個怎麼樣的位置…
這是他十年後也一直耿耿於心,而又無法解開的答案。
即使事隔多年,同學們也經常問,那年,那晚,到底大家有沒有真的看見流星?
大部分人都點頭說有。
唯獨是光耀搖頭。
這是因為,那年的流星,是在小君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