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全世界都彷彿叫我死心。
借Michelle和Abby打聽華小姐母校消息的計劃失敗,而且她們還借阿堅的口宣稱華小姐只回來過聖誕假,早就回去開學了。
但我才不會這麼簡單就放棄,我還有一個希望,就是華小姐上飛機前聯絡阿堅的電話。
 
我每天午飯時都像長舌婦一樣問阿堅,找到了嗎?
阿堅托托眼鏡,露出近乎死相的黑眼圈︰
「月尾就考Mock啦,你乖乖地溫書先啦……」
 
「Mock之嘛,又唔係公開試。」
「但三月底A-level就考第一科,都唔係好耐嘅事啊。」




我數一數日子,才發現原來時間真的不等人。
 
阿堅填Jupas志願時band A全選神科,加上Abby跟他拍拖後突然想更改志願,想跟阿堅上同一間大學;為此,阿堅每天都長時間陪她溫書,私人時間更少。
我不想他太難做,便暫且不再逼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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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說考公開試很可怕,未來只在短短幾次的3小時考試中被決定下來。
但其實,根本人生裡每個細小的決定,都可能會造成巨大分歧吧?
殘酷的並不是考試,而是這個世界的時間本身。
假如時間是可逆的,假如人可擁有無限時間,誰又會怕考試啊?
 
所以,我對A-level並沒有太大感覺。
本來我想跟華小姐一樣去美國留學,但現在還不知道她在哪家學校,計劃也無法實行。
但沒關係,我還可以先上香港的大學,等到進研究院時才去美國。




這三年間,足以讓我找出她的消息了吧?
 
我可以的。
反正現在的一切只是過程,去到未來,我必定可以修正過去。
我說過,無論要花多少年時間,我都必然會回到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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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暫且放低華小姐的事,甚至不泡論壇,專心溫習。
阿堅雖然放學後就要交人,但在學校裡還可以陪我一下。
考完Mock,阿堅的成績超級穩定,而我應該也能達到目標院系的收生medium,只要正式考試時不失手,入讀應該問題不大。
 
對完卷不久就是中七上學的最後一天,大家在禮堂唱歌道別,拿著剛寫好的紀念冊拍照,也有些眼淺的女生邊笑邊流淚。
 
Suki拿了個即影即有相機,跟我拍照之後在上面簽名︰




「你keep好喎,第時一定會好值錢囉。」
「嗯,一、一定會……」
她淺淺一笑,又如穿花蝴蝶般離開,背影一如以往的動人。
 
在我們的合照裡,Suki笑得好美,魅力直逼雜誌裡跟fans合照的靚模。
回顧我的中學生活,有好幾年都在追隨這個背影。
直到,我跟華小姐經歷了那些事為止。
從物理上來說,Suki永遠是我的初戀,她的地位是無可動搖的。
但我知道,我已經好好地跟心裡的她道別。
 
環視身處七年的中學,轉眼就要走了,感覺有點不真實。
只是中學畢業尚且如此,華小姐要離開香港時,究竟是怎樣的心情?
怎樣把這一切拋下?怎樣把重重的回憶打包?
還是,乾脆地把一切都忘得一乾二淨?她怎麼做得到?
 




.
 
跟大半班同學開心拍完照後,阿堅跑過來拍我︰
「喂,你咁靜嘅?好感傷咁喎。」
「冇呀,諗緊啲無聊嘢。」
「點無聊法?」
 
「你覺得呢,你嘅初戀係阿Bi定華小姐?」
他噗哧一笑,毫不猶豫︰
「梗係阿Bi啦!我同華同學都冇一齊過。」
「唔……咁又係……」
 
其實我也沒有得到過,但為什麼卻……
初戀究竟應該算在時間的先後,還是在心中那根刺的深淺?
我不明白。




 
.
 
放溫習假之後,阿堅每天都和Abby她們一起溫書。
據說他們都直接去Abby家,因為Abby家夠大,又有傭人照料飲食。
他有叫我一起去,但我當然拒絕了。
 
我每天自己跑回那家麥當當,坐在窗邊的位置,偶爾凝望窗外。
沒有比試、沒有問書、沒有聊天。
到了A-level正式開考,也沒有試場的偶遇,沒有牽手狂奔,沒有遇上想見或不想見的人。
 
歲月只是日復一日地、沉悶地、毫無突破地重覆著。
而青春就此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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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30日,我考最後一科電腦。
交卷的那一刻,有一剎那的輕鬆,隨之如來卻是揮之不去的孤獨。
我的理想離我太遠,而且前路也只是一片迷霧,接下來我究竟該如何是好?
 
我打電話給阿堅想閒聊幾句,順便催一催他找電話號碼,結果聊不夠3分鐘,電話已被人搶去。
活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哥~!好耐冇見啦~!恭喜你考晒試呀~」
 
我呆了幾秒︰
「呃……阿Bi,好耐冇見……sorry阻住你哋拍拖,我收線架啦……」
「等陣先啦~哥!你咁唔想同我講嘢咩~?」
「咁又唔係……你考成點呀?」
文科比理科更早考完,Abby大概已放假一星期了。
 
「應該冇問題卦~哈哈哈~我都唔知呀~」
「哦……咁……」
下意識想問Michelle情況怎樣,但仔細想想,還是不問的好。
結果,就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還好,Abby從不會讓氣氛沉悶︰
「哥~我哋考完試喺屋企開party呀~你一齊嚟丫~?我阿爸阿媽去咗台灣攪開分店啲嘢,幾日唔會返嚟,我哋玩通宵都得架~!」
「吓……咁又……唔係咁好嘅……」
「有咩唔好呢~?」
 
「咁……始終係你屋企,阿堅就話係你男友啫,我跟埋去好似……」
「怕咩喎~?華叔同好姐都喺度架,唔會屈你非禮我嘅~」
「痴、痴線!講咩呀你?一陣阿堅勒死我呀。」
 
Abby笑了幾聲︰
「定係~你怕咗阿Mi呀~?」
「我、我邊有……只係冇咩需要同佢講啫……」
「嗯嗯~你等我一陣,我聽唔清楚,轉個地方先~」
 
說著,依稀聽到她跟阿堅交待一句,然後跑開了幾步,壓低聲音︰
「哥,認真嘅。究竟你睇咗阿Mi畀你份嘢未?」
「咪玩啦咁厚……我睇書好慢架,之前又考試,點睇呀?」
「嗯?你講咩呀~?唔係書嚟架喎~你究竟有冇拆開過架?」
她的聲音有點困惑。
 
「唔拆都知啦。咪又係好似你嬲佢嗰次咁,寫幾百頁原稿紙?咪玩我啦……」
Abby重重嘆一口氣,聲音變得認真︰
「哥呀,你……你上次又係咁,今次又係咁……咁唔得架~」
「講咩呀?乜嘢上次又係咁?」
 
「你搵嗰個女仔……華……華子昕?不如你話畀我聽,點解佢走咗你都唔知?點解會有咁多誤會?點解而家你要搵得咁辛苦?你當時究竟做咗啲咩?」
「……都過去嘅事,講嚟做乜啫。喂,唔講啦,你哋拍拖……」
「好啦咁我直接講啦。件事變成咁,係因為你嘅態度呀~因為你唔聽人講,一有唔順意就走咗去,所以先會搞到咁複雜!」
 
「喂,你憑咩……」
「你同阿堅中五嗰陣嘅事,我一早知道晒唰。你唔好怪阿堅,要怪就怪我啦,係我迫佢講嘅!哥,你份人係好熱心,好肯幫人。但係,嗰時我嬲咗阿Mi,你都識得叫我聽佢解釋,叫我了解清楚件事先,點解你自己唔肯咁做?」
 
「你真係搞錯晒……我唔係嬲佢呀,我係冇嘢再需要搵佢。佢冇同你講咩?我一開頭就係利用佢架啦,咁而家佢冇利用價值咪……」
Abby輕笑幾聲,截斷了我的話︰
「哥~算罷啦,你邊係嗰種人?」
 
「……乜呀?」
「我哋都知你為咩接近我哋,但你幫我同Michelle和好,又幫我同阿堅製造機會,你做咗咁多嘢……我知道,你真心當我哋朋友架~唔好扮衰人啦,你點扮都唔會似架喇~」
 
我一時不懂反應,只聽Abby又說︰
「不過,我覺得你欠阿Mi一個道歉囉~佢真係全心全意咁……」
我連忙截住她︰
「得得得,唔使講啦。我明喇,我會睇。」
 
Abby彷彿知道我怕聽到什麼,只是輕輕一笑︰
「OK~咁我唔講咁多,你自己睇啦~哥,我真心當你大佬架,所以,我先想你過得開心啲……希望你信我啦~」
 
說完,Abby把電話交回阿堅。
而應聲蟲阿堅只說Abby很想見我,叫我好好考慮。
雖然阿堅只是一個奴隸,但他們似乎真的很合拍呢。
不知為何,竟有點羨慕那點簡單又平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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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阿堅沒空理我,我唯有一個人打機。
打到深夜只覺越玩越無聊,於是我關機,撥開書桌上的past paper和筆記,找回那個厚厚的公文袋。
 
「凌逸翔先生 親啟」
看見這幾個字,腦中躍然浮起在衣物隨風飛揚的天台上,某人發著光的臉和深深地凝視我的眼神。
我甩甩頭,深呼吸了兩下,一把撕開封口的膠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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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又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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