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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白茫茫的迷霧中,有人拍我的肩膀。我轉過去,只見阿堅站在那裡,詭異地把嘴拉成小丑般的笑臉︰
「我讓畀你。」
「吓?你講咩呀……」
「讓畀你,讓畀你,讓畀你讓畀你!」
他把遊戲裡的道具全扔到我身上,接著大笑著說︰
「我唔打機啦。同你講啊,我識咗個女朋友。」
「咁、咁快……」

說著,他從濃霧中拉了一個女孩出來,緊緊擁著她的肩。




那女孩臉有點圓、皮膚白皙、眼睛大大、身上有點肉,長得挺可愛。我看著她的臉好一陣,只覺得很面善,卻硬是叫不出她的名字。然而,我下意識說了一句︰
「你……你點解咁快就……」
女孩舉起了手上的開心樂園餐,笑得燦爛︰
「阿堅換晒成套畀我呀,佢真係好錫我啫,呵呵。」

我的心突然抽搐起來,痛到整個人蜷縮在地。
我為什麼會心痛?她是誰?我為什麼要在意?她對我來說是什麼?
我只覺頭痛,後背出了一身冷汗。然後,我在電話的響聲中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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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睜開眼,我大口大口喘氣。還好是發夢啊……
我邊擦額頭上的汗,邊拿起電話一看,居然是阿堅來電!我連忙拍打面頰幾下,確定自己完全清醒之後才接聽︰
「……阿堅,早晨呀喂。」
「啊,我係咪嘈醒咗你?唔好意思,我唔知你仲未起身……」
「唔緊要……我尋晚收夜啊,不過都瞓夠架喇……你好似好開心喎,有咩好事?」
「係啊,超開心!我兩日前已經想搵你講架啦,可惜你一直唔得閒聽電話。」

我馬上想起他在夢中所說的話,心跳不期然地加速起來,嘴唇抖擻著說︰
「係、係咩……有、有乜……乜嘢好事呀?」
「我想話,阿翔你真係好犀利!我用咗你上次教嘅招數之後!」
「之……之後?」
「之後上次去科學館,我哋玩得好開心啊。我哋傾咗好多計!原來佢除咗中意量子力學,仲對機械工程啦、太陽能發電啦、恐龍呢啲都好有興趣架!我哋去睇咗好耐,逐樣逐樣試玩,佢笑起嚟真係好靚啊,睇到我呆晒!之後我哋食飯都繼續傾,玩足全日,哇!我真係第一次同佢傾咁多計咋,你係得嘅!」

聽完他的話,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哦,咁咋……呃……咁係一個好嘅開始呀!你、你加油啦!」
「你仲有無咩絕技可以傳授畀我啊?我都有自己諗過下架,例如行下灣仔188啊咁……但又無咩信心……你覺得點好?應該約佢去邊?」
「呃……呢個問題呢,唔……我、我都唔係咁了解佢喎……不如你試下打聽佢中意乜嘢,之後再諗去邊啦?」
「你講得啱嘅,但係我又唔想太刻意畀佢發現,你話應該……」
「……喂,阿堅!唔好意思,我有線入,唔知係Suki定麥當當搵我呢?我唔同你講住先。」
「哦……咁……咁下次先再傾啦。」

我收了阿堅的線,既感愧疚又覺鬆一口氣,心情異常複雜。
Suki和經理當然沒有打給我,我又對阿堅撒了一個謊。
說謊是不對,但我不得不如此。因為,我答應過自己,我不想再教阿堅了。
最少,我沒有對自己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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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兼職的日子持續著,我還是很喜歡看薯條被炸的模樣,但自從華小姐叫我幫她收集開心樂園餐的玩具之後,我就常常惴惴不安。




萬一她真的來找我?怎麼辦?
照理說,她不說我不說,阿堅怎麼都不會發現我們在麥當當見面。
但不怕一萬,最怕萬一。這是我們從前每天來溫書的店,假如他哪天看不開來買包薯條懷舊,正好遇見我跟華小姐面對面聊天,一不小心以為我們每天都在這裡幽會,我就算穿鎧甲也難免被分屍啊!
為此,我竭力跟經理說我熱愛廚房,還自薦躲在廚房深處煎雞蛋,不被外邊的客人看見。

但世事總不如人願。
煎雞蛋的第三天,經理說雞蛋煎太多了而豬柳強根本沒那麼好賣,就把我趕了出去收銀。
忙完晚飯時間,我以為無驚無險又一天之際,穿著T恤短褲的華小姐就施施然走進來,向我點了一杯雪糕。

在收錢的時候,我忍不住問︰
「你做咩咁夜嘅?唔使返屋企食飯咩?新玩具未出喎!」
「食完啦。唔想喺屋企睇BBQ,又想食雪糕,咪落嚟買囉。」
「吓……行到咁遠買雪糕?」
「我中意呢度夠靜嘛。」





她從我手上接過士多啤莉新地,走到我們溫書時常坐的位置,翻開一本書靜靜地看起來。
如她所說,這家麥當當晚上很靜,只偶爾有些年輕人來買外賣,我站在櫃檯罰企相當無聊。
我的目光不經意地轉向她。
她跟書本總是很配,低頭看書的時候,孖辮柔和地垂在胸前,吃了一半的新地變成半溶化液體狀,畫面寧靜得彷彿時間停頓。

我本來還怕她來煩我,結果她只是靜靜地坐在窗邊,我反而有點不知所措。
是我想多了嗎?難道她來這裡根本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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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一直沒多少生意,經理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叫我去店面打掃準備收舖。
差不多到關店時間,她還坐在那位置上一動不動,我便走過去提醒︰
「喂,我哋就關門喇。」
「咦?係喎……咁我唔阻你哋收舖啦,拜拜。」

華小姐看看時間,收拾書本站起來跟我道別。




我看著她的背影走遠,不知怎地就想起那個滿是濃霧的夢……
在她走出我們店面之前,我心念一動,跑過去叫住她︰
「等陣。你……不如你等我一陣。」
「……吓?」

「都咁夜喇,我送你返屋企啦。」
「唔使啦,呢度我咁熟,幾步就行到返屋企……」
「你都係等埋我啦,你條褲咁短,危險呀。」
她的臉一紅,害羞地把短褲向下拉。

跟Suki的熱褲相比,華小姐的短褲其實一點都不短。
只不過……這裡過去她家的路有點靜,甚至可以說是叫天不應叫地不聞。
要讓她自己回去,我怎麼都不放心。
而且都這個時間了,阿堅家在反方向,應該不會那麼黑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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