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抱仔--你幫我去廚房切左啲菜佢先啦,我轉頭就黎。」佢刻意大聲『新抱仔』三個字,令我同小白的臉同時掛上一抹淡紅。 

「明白喇世伯。」放低手上隻杯就準備出去。 

「呵呵,仲叫『世伯』?」阿爸用浮誇既表情睜大了眼、誇張既語氣咁講。 

小白為免再次變成蕃茄小白,一溜煙就走左去廚房。 

老爸無視我身上傷患、輕輕箍著我頸,打了我頭一下:「哈!你個衰仔丫!又幾有眼光、女朋友又幾掂喎,入得廚房、出得廳堂!」 





我打趣道:「老媽子都唔差丫!」 

「哈哈!你個衰仔丫!」 

咁大個人,竟然仲可以有機會同『已故』既阿爸再閒話家常、真係我幾日以黎最大最大既收獲。 
令我有一陣陣窩心的暖意。 

煮飯既時間,明明我地得三個人食、阿爸就煮左好多餸--絕對係超出三個人份量既三倍。 

但我好快就知曉究竟、原來間唔中就會有幾個小朋友走入黎講句『多謝校長!』就係碟上面拎少少放落口。 





煮下食下咁、始終份量都無多到、所以先煮咁多,我又醒起、難怪隔田村入面一個小孩都無,原來全部都上哂黎。 

去到正式開餐,亦都有幾個小朋友唔願返宿舍、走左埋黎加多雙筷,場面好不熱鬧。 

食食下有個黑眼小朋友又走黎同我玩,問我係邊到黎、同姐姐咩關係,最後仲要拖住個白眼女朋友仔走左去--真係人細鬼大。 

飯後,小白同依貓比成堆小朋友捉左去傾計,我地兩父子則繼續閒話家常、我同佢講下我幾日既經過,佢又同我講下當年點樣說服黑家既人、講講下又話我聽點識我娘親、點同佢求婚,借頭借路又問埋我對小白做過咩黎、真係笑死我。

「阿爸……點解你唔返去同我地一齊?」問題回歸到核心,係咁做可以令『禁后』不會再禍延下代,但我地一家呢、阿爸做過咩、點樣為我安全著想? 





老爸不說什麼、從抽屜拿出了兩枝桿--黑家常見會帶在身上的木桿! 

「其實哩兩枝野都係我整出黎,真正用法係--」阿爸將其中一枝的末端碰到我頸上。 

「聽唔聽到?」阿爸個嘴無郁過,聲係由我腦入面直接響起。 

「聽到阿!點解會咁既?」 

「你有無聽過螞蟻係用咩交互訊息?」成句說話,我不用一秒就在腦裡白白其意思,好似已經知佢想講咩咁、好新奇既感覺。 

「觸角?」 

「係,當兩隻螞蟻既觸角互相接觸就可以知對方諗咩,科學家以為其中只能從簡單既節拍表代達各種意思。 
但實際上,其實訊息既傳遞已經係瞬間完成,好似我同你既對話咁。」 





的確,幾句句子既意思、我瞬間係腦海就聽完一次。 

「但如果將兩枝放埋一齊用、接觸同一目標,就會令訊息添雜、出現矛盾,會令人大腦有堵塞的反應、造成暈眩,後來就演化成黑家用既制敵方法。」 
阿爸放低左枝桿。 

人就是一種,可怕到連所有正面用途的事物,亦能開發至傷害他人用途的生物。 

「阿仔,你跟我黎?」--但總有善良既人,社會就係由咁既架構去形成。 

我步履蹣跚、生怕動到傷口,慢慢的跟我老爸走了出去。 

老爸走到兩枝大型桅杆之下,停了下來。 

「記唔記得有個電話叫你快啲走?」 





我心頭一震,原來個電話係阿爸打比我、提我離開。 

「我身邊兩支大桿既作用只係不停咁發住一個頻率既波出去,『界』入面唔會有手提電話、除非係『界』外既人帶住手提電話入黎,而當有人接收訊號既時候就會有回應比我。」 

「所以當我有一刻撥通左比你之後,我馬上聯絡我學校入面小朋友既幾個家長--因為佢地係好早之前承諾我、代佢地照顧仔女既條件就只有一個:係當我需要既時候會為我辦事。」 

「我吩咐佢地幫我嘗試係你完全不知情底下順利引導出『界』外。為既就係唔想你有不必要既危險。」 

果然,係我屋企門外既三人原意就係想幫我…… 

「即使係咁,你一早返黎屋企同我解釋咪得?」 

「既然你地一早接受左我過世既事實,亦都無需要去改變、完結左既野拎返出黎只會徒添困惑。」 





咁既理由其實我都唔服氣--唔通阿爸你又唔想見我地既咩? 

正當我想反駁既時候,阿爸既說話打停左我。 

「阿仔--有無聽過獅子山既傳說?」 

「你話、有隻神派黎既獅子坐鎮山上面?」 

「嗯--其實即使係神既獅子都會有壽命,而完結後又會有新既獅子、周而復始、生生不息。」阿爸一步、一步走。 

「其實我原本既壽命於興建山上學校既時候已經風燭殘年,但我當時我遇到一隻年老既獅子、竟然開口問我、願唔願意繼續看守這座山--一百年。」此時此刻,老爸走到一個背光處、深邃的輪廓彷彿與那頭雄獅的臉重疊。 

「所以--好多野我亦都無得揀,但我會盡我能力--」老爸走過來摸住我的頭。 

「守護住你地。」 





大概老爸的話語和雙手,比直接照射下來的陽光更加溫暖、閃耀。

這刻我將心底裡一直不敢說出的話釋放了出來:「阿爸,其實黑、白兩家既大人全部都因我而死哂……」

不知為何老爸沒有太大的反應,就只唏噓的嘆了一口氣:「大概這份真正的『完結』、也是象徵真正的『開始』吧。」

老爸回頭看著小班在空地的小孩,繼續說:「知道嗎,獅子除左係勇氣既象徵、仲有國家拎左黎做國徽。因為獅子仲象徵著『和平』、『公正』、『平等』以及『重生』。」

「希望班細路係我照顧之下都可以感受到,成為新一代的蛻變。」

我看著老爸,有萬種說不出的滋味、除了感到自己的渺小,還恨幼稚的自己從未為身處的社會著想過。

「係喎,咁八千代點算?」 

雖然阿爸『口罩接口罩』的方法是可行,但太大風險以及太麻煩、萬一有意外八千代的小命即可以隨時嗚呼。 

「咁你點樣幫你小白解決『空氣』既問題架?」 

「欸……幫佢人工呼吸。」 

阿爸見我忸忸怩怩,乾笑幾聲、然後對操場大叫縱喊。 

「有無邊一個白眼既男孩子願意拯救黑眼既小妹妹阿?」 

馬上就有幾個男仔跑過黎舉手、『我、我、我』的搶鬧聲此起彼落,原來八千代在同輩眼中都係有魅力既小女孩! 

「無問題啦嘛?」我一笑、回以『OK』手勢,紫逅託付我既事總算安頓落黎。 

另外,我同阿爸講,原本係諗住拎蘿蔔糕返屋企、結果兩手空空,佢就拎左幾盒佢自制既比我。 

最後時間開始晏,就送到我地返去山底獅隧公路、一路講返起上次既唐老鴨同米奇,阿爸話大概係『禁后』當時收刻了些少二戰戰敗既日本兵亡魂,最後對美國不忿既心、化成美國代表人物的造形、反復自殺也是為求洩出腔對美國的怨氣吧,難怪當時那幾隻『卡通人物』只追並非日系血統的我、而無視身為日本血統小白和八千代。

臨行前,老爸搭住我膊頭說:「大個仔喇,代我好好照顧屋企人。」 

「嗯,我明喇。」 

「『新抱仔』BYEBYE!」 

「再見、保重喇,老……老爺。」小白真係當佢嫁左比我! 

「走喇阿爸,你保重。」既然係咁,我就大大方方拖住小白走。 

阿爸揚了揚手,示意『走吧』、然後就轉身、頭也不回,走回山上去。 

我知道這刻,千言萬語都無法形容這父子情、唯有沉默,無聲勝有聲。 

我想起已故的白大叔、紫逅,父母愛可說是人類史上最為無私的大愛。 

* 

站在『界』的出口前,我和小白手拖著手。 

「準備好未?」 

「嗯!行得!」

正當我準備拖著小白跨過『界』的入口時,一把粗糙而不純正的廣東話來了一聲大喝:「細路,終於比我等到你喇!」 

一回頭、樹旁旁跑出一個肥胖的人影,這人沒了一邊手掌,對我怒目而視、手執一塊石頭向我撲來!

這人正是竟然未死的現任黑家家主!不知為何、竟然臉上仍有烏鴉口罩!

「小心阿--哇!」小白一個飛身撲向我,以背為我擋了這發突如其來的襲擊!

黑家所有不幸遇難者我亦感他們的無辜、我會懺悔及內疚,唯獨這人一直立壞心眼!

我狠狠的一記勾拳擊中那滿是肥肉的橫臉,這胖子馬上被我擊在地上!

依貓亦不甘後人,上前將那臉上的口罩給撕了下來!

「小白--你見點?!」唔知該下打中邊到,傷唔傷!

可能要送佢去醫院!

我抱起小白、跨過小欄杆,霎眼間無車的獅隧公路再次車水馬龍。 

小白亦露出微微痛苦的神情。 

我就在獅隧公路邊吻了她。 

待小白身體恢復過來,就打算急步截的士再說。 

豈料小白竟然慢慢推開我站於地上、低住頭說:「阿壯……我頭先整親、好似唔係幾夠空氣,可唔可以……添啲?」 

我望住看起來並無大礙、而且再次出現的蕃茄小白就知道,係獅隧口貪玩落一次車、就出事了! 

熱吻。 


《係獅隧口落車,就出左事》 (正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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