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還沒停定,彭慧一下子解開了安全帶,正想要拉開車門走下去。
但下一秒,卻被按了回來。

只是,背後貼著的不再是柔軟的椅背,取而代之的是冷硬得有點咯人的懷抱。

「陪我走走。」淡淡的聲線自頭頂傳來。

彭慧無力的閉上了眼,在心底裏默默嘆了口氣。

她就是不想和他一起待著。


他怎麼這樣也看不出來。

剛才一路上,她都被那壓抑的氣氛弄得快要窒息了。
好不容易才等到回來了。

她真的不想再和他待在同一個空間裏。
更何況,她剛才和慕凡嬉鬧被他撞破了。

要知道他向來也是個睚䀝必報的人,他怎會只是和她散步這樣簡單。
他肯定有話要說給她聽。



她真的都累透了。

侯文華看著那開得燦爛的花園,看著那一蔟蔟隨風飄舞的紫藍色小花,那顆一路上臊動不安的心終於漸漸的緩了下來。

他知道,真正讓他的心緩下來的,不是嬌豔綻放的勿忘我。
而是,那隻乖巧地隨他抓著的小手。

他看著身旁垂著頭的小女孩,看著那緊扣的十指,打住了沉穩有力的腳步。



十指交纏,纏綿至死。

剛才,他沒騙唐慕凡。
他想,他恐怕到真正迎來死亡的那天,也做不到放開這個女孩的手。

那根長在他胸口上的骨頭,即使是死,他也要一併的帶下黃泉。

「知道唐慕凡甚麼時候走嗎?」有力的大掌捧起巴掌大的小臉,把黑溜溜的小腦袋托了起來,看著那雙同樣黑溜溜的眼睛,聲音不自禁的放柔問道。

他是故意的。

他要她認清。
唐慕凡,總有要離開的一天。
他,才是那個能和她走到最後的人。



彭少希被他迫走了。
唐慕凡也應該快要離開了。
即使他想要留下來,他也有方法把他趕回T城。

剛才彭慧的態度讓他太不安了。

他看著和唐慕凡嬉鬧的她,看著笑靨如花的她。

他的心,終於徹底的慌了。

因為,她,已經很久沒有像那樣的笑過。
因為那個讓她笑靨如花的人,不再是他。

彭慧對上那雙深邃的眼睛,心裏隱隱有著詫異。



她以為他會生氣,會對她冷嘲熱諷。
甚至可能會和前幾次一樣那麼殘忍的對待她。
但他卻甚麼也沒有做。

她真的愈來愈看不懂他了。

但是,更讓她詫異的是,她好像從來也沒有想過慕凡是會離開的。
他總不能丟下他遠在T城的生意,只為她而停留。

他們這些男人,也都是雄心壯志的。
比起權勢和財富,女人以至愛情更像是他們閑來無事的調劑品。

但她怎麼好像不願看到他離開。

她也不清楚,她是貪戀上他的溫柔。


還是,貪戀上他?
她都被這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念頭嚇了一跳。

「不是把花換了嗎?」彭慧有些不自在的別開了視線,也別開了話題。

紫藍色的小花其實很美。
但更美的是它的名字。

勿忘我,不凋花。
永不變心的愛情,名存實亡的愛情。

「我不捨得。」男人從後把女孩圈進懷裏,剛毅的下巴抵上黑溜溜的小腦袋,合上眼淡然的說道。

他怎麼會捨得。



那天她說要種黃玫瑰。
這些虛無縹緲,沒有半點實質意義的東西,他向來也是不放在眼內的。
但那晚他卻特地去查了它的花語。

這個女孩,真知道該怎樣傷他。

不過,不要緊。
能傷他的人,從來也只有一個。
只有一個,他最喜歡的,他最愛的。

所以,她給的,他都願意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