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吉爾傳-II】《維吉爾，一位窮賤但想讀醫的人》: 天使半條命

 
「啊!!!」：我一下驚醒過來，張開雙眼看到的是自己的被舖。
 
這次應該是真的醒了，紫琴消失了，但我的疾病卻沒有隨著夢醒而消逝，只是還未到那麼嚴重的階段罷了。
 
今天的確是開始放春節假期了，不用上班的我只想趁著這大家都回鄉的日子，回教會收拾一下琴譜和練琴。
 
我在途中經過藥房時亦不忘進內詢問店員有沒有茄紅素可買，但結果仍是跟昨天一樣。
 
來到文化廳的琴前坐下，發現譜架上正放著三張紙，上面寫的是法文，看來又是那法國電影Amelie的音樂，想必是Catherine留下的。




 
我百無聊懶地跟著彈起來，然後一陣淡淡的花香從我前方傳來......
 
一位穿著白色毛衣和白色短裙的女孩出現在琴後，她用下唇包著上唇，微笑看著我。
 
我停下雙手，問道：「怎麼了？」
 
Catherine嗔道：「啊你不用管我，繼續彈啦......」
 
「不彈又怎樣？」：我問道




 
「不要這樣啦，」Catherine扁著嘴可憐地看著我，然後把一小罐紅色的飲料放在琴上，咧嘴一笑說：「買給你的，Vergil先生。」
 
什麼?買飲料給我喝?
 
這罐身十分矮，包裝上寫的全是我看不懂的日文，只有一個大標題是英文，寫著「Lycopene 3X!」。奇奇怪怪的，這是什麼啊?
 
我把那飲料拿起來看了看，發現了幾個蕃茄的圖案和幾隻我看得懂的漢字，是「番茄紅素」!原來這是瓶濃縮蕃茄汁，特殊的處理使它能提供比平常多幾倍茄紅素。
 
我無比感激地說道：「啊，謝謝!」




 
「這是在哪裡找到的?」：我好奇地問道
 
「Daiso囉，什麼日本貨都有!我看到這個覺得你可能有用所以就買來了。」：Catherine笑說
 
以往我都是獨自一人在與病魔搏鬥，每天承受什麼服作用和心靈上的痛苦都無人知曉。此刻的我手握著這瓶東西，看著Catherine甜甜的笑容，頓時感到說不出的溫暖和窩心。
 
這瓶東西是日本製造、原裝進口的貨品啊!價錢肯定不便宜吧，你待人還真好呢。
 
「今晚青年們想去吃自助餐，你想來嗎?」：Catherine問道
 
又要和Phoenix那些富家子女出去玩?算了，我這窮人有什麼資格呢?
 
「不用了，我回家吃飯。」：我苦笑說
 




原本目光中充滿期待的Catherine聽後立即扁起嘴來看著我，好像有點失望的樣子。
 
「那你有什麼好推薦?我想吃很多在澳門好吃的東西!」：Catherine問道
 
「自助餐的話我推薦去金沙，性格比較高；想省點錢的話就到十六浦吧，那邊比較便宜。」：我答道
 
「今晚好像有詩歌班的練習，出去吃大餐，來得及回來嗎?」：我問道
 
「來得及，我們下午去吃，」Catherine說：「好吧」
 
說罷，Catherine鼓起泡腮，疑惑地看了我幾秒，然後便離開了。
 
可能是近來她對我更為信任，所以開始露出她各種各樣的臉部表情；昔日剛認識她時看著她那斯文有貌的樣子，實在聯想不到她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呢。
 
我會心一笑，Catherine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後，我便黯然地從口袋中取出自己要吃的藥，跟那蕃茄汁一起送服。這蕃茄汁完全是酸味和腥味，毫無味覺享受可言，這瓶東西應該真的只是為了讓人體補充茄紅素而設的。




 
時間就這樣流逝，不知不覺便來到晚上七點，詩歌班的班員陸續來到文化廳準備練習，外出吃自助餐的青年們，包括阿朗、Phoenix他們都回來了。
 
大家站在琴邊開展歌喉，但Catherine卻坐在旁邊的椅子一動也不動，好像有點不適。無奈我為大家正彈著琴，無暇走去看她。
 
練習了一小時後，大家稍為休息一下。一位阿姨端出一大盤糕來，興奮道：「我弄了些大菜糕，大家來嚐一嚐吧!」
 
班員們開心地吃著大菜糕，Catherine仍是坐在椅子上垂著頭，不知發生什麼事了。我走到她身旁，關心地問道：「你不吃大菜糕嗎?」
 
Catherine搖了搖頭，我這下才看到她的表情原來十分痛苦。她抱著自己的肚子，嬌嗔道：「好痛......肚子。」
 
「怎麼了?肚子還是胃?我去藥房買藥給你?」：我懇切地問道
 
Catherine扁著嘴說：「不用了，你繼續彈琴吧，我坐一下應該就沒事了。」
 




你真的是沒事才好啊，小姐......
 
......
 
五分鐘後，大家回到來琴邊繼續練習，我彈著琴時聽到一陣急悚的腳步聲，我抬頭一看，是原本坐著的Catherine急忙衝向廁所。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DVpUUMj7gw

傅小姐你沒事吧?我的症狀是我吃藥得來的副作用，應該不會傳染到你身上的。
 
不過一般肚子痛的話，她進去瀉一次應該就沒事了。
 
時間終於到了九點，詩歌班的練習到此結束，阿姨們開始散去，現場只剩下阿朗和Phoenix等青年。我收拾好琴譜後再走到Catherine身旁，問道：「好一點了嗎?」
 
Catherine緩緩地抬起頭來，皺著眉按著自己的肚子，痛苦道：「好痛......」
 




我愕然地看著她的臉，她的眉頭無力地彎了下來，比剛才憔悴了幾倍，臉色還有點蒼白!認識了她一段時間，我只見過她掛著笑容的樣子，從來未見她的表情如此痛苦，這嚇得我也有點不知所措。
 
「剛才有吃過什麼保濟丸或正露丸嗎?」：我問道

Catherine搖搖頭，低聲道：「剛剛在裡面吐了一次，但沒有減輕，現在更痛......」
 
我看了看手錶，這時間外面的藥房都關門了。她這情況看似比較嚴重，應該不能靠休息就痊癒，要看醫生才行。
 
「走吧，陪你去醫院看急診。」：我說道
 
Catherine勉強地點了點頭，便站起來跟我離去。Phoenix和阿朗見狀都急忙跟來。
 
時值嚴冬，走在寒風刺骨的路上，Catherine的身體震顫得越來越厲害，表情也越來越難受。我打量了一下她的穿裝，原來她還穿著短裙!傅小姐你還真是愛美不愛命。
 
「是不是很冷?」：我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包在她身上。
 
我帶Catherine來到離教會最近的醫院，急症處前枱的護士看到她痛得眉頭緊皺，也沒有特別緊張，只是從容不逼地開始作資料登記……
 
「以前有在這裡看過嗎?」：護士問道
 
Catherine勉強地搖搖頭，於是護士便拿出一張病歷卡來讓她來填寫，又問她拿身份證來登記身份等等，由於她沒有本地身份證，所需的手續則更煩複。
 
看著護士那毫不緊張的表情，我反而焦急了起來。在醫院看醫生排隊就診的時間長得已經是眾所周知，但現在這樣弄這弄那的，搞了好一陣子她還在創建病歷檔案，尚未開始輪候就診啊!
 
我雖是感到心煩和焦急，但在下一秒Catherine拿出自己的身份證時，我卻不禁靜了下來，因為我被那證件上的名字吸引住了。我從來只知道她叫Catherine和姓傅，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全名。這位神秘的女孩原來有一個如此甜美動聽的名字，我看著這名字不禁會心一笑。
 
「請來這邊分流處。」：護士把Catherine領到旁邊的分流處。
 
臉色蒼白的Catherine坐下後，開始接受血壓和體溫測試。護士用力按了按她的肚子，問道：「這裡疼不疼?」
 
「啊，痛……」：Catherine痛苦地叫道
 
傅小姐你怎麼了?這天中午不是還精力充沛，笑著問我澳門有什麼好吃的東西嗎?怎麼過了一個下午就突然急轉直下成這樣了?你吃了什麼啊?
 
想起Catherine昔日坐在琴底下彈琴、用筷子敲碗和其他她做過的古靈精怪事，我習慣了看她笑臉迎人的樣子。現在看著她如此受煎熬的模樣，我實在是看不慣，亦於心不忍，只是一切趕緊過去，想她快點變回那天真快樂的女孩。
 
……
 
我稍為退開給她一點空間。我一轉過身來，才發現Phoenix和阿朗早已離開了我身邊，而是站到了離這裡十幾米以外入口處聊著天。你們幹什麼啊?

我走到Phoenix和阿朗旁邊，問道：「站在這裡幹嘛?」
 
Phoenix皺著眉，指著前方的座椅上的病人堆，說道：「No, I can’t. I just can’t stand in anywhere close to sick people, it makes me feel sick.」
 
我淡然道：「They make you sick? That’s how you see the patients? Everyone has times of catching a cold, being sick or something.」
 
Phoenix駁道：「No, that’s not what I meant! Look, Catherine’s my roommate, I do care about her and that’s why I’m here. But I seldom come to the hospital. People coughing, sneezing and…it’s just too stressful to me, I just need some air.」
 
對了，我都忘記了，千金小姐你有很多東西都不喜歡，隨便你吧。單憑你肯紆尊降貴陪Catherine來到這平民醫院的這一舉動，我已經應該要好好感謝你了。
 
這時，Catherine剛好從分流處出來了，但腳步飄浮的她不是走來候症區坐下，而是用盡僅餘的力氣快步走進隔壁的女廁。看著她那蹣跚的腳步，我的心都隱隱作痛了。
 
我指著門口旁的礦泉水機，對Phoenix說：「Help pour her a cup water, please.」
 
說罷，我走到廁所門口，Catherine虛弱地走出來，臉上已比平時蒼白了好幾倍!我馬上扶她到最近的椅子坐下。我看到她另一隻手正拿著輪候看症的票，但那票被她捲皺了，讓人實在難以想像她剛才在廁所裡獨自經歷了怎樣的痛苦。
 
「給我吧，傻Catherine。」：我伸手取過她手上的輪候籌。
 
分級：III；等候人數：19。這算是比較好了，不過最快起碼也要等一個小時。
 
「下午吃錯了什麼?」：我問道
 
「不知道……」Catherine痛苦地彎下腰來，嗔道：「好像不是腸，是胃好痛……」
 
「先坐坐吧，給你倒杯水。」：我扶她坐下。
 
由於Phoenix太「害怕」病人堆，所以不敢把水送過來，我只好走回到醫院門口旁的礦泉水機找她。
 
「Here you go.」：Phoenix把她裝好的那杯水交給我。
 
但我接過才感覺到這杯原來是冷的。我有氣無力地看了這沒常識的白人女孩一眼，然後便把水倒掉了一半，斟上熱水。
 
我拿著水回到Catherine身旁，把水交給她，說道：「先喝口水吧。」
 
Catherine扁著嘴搖搖頭道：「不喝了，剛剛才吐完。」
 
Catherine按著自己的胃，扭著臉，虛弱地嗔道：「好痛，真的好痛……」，一滴淚傳她的眼角流出。
 
「照喝一點吧，你總要有些東西墊肚。」：我把水杯放在她手上。
 
Catherine扁著嘴，無力地把水杯放回在椅上，說道：「不喝了，等等可能只會又吐出來。」
 
「吐也一定要喝啊傻Catherine，不然你肚子裡沒東西可以吐的話就會吐膽汁。」我拿起水杯伸到她嘴前，哄道：「喝一點吧。」
 
Catherine疑惑地看著這杯水，我誠懇地看著她說：「我小時候有試過吐膽汁，那是真的很酸、很苦、很傷身的。」
 
Catherine聽後像位溫順的小女孩般低下頭，喝了半杯水。
 
我扶她靠在椅背上，問道：「下午吃了什麼?」
 
「跟他們去漁人碼頭......吃自助餐，然後......」：Catherine無力地說
 
我不解地問道：「然後什麼?」
 
「然後經過了一間......澳門皇茶，有瓶粉紅色......的叫『邂逅櫻花』很吸引，喝完之後......詩歌班時就......開始不舒服。」：Catherine續道
 
我有氣無力地說：「吃完自助餐休息一下吧，還喝那些東西。把那些一大支的台式飲料一次過全喝下，你腸胃不好的話就很容易出事。」
 
「下次不敢了......」Catherine稍為抬起頭來，低聲地嗔道：「好痛，裡面好像扭著和揪著痛......」
 
又有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流出，在她雪白晶瑩的臉上劃出一行淚痕。我勉強地笑說：「你現在臉白了，比平常更漂亮。」
 
「這樣才變美的話......我寧願不要。」：Catherine無力地嗔道
 
「啊......」Catherine突然眉頭緊皺，按著自己的肚子，臉上掛著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看來是情況比剛才更嚴重了。
 
Catherine可憐地看著我，嗚咽道：「痛......」
 
才過了短短幾分鐘，她的瀏海全亂了，此刻的她竟然滿額大汗!能讓人汗流滿額的痛是何等可怕的程度啊?她這情況肯定不是普通的拉肚子，只怕是她的胃真的出什麼事了。
 
Catherine緊緊抓著自己裙子的一角，低聲地呻吟道：「真的好痛!痛得好像......胃裡面穿了個洞!」
 
聽到她如此痛苦的呻吟，我不知所措地蹲在她面前，哄道：「痛就不要忍，喊出來吧，會舒服一點。」
 
我心急如焚地走到前枱，對護士問道：「病人痛成這樣，有沒有什麼止痛藥之類的可以先讓她服?」
 
護士看了看Catherine後，便把身後的一張輪椅拉過來，指著右方的一條通道說：「可以把她推到那邊，裡面有些軟座可以讓她半躺下，這樣她會沒那麼疼。」
 
軟座就軟座吧，總比什麼都沒有來得好。
 
我把輸椅拉到Catherine面前，把她扶上來，然後推向護士剛才指示的方向。
 
Phoenix和阿朗看到我移動Catherine，也急忙跟來。

「去哪裡?那麼快就到我了嗎?」：Catherine問道
 
「差不多到你了，現在先扶你到裡面的軟座躺一下，你會沒那麼痛。」：我哄道
 
「痛……」Catherine淒楚地呻吟道：「好痛啊!......」
 
我一直以來都只是在書上學醫，從來未試過實習。聽到一位女孩如此在我身旁痛不欲生地呻吟著，我簡直是心亂如麻，不知自己讓怎麼辦。阿朗和Phoenix在後面呆呆地看著，什麼也沒說。
 
Catherine抓著自己的裙子，抽泣著看著我，哽咽道：「我不知自己的胃……發生什麼事了，痛得真的很嚴重。好痛啊……」
 
我一邊推著輪椅，一邊生硬地解釋道：「除非有病毒或什麼情況擴散到其他器官，否則胃的病基本上是不會致命的，因為把整個胃切掉人都可以生存，只是沒胃的人在飲食上有些限制。所以你……也不用擔心。」
 
Catherine驚慌問道：「切胃?!」
 
唉啊，我在說什麼呢?我不是要安慰她嗎?怎麼反而在嚇她?
 
我把Catherine扶到軟座上坐下，她痛得一時按著自己的肚子，一時抓著裙子或椅柄呻吟著。
 
我溫柔地撥開Catherine額前的瀏海，哄道：「乖，很快就到你，很快就沒事了。」
 
Catherine那雙哭得紅腫的大眼睛可憐地看著我，我擠出一個笑容，說：「胃痛其實也沒有那麼可怕的，我跟你說一個我伯父的經歷吧。」
 
我說：「我伯父住在屯門，那有一晚他半夜突然胃疼，所以便趕緊截了計程車到屯門醫院看急診。他又是做了那些什麼分流測試，公立醫院裡有分五級，第一級是昏迷、有生命危險那些什麼，第二級是緊急……什麼之類的，結果我伯父就排到第五級，最普通的。」
 
「他從晚上十二點多開始一直坐在那邊等，他按著肚子一邊疼一邊等，但屯門醫院人流多少你也知道啦；他一直等等了整晚都沒輪到他，按肚子按到他都快睡著了，結果到早上七八點才輪到他，整晚過去，到早上他都不太覺得痛了，」我笑說：「到他進去看醫生時，他就說『唉!我好了，不痛了，不看了!』」
 
「哈哈……」：Catherine雖是萬分痛苦，但還是有氣無力地笑了笑。
 
看到Catherine肯笑，表情沒有那麼痛苦，我也會心一笑，繼續說：「再跟你說個故事吧。我上一份工作呢，每天上班都坐巴士。有一天巴士滿座了，然後有位老伯伯上了車，他還是盲人，但卻沒有任何讓座給他。我看得心都疼了，就馬上把位子讓給他坐。現在這世道做善事並不易啊，第二天我老板知道我做了這件好事後，就炒了我魷魚了。」
 
Catherine不解地看著我。她這麼冰雪聰明的一位女孩，平常應該一聽就知道是什麼回事的，可能是病痛使她無法正常思考罷了。
 
「因為我是巴士司機啊!」我笑說：「你說嘛，是不是人難做、做人難、難做人?」
 
Catherine噗哧一笑，臉上的痛苦也好像減輕了。
 
「傅 _ _ ，請到4號診室。」：天花板傳來廣播。
 
「到你了，傅小姐。」：我把她從軟座扶回輪椅上，不料她一坐起來便再一次感到強烈的胃痛，嬌喘地呻吟起來。
 
「啊!好痛……」：Catherine嗔道
 
「現在到你了，不要怕。」：我盡量以合適的速度推著輪椅，既不會太慢也不會快得搖晃到她。
 
把Catherine送到急症診室後，兩位護士把她扶到床上躺下，我作為異性也不方便逗留，我自覺退開，護士把簾幕拉上。Catherine得到醫護人員的照料，這使我緊繃了幾小時的精神終於放鬆了下來，我總算放下心頭大石，吐了一口氣。
 
「She’ll be fine, right?」：Phoenix問道
 
「I think so.」：我淡然道
 
我看了看手錶，現在的時間是十點十五分。忙了一整晚，我沒忘記自己也是位病人，平常每天晚上九點就要吃的藥我現在還未吃啊!
 
我不能空腹吃藥啊。我看了看窗外的街道，現在走出去買東西吃再回來的話起碼也要十分鐘，病得全身無力的Catherine要由誰照顧呢?
 
阿朗和Phoenix站在一旁聊著天，還不時有說有笑，也不知他們來這裡是幹什麼的，看似只是不好意思先走。要是Phoenix她能幫忙照顧Catherine一陣子就好了，我就能抽空吃藥。
 
我探了探自己的背包，裡面還有一個我昨晚買的特價麵包和Catherine今天下午給我的那瓶茄紅素補充劑。她真的很好，昔日除了我自己以外，從來沒有人為我的疾病而憂心過，Catherine的心地其實很善良。
 
「這問是不是傅小姐的家屬朋友?」：一位護士走到我們面前。
 
「是。」：我答道
 
「病人這是急性腸胃炎和胃抽筋。我們剛才給了她止痛藥吃，把她送到注射室吊針；但吊針要吊三小時，需要一個人陪著她，你們哪一位可以?」：護士問道
 
聽著護士的話，我漸漸開始感到頭重腳輕，暈眩感開始襲來。剛才在Catherine面前硬撐了那麼久的我實在撐不下去了；我用的處方藥不能說停就停的，現在比我平常用藥的時間已晚了一個多小時，我卻還未吃藥，各種副作藥開始浮現。
 
我對Phoenix懇求道：「Could you stay with Catherine for like 15 or 20 minutes? I’ve got things to deal with.」
 
Phoenix看了看通往注射室的走廊，不悅地說道：「I can’t! The needle thing, and with all those patients around me, I can’t! I feel so uncomfortable.」
 
那你還留在這裡幹什麼?我也不期望你能在這裡逗留三個小時，你那麼怕醫院就回家吧，大小姐! 你們不管她，我管!我會好好地保護那純真的小Catherine。
 
「Then just go, go home sleep, your highness!」我空洞地看著Phoenix說：「I can take care of Catherine here myself.」
 
我跟著護士來到注射室，十多位病人正在各自的床上躺著接受著吊針。Catherine正躺在最角落的床上。
 
「謝謝你護士。」：我禮貌地向護士道謝。
 
我來到Catherine床邊，發現她正安祥地睡著。她面向我側躺著，雙手緊緊地抓著被單，她那白晰的臉在被單的襯托下顯得可愛到極點。
 
床邊上有兩隻黑色的襪子，我會心一笑把那雙襪子放到床下的那雙白色平底鞋上。看到她睡著我就放心了，我從背包中取出那麵包吃掉半個，然後服下幾粒藥丸。
 
我輕輕地撥開Catherine額前那亂掉的瀏海，她剛好睜開了眼睛，睡眼惺忪地看著我。
 
由於有止痛藥在她體內，她的神色已回復正常了，只是動作還有點遲緩罷了，基本看來已無大礙。
 
「醒了嗎?」：我寬慰地問道
 
Catherine可憐地看著我，問道：「我怎麼了?」
 
「醫生說你有急性腸胃炎和胃抽筋，要吊三個小時的針，」我看了看手錶，說：「還有大概兩個小時。」
 
「胃抽筋啊，怪不得剛才痛成那樣。」Catherine現在說起來還心有餘悸，她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Phoenix他們走了。」：我說道
 
Catherine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針，然後咬著唇，懇切地看著我，問道：「那你一直在這裡陪著我嗎?」
 
嗯。我點了點頭。
 
Catherine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看著我溫柔道：「謝謝你，維吉爾醫生。」
 
……
 
看著Catherine這真誠的表情，聽著她這句話，我一下子打從心裡感到無比的溫暖，感覺自己剛才忙了整晚的辛勞感都被一掃而空。一來是因為她稱呼我做醫生，二來是因為......我有好久好久沒聽過人稱呼我作「維吉爾」了。
 
「醫生，我還差得遠呢。」：我嘆道
 
Catherine無奈地看著上方的藥水瓶，說：「還有一個多小時，那現在要幹什麼？」
 
「你休息一下吧。」：我微笑說
 
「不要！」Catherine精靈地看著我說：「你剛才不是很多故事嗎？繼續說給我聽。」
 
「你喜歡就好，跟你說一千個都沒問題。」：我笑說
 
「從前有位殘忍的暴君，他每晚睡覺前都要找一個人給他說故事，然後就把那個人殺掉。每天如是，直到他遇到一個女人。那女人特意把故事分開來說，所以那暴君每天晚上聽完之後都捨不得殺她，想明晚再聽。那女人就這樣說了一千零一個故事，最後那國王就沒殺她囉，」我說道：「okay，說完了。」
 
「喂啊！」Catherine嗔道：「我要真故事啊！」
 
躺在床上的Catherine楚楚可憐地看著我，拉著我的手撒嬌說：「我現在是病人嘛，醫生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無奈地笑道：「那你想聽什麼故事？」
 
「你的名字那麼特別，我只知道你經常會坐在琴前冥想，而且對香港那麼熟，以及認識那個壁佈板上的女孩，但我都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我想聽聽你的故事。」：Catherine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我自己的故事?」我問道：「我有什麼故事可以說?」
 
Catherine咬著唇，誠懇地看著我說：「我不知道你介不介意，但我想聽聽你過去的故事，可以嗎？」
 
......
 
我淡然一笑說：「沒有什麼介不介意，只是平常沒人會問起，你想聽的話就告訴你吧。」
 
「在琴前冥想是因為我需要一些靈感來寫故事，我是個業餘作者，平常會把自己的作品上傳到網上。對香港很熟是因為我以前喜歡過一位香港的女孩，我有段時間經常為她而在港澳兩地間穿梭。那壁佈板相片中的女孩叫紫琴；我平常叫她琴兒；普通人叫她Luey。她跟你一樣，是一位以前在這裡作交流的青年義工。」：我解釋道
 
Catherine聽後十分驚奇，她瞪大眼睛看著我，興奮地問道：「網上作家?!香港的女朋友，異地戀?!Luey?!」
 
Catherine咧嘴一笑，期待地看著我說：「反正現在吊針時間那麼多，可以從頭說給我聽嗎，維醫生?」
 
我有氣無力地笑了笑，說：「你喜歡吧。」
 
Catherine立即微笑著點了點頭，露出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專心地凝視著我。
 
我微笑著嘆了一口氣，托著腮，回憶道：「維吉爾在三年前遇到了一位從屯門來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