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基因篩選計劃》: 第一章：見習導航師

#到底是什麼原因，令你確信著你的世界就是真實？#

「林柏月！你準備好未呀？今日係你面試嘅大日子，遲到就大件事！」

2102年9月16日，一個改變我人生的日子⋯⋯在大概三天前，我收到了CRIB的面試通知。CRIB是所有人都夢寐以求加入的公司，它承包了全球政府多項大型的項目，當中包括造福世界的「人類基因篩選工程」。它的規模大概就如八十多年前的Apple或是Google的程度，只是CRIB擁有更多的政治發言權。能成為它的一員，絕對是我實力的證明

「你知道CRIB嘅人最重視時間觀念，遲到就係自取滅亡。仲有，第一印象係幾咁重要，你要帶邊條tie？紅色好似比較⋯⋯」喋喋不休的媽媽拿著兩條領帶進了我的房間。「你份履歷同其他作品呢？寄咗比CRIB未？」

「嗯。」我接過了深藍色的領帶，站在全身鏡前，仔細打量著鏡內的我。一頭栗色的短髮，留著剛及眉的瀏海。濃眉大眼，鼻子高挺，面形長長，也滿像我外婆當年的偶像柯震東 。穿著一身灰黑色三件式西裝，配合我1.8米的身高，也算得上是古人所稱的「官仔骨骨」。





「完全理解唔到點解我嘅綜合評估，外貌得果6分⋯⋯」我嘀咕著。匆忙地拿著平板電腦，口咬著一片麵包，坐上了Waymo* 第12代的自動駕駛汽車的後座。

「去CRIB 公司。」我給車下了指令後，便開始低頭細閱著CRIB的資料。

「CRIB公司，參考現時交通情況，預計21分鐘內會到達目的地。」車內響起了SIRI的聲音，其後又回復一片寂靜。

為了冷靜一下自己的頭腦，我決定在這21分鐘，播放我最愛的經典廣東歌。

～季度裡事過境遷，蝴蝶終於蛻變，再沒留戀誰的臉，往日兩位少年～





臨近尾聲的歌曲慢慢淡出，伴隨著SIRI合成的聲音「您已到達目的地，CRIB公司。祝你好運，柏月。」

雖然已不是初次來到CRIB公司，但我依然被它非凡的氣派震攝著。CRIB公司由三座高聳入雲的建築物組成，銀白色的外牆上裝著反光的五角形玻璃窗，隨著不同的日照強度，外牆更會改變形狀以獲取最多自然光。瓊樓玉宇，金碧輝煌這些詞語根本不足以形容我眼前的景像。

我回過神來，急忙整頓一下心情「林柏月，無有怕呀！你係拍案叫絕－林柏月喎！」再深呼吸一下，挺起胸膛，邁步向著CRIB的大門走。

在接待處進行簡單的登記後，便拿著訪客卡在左邊的閘口進入了閒人止步的區域坐上了升降機。

我不禁有一絲暗喜，雖然全港所有六歲以上的人都來過CRIB進行綜合評估，但能進入CRIB的員工區域實在並非易事。





叮。九十一樓，Ninety-first floor.

升降機門徐徐打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光線昏暗的大堂，放著數張皮製的高級沙發。棕色木製的櫃子和牆壁給人一種古老英倫圖書館的感覺。與CRIB高科技的形象形成很大的反差。

數個西裝筆挺，長相帥氣的青年早已一字排開，靜待我的到來。

「佢地綜合評估嘅外貌分一定高過7，原來CRIB都係睇樣請人…」我心想。

站在最前的青年向我走來，眉清目秀的他把頭髮抓起成復古的「柏豪頭」，在合身的高級西裝下，看得出他長期鍛練身體的痕跡。

「你好，請問你係唔係林柏月先生？」

「係，我今日係嚟面試嘅。」

「明白，我叫森麻 請你跟我嚟。」說畢，他就徑自走向了一條長長的走廊，朝著走廊盡頭一道不透明的黑色玻璃門走去。他在玻璃門前停下，瞥了我一眼，確定我有跟上他。之後便用他的掌心輕拍了門邊的感應器。





「嗶嗶。程森麻，獲准進入。」

那是一間專用作面試的房間，以灰黑色為主調，沒有什麼裝修擺設，十分簡約。房間的盡頭面向我們坐了4個人，森麻把我帶到中央的椅子旁便急步的離開了。剩下房間中的五個人面面相覷。

打破沉默的是左二的一個年輕女子。

「請坐，可唔可以請你自我介紹一下？」

「好嘅，我叫林柏月，你地可以叫我阿月，我今年21歲，係嚟應徵見習導航師呢個職位。」

「阿月你好，我叫克里斯蒂・菲，你可以叫我做Christy，我係CRIB亞太區既行政總監。」Christy站起來，用手向她旁邊的男人比劃了一下「我左邊呢位，係佐藤一雄先生，亦都係亞太區既行政總監。而其餘兩位係我地人事部嘅同事。我地今日會負責你既interview。有無問題？」

「無問題。」





「咁我地開始啦，阿月你知唔知道「導航師」呢個職位係要負責啲乜野？」Christy坐下並把背靠在椅背上問道。即使在輕微背光的情況下，也不難看見她是個大美人，留著一頭利落的短髮。身材豐腴，凹凸有致。

我把注意力放回面試中，嘗試回答她的提問。

「導航師係「人類基因篩選工程」呢個項目既一個職位，主要係負責設計方面的工作。」我背頌著剛才在車內閱讀過的內容。

「無錯吖，我地需要Creative 嘅人才。不過，林生，喺你琴日寄過嚟嘅資料入面，我地見唔到綜合評估既結果書，如果你係咁無誠意嘅，我諗你可以走。」雖然有點背光，但仍能看清楚佐藤一雄一臉瞧不起人的樣子。我還隱約感到他有點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害怕。但應該要害怕的人，是坐在他們面前的我才對。這個人真奇怪。

「唔好意思，我諗我一時send漏左，不過我有帶到結果書嚟。」說罷，我便從平板電腦中把那份文件投射出來。

「Strength(力量)5分，Appearance(外貌)6分，Intelligence (智慧)5分，Talents(技能)4分⋯⋯阿月你既分數除左Creativity(創意)有9.5分之外，都真係麻麻地。整體都係得5.9分。你應該知道我地公司係唔請6分以下嘅人。不過，鑑於一個能力高過9分既人實在好有限，我就比個機會你繼續面試。」Christy輕輕屈起左手來托著頭。

「好嘅，多謝你。」

此時，佐藤一雄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再經過一連串的過招後，Christy看似已作出了決定，「阿月，你幾時可以翻工？」

「我？我⋯得依家得可以⋯唔係唔係⋯我意思係我依家就可以」我實在難忍興奮的感覺，令舌頭也打結了。

「Chris...Christy 你唔係要請佢係咪呀？」看來震驚的並非只是我一個，佐藤的眼瞪大得快要掉下來。

「係呀，佢對答方面都okay呀，加上creativity係精英嘅程度，點解唔可以？」她用十分強勢的態度反問著佐藤。

「佢個creativity係⋯係⋯⋯唉，算啦，無野。」佐藤欲言又止，眼神閃縮，大概是被Christy的氣勢和銳利的眼神嚇倒吧？哈哈，這個人真是十分奇怪，好像心中打著個小算盤似的，日後也要小心他。

「咁⋯就咁話。」Christy在桌上按了數下，不消一分鐘，森麻便進了房間。

「菲小姐，你搵我？」





「係，你帶呢位林先生參觀一下A，B幢，同埋幫我make sure佢清楚呢度既規矩。」Christy一邊低頭寫著面試報告，一邊吩咐森麻。「仲有，陣間帶佢見下佢既department head⋯咦⋯點解⋯點解會係佢⋯」Christy強行鬆開她緊皺的眉頭，呼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陣間帶佢見下Calvin。」

她抬頭看著我，禮貌地微微一笑說：「阿月，咁我地聽日見，我代表CRIB歡迎你加入我地。」

森麻向Christy輕輕點頭後，示意我離開「嗯，林先生，請你跟我黎。」

有件事情，其實是有個人實在令我很在意，在進了升降機後，我忍不住要問個明白「森麻，頭先Christy提到嘅Calvin，係唔係果個9分天才王梓楓?」

「嗯，無錯，你陣間就會見到佢。依家等我簡單介紹下呢度，CRIB嘅大樓分為4部分，我地叫佢A，B，C，D幢。A幢即係依家身處既呢度，係負責對外同行政既工作，包括每日都會進行嘅綜合評估，同埋人事部、廣告部、財政部甚至係行政部門嘅辦公室都會係A幢」

「其實我都唔係好清楚綜合評估既原理，因為我做評估果陣仲好細個⋯」

「咁我都簡單講下，綜合評估分左2部分，基因型同表現型。每個接受評估既人，都要攞口腔既細胞比我地既科學家分析，睇下你既基因係好定壞，即係有無重病，或者智商同外貌既可能值。我諗你都知道，即使你擁有某個基因，都唔一定會表現出黎，原因有好多⋯⋯」

「例如隱性基因(recessive gene) 同埋表觀遺傳(epigenetics)?」我突然想起中學時既生物課內容。

「嗯，無錯，所以評估嘅第二部分就會叫評估者完成一系列嘅任務，再調整一下第一部分嘅結果。之後就著力量，智慧，技能，創意同埋外貌呢五方面，以10分為滿分咁得出一個評分。呢個評估係由幾位頂尖科學家一齊研究出嚟嘅。所以AT嘅結果係好有科學根據，亦都好有代表性。」森麻一邊解釋，一邊帶我穿過空中天橋到另一幢大樓。「呢度就係B幢，主要進行科學有關嘅項目。「人類基因篩選工程」都會喺呢度進行，你第日都會係B幢呢度翻工，不如等我都簡單講下HCP原理同貢獻比你聽？」

森麻一定是見我一臉茫然，所以便開始幫我惡補一下有關知識。

「「人類基因篩選工程」（HCP）係就著「綜合評估」嘅結果嚟篩選人類。如果評估既分數平均低過3.5，佢就會失去人類嘅資格，成為pellet。淘汰左擁有壞基因嘅人，令佢地唔可以將壞基因傳比下一代。所以人類既基因將會變得越嚟越好。依家社會入面擁有癌症或者重病基因嘅人，已經變得寥寥可數。而每人可以分享嘅社會資源，都越嚟越多。其實一切都怪我地嘅祖先揮霍無度，又無遠見，用到啲天然資源無哂，依家先要出此下策。」

「唔好意思，翻翻去頭先「基因工程」既話題，咁Pellet最後會點？」我又提出了一個問題，森麻一定認為我是一個很差勁又沒準備好的人。

「Pellet顧名思義係最底層既人，佢地無能力或者有重病。所以我地會將pellet麻醉，之後一直用電刺激佢地既腦，令佢地個腦以為自己睇到野同聽到野。簡單黎講，pellet會發一個好長好真實嘅夢，佢地以為夢就係真實世界，當佢係夢入面死既時候，佢既生命都會跟著完結。Pellet嘅夢，我地稱為Vanity，虛空。而導航師，即係你既工作，就係要設計「虛空」，令pellet可以活佢地精彩嘅「一生」，之後好人道咁⋯⋯自然死亡。」

這些資訊對我來說太難消化了，我呆呆地思考了好一會兒，埋怨著自己為何不多做點資料搜集。

「哈，慢慢你就明，都唔洗覺得唔好意思，因為呢啲都算政府機密，就算你做資料搜集都唔會搵到好多相關資料。有咩唔明都係問我好啲。」森麻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真誠的笑容，為他陽光的外型再加添一分大男孩的感覺。「嗯，我地到左你既部門啦，你係度等一等先，我去搵下Calvin。」

森麻把我留在一個像藝術工作室的房間，這裏有著各式各樣的藝術用品，水彩，塑膠彩，皮具，雕刻用具⋯⋯應有盡有。我轉身望著大厦內部的方向，在我面前的，是一幅被百葉簾遮掩著的落地玻璃牆。禁不著心中的好奇心，我走近了數步，確保房間沒其他人後，輕輕撩起了一片百葉簾。

映入眼簾的場景令我全身僵硬，背上一陣寒意。麻痺的感覺從雙足傳到脊椎，雙腿發軟無力，差一點兒就跌坐在地上。

此時！一隻手冷不防地搭在我的肩膀上⋯

（待續）

*Waymo為google姊妹公司，主要研發自動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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