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一副容貌,但此刻站在我眼前的程若辰,卻比我印象之中,以及師父給我看的幻覺中的他,都顯得較為蒼老。
 
 
 
 
 
「不知道,他這些年來,經驗過甚麼特別的事情。」
 
我一邊謹慎的提防著這位「爸爸」,一邊暗想。
 




 
 
 
 
 
「小諾。」程若辰看著我,微微笑道:「好久不見了。」
 
「別叫得那般親熱。」我瞪著他,沉聲道:「快說,你把我爸爸藏到哪裡去了?」
 
「甚麼『你爸爸』?」程若辰眉頭一皺,「小諾,你的爸爸,不就是我嗎?」




 
「嘿,別再胡說八道了,打從你拋棄媽媽那一刻,已經再沒資格當我爸爸。」我冷笑一聲,道:「再說,你也不是我的親生父親。你娶媽媽,到日本領養我,一切不過是為了『天堂鑰匙』!」
 
程若辰聞言,臉上閃過一訝異之色,隨即恢復泰然,笑道:「你都知道了?」
 
「對,我全都知道。」我伸出食指,點了點自己的額頭,道:「我師父,亦即是你的老朋友猶大,已經讓我看過你如何騙走他的魔瞳,如何殺死他的妻子。」
 
「沒錯,我的確幹過這些事情。」程若辰直認不諱,「可是,這跟小諾你有甚麼關係呢?」
 
「你這是甚麼意思?」我皺起眉頭,疑惑的問道。




 
 
 
 
 
「就像你所說,我的確欺騙過猶大,殺死了他的妻子,但這全都是我跟猶大之間的恩怨,我對你及你媽媽,都是真心真意!」程若辰頓了一頓,續道:「所以,小諾你不應該憎恨我。」
 
程若辰說這些話時,語氣真誠,但我聽在耳裡,只覺無比虛偽。
 
「程若辰,你以為我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會如此容易受騙嗎?」我冷笑道:「要不是我身上有『天堂鑰匙』,你怎會特意來日本領養我?若然你是真心愛媽媽,又怎會把她拋棄,任由她獨自去照顧年幼的我?」
 
我越說越是激動,程若辰面對我連珠炮發的問題,沒有回應,只是保持一貫的笑臉。
 
「你突然離開,不單使媽媽的心傷透,終日以淚洗面,最後更使她被你的舊同伴『慾』殺死!」我恨恨的道:「那時候的我,只是名六歲大的小孩,要不是有畢睿獻照顧著我,我早就成了孤兒!你說,我應該認你還是他作『爸爸』?」
 




一口氣把話完後,我才猛然驚覺,自己原來對程若辰存有這麼多的恨意。
 
 
 
也許,當年媽媽流下的淚,對幼時的我來說,實在太過深刻。
 
 
 
 
 
我把問題說出來後,本以為程若辰會知難而退,怎料他只是了片刻,便即笑道:「我!」
 
程若辰回答時,臉上沒絲毫慚愧,我看著他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心中怒意更盛!
 
正當我想再說話時,程若辰身後的積文忽然搶先說道:「你倆要團聚也不是在這時候。」




 
程若辰原本一臉笑意,但一聽到積文的話,他的臉色立時沉了下來。
 
接著,只見他轉過頭瞪著積文,冷冷的道:「這兒沒你們說話的地方。」
 
「嘿,我也不想打斷你們父子之間的交流,只是你們一直在磨蹭,我才不得不作聲。」積文冷笑一聲,道:「『婪』,快把特拉和獻放了!」
 
說罷,積文和另外兩名狙魔人,同時提起手中機槍,指著程若辰,作勢要射。
 
「我覺得這三頭蒼蠅有點煩人。」面對三支裝了銀彈的槍械,程若辰面無懼色,只是把頭轉回,向我身後的少年笑道:「莫夫,替我折了他們的翼。」
 
 
 
 
 




「是,主人!」莫夫恭敬應道。
 
一語未休,我只感到背部掀起一陣風,接著眼前黑影一閃,莫夫已經越過我和程若辰,搶到積文三人面前!
 
積文等人雖接受過抗魔訓練,反應遠比人一般人快,但莫夫和他們身在距離太近,他們正想開槍阻截,莫夫已經走到他們三人之間!
 
積文知道要是在此刻開火,會很容易誤傷同伴,因此立時吩咐道:「棄槍,拔劍肉博!」
 
其餘二人沒有待積文把話說完,已經拔出腰間銀製短刀,和身撲上。
 
轉眼間,莫夫身邊亮起三道殺意澎湃的銀光,但見身處其中的他沒有慌張,只是開著赤紅魔瞳,冷靜的面對三人。
 
積文他們攻勢進取,三柄短刀帶著狠勁,分別刺向莫夫的上中下三路,使他渾身弱點都受威脅!
 
換了是任何一名魔鬼,面對這情況都必會躍進空中,暫避其鋒。




 
可是,莫夫他非但沒有跳起,雙腿連絲毫的移動也沒有,他只是提起雙手,屈指在自己身上,彈了三下。
 
 
 
 
 
但見莫夫所彈之處,皆留下了三道黑色指痕。
 
我轉念一想,便發現那三道黑痕所在,恰巧正是三名狙魔人即將刺中的地方。
 
就在我對莫夫此舉感到疑惑之際,積文他們三人的刀子已經刺到他的身上!
 
雖然很多魔鬼都可以讓自己的肌肉牢牢緊縮,阻止一般刀槍刺得深入,但一般情況下,面對銀製武器,他們一切防備都會是白費。
 
 
 
 
 
可是,此刻積文他們手中的銀刀子,不單沒有刺進莫夫的身體中,反而被彈回來!
 
 
 
 
 
「發生甚麼事了?」三名狙魔人呆在當場,同時訝異的道。
 
他們本以為定可一擊即中,怎料情況大出意料,面對銀製刀子,身為魔鬼的莫夫竟是絲毫無損!
 
一連擋下三記攻擊後,莫夫沒有停下手腳,趁著三人大感愕然,動作稍微變得阻滯,立時伸手把三人的短刀奪過!
 
三人武器被奪,馬上清醒過來,可是他們失了先機,要再反擊,已然太遲。
 
只見在電光火石之間,莫夫雙手紛飛,擲出三柄短刀,分別插穿三名狙魔人的腳掌,把他們都釘在原地。
 
接下來,莫夫卻忽然關上魔瞳,變回普通狀態。
 
不過,即便沒了魔氣的加持,速度大為減慢,但莫夫的動作也保持迅捷,一氣呵成的把三人手腳關節都折斷。
 
 
 
 
 
轉眼間,戰鬥便已完結。
 
莫夫全身而退,安然無恙,反觀三名狙魔人則全被擊倒在地,痛苦呻吟不絕。
 
 
 
 
 
「可惡,你們果然是一夥!」
 
積文一臉痛苦,雖手腳被折,仍不忘對我咒罵,「你竟一直袖手旁觀,不出手相助,枉獻還如此信任你!」
 
「隨便你們怎樣說。」我冷笑一聲,也懶得解釋。
 
我剛才的確可以出手阻止莫夫傷了他們三人,只是一來程若辰在旁伺候,我不敢隨便動手;二來積文他們在來路上對我的態度欠佳,所以我故意讓他們受點教訓,吃些皮肉之苦。
 
其實回想到剛才的這情景,我心中也是一陣驚訝,不過微一轉念,我便想到剛才莫夫把銀刀反彈,該是他的魔瞳異能所致。
 
「莫夫先前在開羅,也曾利用魔瞳異能,在刀上留下一道黑色的唇印,那唇印更能傳達他的聲音。」我心中暗暗猜度,「似乎他的魔瞳能力,是可以將身體器官所產生的作用或力量,轉嫁到其他物件身上再釋放。」
 
要是我的猜想不錯,那就可以解釋得到,剛才莫夫把魔瞳闔上才折斷三人手腳,是因為想避免手中的勁力,停留在積文他們身上不發。
 
 
 
 
 
 
 
積文三人聽到我的冷言冷語後,對我誤會更深,以為我是承認了和程若辰他們一夥,對我的罵聲越加激烈。
 
不過他們的粗言穢語,卻惹得程若辰更為不滿。
 
「原來蒼蠅折了翼,會比之前變得更加擾人。」程若辰皺著眉,不耐煩的跟莫夫說:「莫夫,剛才是我太仁慈了,麻煩你再出手,替我把那三隻東西的嘴巴,永遠關掉!」
 
莫夫應了一聲,想再出手,但我見狀立時閃身,搶在他身前,阻止他動手殺人。
 
「程若辰,你也該適可而止吧?雖然我不太喜歡他們,但他們好歹也是我帶來的人。」我冷冷的瞪著二人,道:「你要殺人,問過了我沒有?」
 
「小諾,想不到你還真的視他們為同伴。」程若辰搖搖頭,笑了一聲,道:「你真的以為他們是殲魔協會的人嗎?」
 
「你……你這是甚麼意思?」我聞言一愕,旋即追問。
 
 
 
 
 
剛才程若辰說出此話時,我留意到積文他們的眼神閃過一絲不安。
 
他們流露的異樣,使我不禁暗暗起疑。
 
 
 
 
「莫夫,你好好看守這三隻蒼蠅。」程若辰沒有立時回答我的問題,只是轉身,同時說道:「小諾,你想見畢睿獻的話,就跟著來吧!」
 
語畢,他便跨過積文三人,獨自離開書房。
 
 
 
 
 
看著他的影背,我的思緒不禁翻湧起來。
 
打從來到這島上,我便對程若辰產生一種異樣的感覺;當我面對面看到他本人,這種感覺更為濃烈。
 
也許那是因為我十多年未見過他,但又在七天前,經歷過師父的回憶。
 
那感覺,既陌生又熟識。
 
再次看到這位「爸爸」,我心中雖有恨意,但沒有感到不安,只因他對我作出的種種舉動,皆令我覺得他並沒有任何惡意。
 
不過,我心中還是暗暗自我警惕.
 
我心生這種感覺,可能是因為程若辰的『虛實之瞳』,修練得爐火純青,不流露半點殺意。
 
畢竟,他當年欺騙師父的情況,我此刻還歷歷在目,他的一言一行,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盡信。
 
 
 
 
 
一切思緒,其實也只是在幾個念頭之間。
 
雖然我依然滿腹疑竇,但為了能盡早救出爸爸,我還是跟上程若辰,留下莫夫以及行動不便的三位狙魔人在書房之中。
 
 
 
 
 
離開書房後,程若辰帶著我沿長梯而下,來到約莫是「火鳥殿」咽喉位置的一間房間。
 
有別於先前明亮的書房,眼前這房間面積雖然更大,但房內沒有裝設窗戶,只是在天花板掛了幾盞昏黃的小燈,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我站在房間門外,看不到室內有爸爸的蹤影,便即向已率先走了進去的程若辰疑惑道:「你究竟把我爸藏在哪兒?」
 
「小諾,你放心進來吧,我絕不會騙你的,畢睿獻就在此室之中。」程若辰沒有回頭,只是繼續他的步伐。
 
我冷笑一聲,雖然心知很大可能有詐,但想了想,最後還是跟隨他走進房間之中。
 
 
 
 
 
 
「砰!」
 
我才完全踏進房間之中,身後的房間大門便突然自動關上!
 
 
 
 
 
「哼,我猜到你定必有些鬼把戲,不會如此容易交人。」我看了看身後緊閉的房門,再轉頭看著程若辰,冷笑道:「不過,你以為單憑這房就可困住我,那就大錯特錯了。」
 
「小諾,我由始至終都沒有想要對你不利。」程若辰看著我,淡然笑問:「怎麼你始終都不肯完全相信我呢?」
 
「嘿,你的『虛實之瞳』正在閃著紅光,教我該怎麼相信你?」
 
「難道我一天有著這『虛實之瞳』,就不可以說真話嗎?罷了,罷了!」程若辰搖頭苦笑一下,道「小諾你放心,我絕不會騙你的。我說會讓你看到畢睿獻,你必定會看到。」
 
程若辰說罷,忽拍一拍手。
 
 
 
 
 
擊掌聲後,只見他身後的地板忽然開了一個洞,接著,一張造形華麗,手工精細的椅子,緩緩從底下升上地面。
 
程若辰拖著同樣華麗繽紛的朱金烈火衣,坐到椅子上後,忽對我招手,然後指著房間正中,道:「站在那兒,你自會看到畢睿獻。」
 
我壓下心中的疑惑,走到程若辰所指的地方。
 
當我一站定,程若辰忽再拍了拍掌。
 
這時,我身後的地板像剛才那般打開,升上另一張椅子。
 
這張椅子,和程若辰所坐著的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之處,就是這椅子上,不是空空如也,而是坐了一個人,正是我爸畢睿獻!
 
 
 
 
 
「爸!」
 
我一見到椅子上的人,便忍不住叫了出來。
 
只見爸爸手腳都被鐵鍊綑綁在椅子上,神情雖然有些疲憊和憤怒,但身上看不到任何傷痕,似乎沒甚麼大礙。
 
正當我想上前救他時,程若辰卻忽然出言阻止,道:「小諾,站在那兒別動!」
 
我聞言止步,隨即轉過頭,瞪著程若辰冷笑一聲,道:「雖然你有兩隻魔瞳,但我要救人,你也未必能阻止得到。」
 
「小諾,我不是阻止你救人。」程若辰笑了笑,道:「我是不想你殺人。」
 
「你在說甚麼?」我皺眉問道。
 
 
 
 
 
「剛才忘了告訴你,其實我和畢睿獻現在所坐著的,是由一種特殊物質製造。」程若辰臉上依然掛著微笑,道:「這種物質極度易燃,且一旦燒起來,火炎在瞬間就會達到二千度高溫,不論是人是魔,都會在轉眼間燒死灰燼。」
 
我聞言心驚,知道這兩張椅子還有其他古怪,便連忙穩住腳步,不敢亂動。
 
這時,只見程若辰邊笑邊指著我所站的位置,道:「至於我叫你站著別動,是因為你雙腳所踏之處,就是兩張椅子的機關啟動器。只要你稍微抬起其中一隻腳,令地底裡的儀器所感覺到的重量有變,就會立時觸發機關,使你抬腳的那一個方向的椅子,迅速燃燒!」
 
 
 
 
 
我此刻正側著身子,站在房間的正中,而爸爸和程若辰,則分別坐在我左右兩方。
 
要是程若辰所言非虛,那麼萬一我真的提起左腳,就會使左邊的爸爸被燒死;反之,我一抬右腳,就會立時啟動程若辰座下椅子的機關,使他身陷烈火。
 
程若辰似乎一早已算好所有細節,因為我在心中默默計算一下,發覺我現在跟兩張椅子的距離雖然不遠,但要是真的用盡全力衝刺,我也沒有把握在火焰燒燃起來前,把被鎖在椅上的爸爸救走。
 
 
 
 
 
我心思飛轉,可是除非有其他人把椅上的機關關上,不然我實在想不到有甚麼方法,可以救爸爸脫險。
 
 
 
 
 
「程若辰,你真是狠毒。」我瞪著他,冷然笑道。
 
「小諾,我並不是想讓你錯手殺人。」程若辰若無其事的笑了笑,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選擇。」
 
「選擇甚麼?」我疑惑的道。
 
「選擇認誰作『父親』。」程若辰笑臉依然,但眼神卻是認真無比,「然後把另一人,殺死!」
 
「殺死?」我一臉疑惑的凝視他片刻,才淡然問道:「為甚麼要我二選其一,還要殺了其中一個?」
 
 
「因為在這房間中的兩個男人,有一個一直對你說真話,而另一個則是一直在撒謊。」程若辰笑道,同時若有深意的看著另一邊的爸爸,「那人既然敢欺騙你,自然該死!」
 
爸爸看到程若辰的神情,忍不住怒喝,道:「程若辰,你這混蛋滿口鬼話,別想妄想離間我倆!」
 
「嘿,畢睿獻,你緊張甚麼?我可沒指出,誰真誰假啊!」程若辰冷笑一聲,道:「說謊的人,可能是你,但也有可能是我自己。」
 
 
 
 
 
 
 
「爸,冷靜點,我不會這麼容易就受他影響。」
 
我溫言安慰罷,便即看著程若辰,冷笑道:「不過程若辰,我也真想知道,你憑甚麼要我認你作父?」
 
程若辰沒有立時回答,反向我溫言笑問,道:「你現在的名字,還是叫永諾吧?」
 
「那又如何?」
 
「那可是我起的名字啊!」程若辰仰首嘆息一下,道:「『永諾永諾,永遠的承諾』,這名字是紀念我和你媽媽之間的感情。你既然還在用這名字,那麼,我多少也有點資格當你父親吧?」
 
「嘿,虧你還敢提起這名字的意思。」我不屑的看著他,道:「要是你當初真的顧全到媽媽,就不會拋下我們了。」
 
「小諾,你以為我是真的想拋下你們嗎?」程若辰無奈苦笑,道:「我是被人逼走的啊!」
 
「嘿,誰有如此能奈,能把身懷『虛實』『消匿』二瞳的你,逼離撒旦教?」我冷笑一聲。
 
「說來慚愧,把我逼走的只是一名凡人。」程若辰頓了頓,才淡然說道:「那人正是你身旁那位畢睿獻!」
 
「甚麼?」我轉頭看著爸爸,訝異的道。
 
「哼,他說得沒錯,當年是我逼得他叛離撒旦教。」爸爸直認不諱。
 
 
 
 
 
 
其實當程若辰說要我從他和爸爸二人間作取捨時,我已隱隱猜到,二人定必有些不為人知的瓜葛。
 
畢竟,他們都曾當過撒旦教香港分舵舵主,更娶過同一女人為妻,他們之間一定發生過些甚麼事。
 
只是我未曾想過,原來當年程若辰不辭而別,竟是爸爸所為。
 
「難道他迎娶媽媽,又是有甚麼特別意圖?」我看著爸爸,心中暗道。
 
 
 
 
 
 
「怎麼了,對我提出的『二選一』,有點興趣了吧?」程若辰似乎察覺到我的異樣,便即笑道:「不過,我希望畢睿獻能先說一下他和我之間的恩怨,然後我會再說我的版本,最後才讓小諾你作出取捨。」
 
「你和他各有版本?」我眉頭一皺,問道「萬一你們二人的口供是一模一樣呢?」
 
「沒可能,因為就像我之前所說的,我們當中必定有一個在說謊,既是這樣,口供自然有所出入。」程若辰安然笑道:「在我們發言途中,小諾你可以隨便問話。最後就要決定誰說的話,才是真相。」
 
「嘿,要是我分辨不出誰真誰假,到最後兩個也不選呢?」我笑道。
 
 
 
 
 
 
「小諾你絕對能作個定奪。」程若辰笑道:「不然的話,那就證明你的智慧不足,你也不配得到它了。」
 
說罷,程若辰忽然從自己身上,掏出一件事物來。
 
我凝神一看,只見那東西作十字型,正是和子誠那條『天堂鑰匙』成一雙的另一條!
 
「不枉我千里迢迢的過跟上來。」我冷笑一聲,道:「這東西果然在你身上!」
 
「怎麼樣?這下子你可有選擇的動力了吧?」程若辰笑著,把『天堂鑰匙』收回懷中。
 
「好,我會好好選了。」我說著,指了他妖紅的左眼一下,道:「可是,你的『虛實之瞳』可會影響我的判斷啊。」
 
 
 
 
「我知道。」
 
程若辰笑了笑,道:「所以我沒打算繼續開著它。」
 
說罷,我感覺到程若辰身上的魔氣忽然消失,左眼也變回原本的瞳色。
 
接著,只見程若辰忽又拍了一下掌,接著他所坐著的椅子,突然伸出四條鐵條,牢牢扣住他的四肢!
 
我大感錯愕之際,只聽得程若辰淡然解釋道:「你待會放心去選,就算選錯,我也不會反抗!」
 
「程若辰,我實在越來越不明白你的用意了……」我看著他,大惑不解。
 
「小諾,我的用意始終如一,就只是希望讓你認清事實。」說到這兒,程若辰便朝爸爸說道:「來吧,畢睿獻,把你和我如何認識,都說出來吧!」
 
 
 
 
 
程若辰的舉動使我大感意外,不過他自願把魔瞳關上,對我辨別他說話真偽,甚有幫助。
 
可是,我同時也開始思疑,程若辰他是否真的知道一些特別的內情?
 
我轉頭看了爸一眼,只見他神色憤怒,並沒有絲毫慌張,看起來確實不像說謊。
 
「程若辰故意示好,又把自己固定在椅子上,大有可能是他的苦肉計,好讓我相信他的話,陷入迷陣。」我心中暗暗提醒自己:「我一定要保持思路萬分清晰,不可走進程若辰設下的騙局。」
 
「好了,畢睿獻,你時候說明一下,我倆之間的瓜葛了。」程若辰看著爸爸,神態回復冰冷。
 
爸爸原本還想反抗,但見到我一臉誠懇的看著他,他終於還是開口,把往事說出來。
 
 
 
 
 
「小諾,就像我之前跟你所說那般,在完成訓練後,殲魔協會便派我到撒旦教香港分舵當臥底。如此一當,就是整整二十年。」爸爸向我訴說著他的回憶,「我從教中的最基層,依靠著殲魔協會提供的情報和幫助,逐步逐步攀升到副舵主的位置。」
 
我聽到這兒,便指了指安坐在另一邊的程若辰,問道:「你當副舵主時,就是他當舵主嗎?」
 
「不錯。那時就是他當舵主,我當他的副手。」爸爸點點頭,繼續說道:「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是魔鬼,只以為他是名普通人,所以沒有對他防範。」
 
「嘿,這些倒是真話。他不單沒對我防範,還和我成了交心之友,感情十分要好。」程若辰忽然搭嘴,冷笑一聲,道:「好得,讓我邀你來我家作客,使你找到我的把柄。」
 
「哼,我不過是因為當臥底,所以才故意跟你混熟,到你家搜集一些對我們有利的東西。你還以為我真的想和你們這些人交好嗎?」爸爸笑道:「不過,我找到的那個把柄的確不錯,可以令你急著要叛離撒旦教,使我的地位進一提升,成為撒旦教香港分舵的舵主。」
 
「那是甚麼把柄?」聽到這兒,我忍不住追問。
 
 
 
 
 
「就是他剛從身上拿出的『天堂鑰匙』。」爸爸用被扣著的手,指了指程若辰。
 
「那時候,撒旦教的高層因為遲遲找不著這『天堂鑰匙』的下落,所以就把十字架的模樣,發了下來給各地區的地副舵主,好讓我們可以暗地搜尋。」爸爸冷笑道:「也是機緣巧合,我得知程若辰家的位置後,有一天偷偷摸上門,安裝了攝錄器。然後經過一段時間的偷拍,竟意外拍到他原來一早找到其中一條『天堂鑰匙』,還私藏在自己家中!」
 
「後來你就利用這些證據,逼他離開?」我問道。
 
「我也不是故意逼他叛教,因為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它叫作『天堂鑰匙』,當初的我並不知道其重要性。當時,我只打算藉著他私藏不報一事,逼他替我們殲魔協會辦事。」爸爸繼續說道:「不過,想不到程若辰他一見到我放給他看的錄影片段,竟立時嚇得在我們面前打開魔瞳,落荒逃走。」
 
 
 
 
 
我心中對程若辰如此狼狽地逃走,不感到多奇怪。
 
畢竟,這『天堂鑰匙』是薩麥爾親手交給他的東西,程若辰他訛稱遺失,實質私藏,那就是切切實實的瞞騙了薩麥爾,這罪名可比找到後才藏起來更為嚴重。
 
要是程若辰逃走得稍慢一點,給薩麥爾抓住的話,最後定必受盡慘絕人寰的極刑,生不如死。
 
 
 
 
 
我低頭想了片刻,才回神抬頭,問爸道:「之後,你就以這片段邀功,交給了撒旦教的高層,讓自己升上正舵主一職?」
 
「不,我沒有那樣做。」爸爸搖搖頭,看著我說道:「程若辰他逃走的時候,把『天堂鑰匙』也帶上了。雖然他的離去,已引得撒旦教立時派人到他的家徹底搜查,但我熟悉撒旦教的作風,萬一我連偷拍的片都交上去,讓他們得知其實程若辰一直保管著『天堂鑰匙』的話,他們便會帶走你以及你那一無所知的媽媽,嚴刑逼供。」
 
「可惜,媽最終還是難逃魔掌……」我嘆了一聲,才問道:「那麼你又是怎和媽走在一起?」
 
「我和她最初相識,就是因為到了程若辰的家作客。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們已經結婚好幾年,你那時候也有四歲了。你媽媽一直以為程若辰和我,就像表面的身份那般,是醫院裡共事的醫生。」
 
「她由始至終,都不知道撒旦教的存在嗎?」我問道。
 
「不知道,程若辰突然離去,你媽只道他是和外頭的女人走了。」爸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其實她會得出這個結論,都是因為我偽造的一些證據。」
 
「你偽造的證據?」我不解的看著他。
 
「嗯,如我剛才所言,撒旦教想徹底搜查一下程若辰有沒有留下甚麼,所以便故意派了一個人,去跟你媽媽說你爸是跟別的女人跑了,然後在她傷心之際,乘虛而入,成為她的新男人。」爸爸說到此,看著我無奈道:「那個人,自然是我。」
 
「難怪會這麼巧,我的兩位父親,都是撒旦教的舵主。」我冷笑一聲。
 
「小諾,你別誤會。」爸爸聽見我語氣不善,急忙解釋道:「起初,我接近你和你媽媽,的確是因為撒旦教高層的吩咐,但後來我卻對是對多香子生出了真感情!不然,我也不會在她離去後,還繼續照顧年少的你,對吧?」
 
「說不定,那是因為想從我身上,得知『天堂之鑰』的下落而己。」
 
我心中暗想,卻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這時,我示意爸爸說下去,只見他神情憂傷的續道:「我們結婚半年後,我遞交上撒旦教的調查報告之中,已說明了你和多香子二人對程若辰叛教一事毫不知情,而他也沒留下甚麼。可惜半年後,多香子給人姦殺了!那時我只道兇手只是名普通的匪徒,也是直到今天,我才得知那人原來就是撒旦教的『慾』!」
 
我想起先前在地下擂台向他提起此事時,爸爸聞言後的驚怒,似乎他真的在那刻才知媽媽的死和撒旦教有關。
 
「其實我也曾懷疑過,殺死多香子的是撒旦教的人,可是當年我盡用舵主的權力和人際,也找不到兇手半點下落,才不得不作罷。」說到這,爸爸忽然看著對面的程若辰,道:「想起來,當年薩麥爾似乎是從某處收到風聲,知道某人是因為『天堂鑰匙』離去,才會派出直屬手下『慾』。」
 
程若辰沒有發怒,只是一臉微笑,對爸爸的影射,彷若不聞。
 
接著,只聽得他朝爸爸問道:「畢睿獻,你都說完了嗎?」
 
「嘿,我跟你之間的重要事情,也只有這些而已。」爸爸冷哼一聲。
 
 
 
 
 
 
「很好。」程若辰沒再理會他,而是跟我說道:「那麼小諾你對他的口供,還有沒有問題?」
 
「沒有。」我想了想,回答道。
 
剛才爸爸發言時,我都打開了魔瞳,細聽他的心跳聲,同時全神貫注的留意他周身任何一絲細微的動作。
 
這段時間,除了在提及媽媽時情緒有些起伏外,爸爸的心跳都平穩如常,神情也不見有異,似乎沒有撒謊。
 
程若辰說,他們兩人之中,必定有一個在說謊,這樣一來,我倒有興趣看看,他可以如何在沒有「虛實之瞳」的幫助下,顛黑為白。
 
 
 
 
 
 
「既然你說完,那麼接下來就輪到我了。」
 
卻見程若辰一臉神態自若,沒有一絲慌張之色的笑道:「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問小諾你一個問題。」
 
「甚麼問題?」
 
「身為魔鬼的你,是如何辨別對方是不是在說真話?」
 
「眼神,身體細微動作,以及最緊要的心跳聲。」我回答道:「畢竟人們可以訓練其他部位的動作,唯獨心跳,卻一定改變不了。」
 
「嗯,很好。」程若辰點點頭後,再問道:「那麼你有沒有奇怪,為甚麼畢睿獻一個區區凡人,可以在我面前隱瞞自己是臥底的身份,更和我成為好友?」
 
我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卻明白到,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有些人類的確可以透過刻苦的訓練,讓自己說謊時不露出馬腳,畢竟不是所有魔鬼都有能力聽到心跳聲,就算有此能耐的,也不會時刻浪費魔氣去提升耳力去觀。
 
可是,擁有「虛實之瞳」至少二千年的程若辰,怎說也是個撒謊高手,而且當年他私藏『天堂鑰匙』,心中有鬼,對任何外人也該會萬分小心。
 
經程若辰如此一提,我想到爸爸當年能瞞過他,的確事有蹊蹺!
 
 
 
 
 
就在我默默沉思之際,程若辰又忽然問道:「小諾,你還記得我先前除了帶走畢睿獻,還擄了他的同伴吧?」
 
「你說的是那名叫特拉的傢伙吧?」我皺眉問道:「說起來,你對他怎麼了?」
 
「也沒甚麼。」程若辰笑道:「只是把他殺了。」
 
一語未休,只見他打了一記響指,接著在我前方的天花板突然開了個洞,掉下一團事物來,重重的撞到地面,竟是一具死屍!
 
但見那屍體雖七孔流血,但臉容無損,我認得出那就是特拉。
 
「特拉!」爸爸悲憤的大呼:「程若辰,你為甚麼要殺了他!」
 
「嘿,畢睿獻,你到此刻還在裝傻,我殺他的原因,難道你不清楚嗎?」程若辰冷笑一聲後,便向我說道:「小諾,你看看屍體的胸口吧!」
 
我雖感到奇怪,還是依言探頭一看,卻見那屍首的胸膛位置,血肉模糊,竟是被人完完全全的翻開了!
 
我再細心一看,便赫然發現,特拉左胸位置,找不到普通的心臟,反而有一顆球狀的機器!
 
 
 
 
 
 
「那……那是甚麼東西?怎麼他的心臟不見了?」我奇怪的道。
 
「這是特製的人造心臟,它在運作時,能夠發出和普通心臟幾乎一模一樣的跳動聲。」程若辰笑了笑,道:「這就是,畢睿獻能完全騙過我的秘密,因為他身上也裝了一顆,無論是說真話謊話,它發出的心跳聲也不會變動!」
 
我聞言,心神一震,連忙轉過頭,看著爸爸詫異問道:「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原本非常鎮定的爸爸,此刻竟是神色慌張,急忙的向我道:「小諾,你聽我說,這一層我可以解釋的……」
 
 
 
 
 
 
 
「嘖嘖,畢睿獻,剛才我已經問過你還有沒有話要說,是你自己錯失了機會。」程若辰搖了搖頭,笑道:「現在輪到我發話,揭開你那撒旦教徒的真正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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