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島住了一個人》: 03 阿兒的欺凌事件
03 阿兒的欺凌事件
時間到,大家都交卷了。
在連續兩節的數學堂中,交卷後還餘下二十分鐘的時間。
林Sir沒有浪費,全部用來授課,接著昨天進度來繼續教學。
我拿出數學書,裝模作樣地聆聽。
不久,我就發覺班房內的氣氛,有一種微妙的違和感。
我足足思考了十多分鐘,才明白違和感的來源。
大家都太乖了!
同學們都專心地聽課,不聽課的也沒有打擾別人。
對於能夠容忍部分女同學裙短、染啡色頭髮的學校來說,上課沒理由這麼安靜和集中。
「唔通係我既偏見?今時今日既學生,實情個個都咁乖?」我碎碎念。
看著牆上的時鐘,一分一秒地過去,我不禁盼望著小息的來臨。
我已經很久沒有認識新朋友,還有……
很久沒有吃過魚蛋燒賣、餐肉腸仔公仔麵。
在孤島裡,我之所以沒有餓死,是因為島上有很多果樹。除了水果,我還抓到數隻山雞,關起來餵養之後,一年當中便有幾個月有雞蛋吃。
「啊……快啲到小息啦。」我伏下來呻吟。
想到這裡,我又覺得去吃魚蛋燒賣,好像比收集情報更加重要。
「兩樣一齊做。」我決定了。
終於,下課的鐘聲響起——
「林老師再見。」大家齊齊站立說。
之後齊齊坐下,收拾桌面的數學書。
好了,這下子,該有人來認識我這位新同學了吧。
雙掌按桌面,我準備撐起自己,坐在桌面上,讓大家可以圍住我。
至於買小食,是之後的事。
可是正當我發力之際。
「唔好起身。」歐陽派壓聲地說,「一陣會有事發生。」
「吓?做咩事?」我好奇。
班房裡有些人站了起來,準備離開課室,其中幾位女同學更是急步邁向門口。
但是她們並不是出去,而是一手——
「啪啵!」把門關上,更有女同學抱胸靠門,不讓出去。
黑框眼鏡、紮馬尾的女同學被攔住了;黑框馬尾妹長得很好看,是我一開始就有留意的人。
「做……做咩事?唔比人出去?」我問。
「唔好亂講野,唔該,如果你仲想係度生存。」歐陽派凝重地說,嚥下口水,「雖然唔知你之前間學校係點……」
「但哩度係由一位大家姐話事,而得罪佢或者佢既姊妹,都一定會冇運行。」他再說。
什麼?難道剛才大家乖乖上課的樣子,都是假象?
「你知唔知點解,偏偏係中間第四行既位置,會有一個空位比你坐?」歐陽派問。
的確,左右都坐滿了,偏偏中間行有空位是有點奇怪。
我搖搖頭。
「因為第五、六、七行,係比同大家姐『最親』既人坐,第一、二行係關係『比較疏』既人坐,而通常被欺負既,都係坐一、二行既人。」
「咁第三、第四行既人……」我關心自己和他。
「係最安全既位置。」歐陽派說,「算係中立區。基本上唔好咁出位,平時唔亂講野,有事就只係食下花生既話,係冇人會搞我地。」
「有時……仲會有著數添。」他臉紅地說,看著一位站在黑板附近女同學。
他目光所及的那個人,是坐在第六行的,也就是親大家姐的人。
「原來,依加啲學生鐘意玩哩啲。」我有點沒趣。
「阿兒!」啡短頭髮的女生語帶憤怒,在門前攔住了黑框馬尾妹,「今日你唔講清楚唔好走。」
阿兒?黑框馬尾妹叫阿兒?
我瞪大了眼。
莫非,我要幫助的人就是……
「陳菲菲,你講咩啊?你又想問啲咩啊?」阿兒架著黑框眼鏡不耐煩地問。
「我啲FD話,見到你同我條仔兩個,靜雞雞約出黎溫書啊!」陳菲菲滿眼怒火,「你好姣唔姣,係要姣人地條仔咁撚賤既?」
已經五年沒有聽過髒話的我,此刻覺得很刺耳。
尢其是她正在侮辱一位清純的女同學。
「你唔好屈得就屈喎!」阿兒一臉冤屈,「我地咁啱係圖書館撞到咋。」
「係喇喎,咁多咁啱喇喎,又唔見我撞到梁朝偉?」陳菲菲怒中反問。
聽著,有些人跟我一樣想笑,可是都不敢笑。
「同女人嘈交,絕對死梗,我勸你千祈唔好試。」歐陽派悄悄話。
「知道。」我悄悄回應。
「唔信你問下你男朋友!」阿兒說,一手指過來,「問下我有冇約過佢。」
剎那間,大家的目光放到歐陽派前面的男同學身上。
「黃學智,你講!係佢約你,定係你約佢,想呃蝦條?」陳菲菲逼供問,一眾姊妹都仇視過來。
歐陽派前面的男同學,黃學智站了起來。
「你話佢知,我地當時係點撞到。」阿兒語帶請求。
怎料,黃學智只是回答,「我冇約佢。」
然後便坐下了。
「絕。」我不禁拍案叫絕。
這樣的話,意思就很明顯了。
「阿兒,你聽到啦,我條仔話佢冇約過你啊!即係你約佢啦!死姣婆!死姣精!」陳菲菲語氣加重。
「黃學智,我真係睇錯你,連講句真話都唔敢。」阿兒極之失望,眼角夾淚。
旁觀至此,我有點按捺不住。
我終於明白「17歲的少女,願望是可以脫離現有的生活。」是什麼意思。
要是我一直被人這樣子對待,早就不讀了,轉校或者什麼都好。
「King姐,你話點處置哩條姣婆?」陳菲菲眼睛也是通紅,有禮地請示大家姐。
阿兒聽到這句說話,臉色也是一變,心裡明顯慌了。
怎麼辦,我現在應該挺身而出去幫助她嗎?
如今,似乎,她很需要一個人去替她說話。
「你唔信,可以check我地既手機,我地一個電話都冇傾過,一個whatsapp都冇send過。」阿兒大聲地,對著靠窗位一行的最後座說。
坐在最後座的,就是氣質明顯優於其他人的,那位披髮於背的女同學。
此刻大家都在等待她來處理。
「要檢查既話,就唔單止通話記錄同whatsapp,要連影既相等等,全部都檢查晒。」她右手勾髮於耳背,露出一顆鑽石耳環。
「你夠唔夠膽公開晒手機入面既資料黎以示清白?」她冰冷地問。
這樣做,肯定會沒有私隱。
所有的照片,能見光的、不能見光的,都會比人看清光。
「黃同學,你肯唔肯?」她再問。
黃學智馬上搖頭。
人渣,我認住了他,一定不借功課給他抄。
「阿兒,既然你唔肯證明你係清白,黃同學又唔肯幫你證明。」她說,「咁即係你地有唔見得光既野啦。」
「你地係咪收埋左啲慾照?」陳菲菲再次指罵,看到King姐望著自己,才收了口。
「咁啦,我比三個處罰你揀。」King姐寬宏大量地說。
「一係沒收銀包,包括裡面啲錢同證件。」
「一係你認做姣婆,當眾同五位男同學接吻。」
「再黎就係……」King姐正在想著。
「叫佢除條底褲落黎,比大家睇下姣婆著咩底褲,同埋有幾濕!」陳菲菲激動地建議。
我在心裡嘩然,會不會太離譜了?
「好,就咁。」King姐說,「阿兒,我比三十秒你諗揀邊樣,過左三十秒,就交比大家決定。」
King姐說完,等於沒有了自己的事,慢慢地收拾課本。
眾人目光再次集中在阿兒身上,只見她握著自己的銀包,握得發抖。
「如果比我揀,我就揀除底褲喇,比人望下又唔會少忽肉既。」陳菲菲身邊的女同學嘲笑。
「在座有冇人覺得佢好慘架?有冇人覺得佢好可憐,想幫佢分擔一下懲罰架?」陳菲菲身邊的女同學再詢問。
「哩班人,到底係咪人黎?」我握緊的拳頭,沒比阿兒握緊的鬆。
我握緊的拳頭,抖得甚至比阿兒厲害,只是一直藏在櫃桶罷了。
「冷靜。」歐陽派掃一掃我背,「見多幾次,你就會慣,慣左就冇野。」
可是,神並不是派我來忍耐的。
「咦?睇新同學個樣,好似有啲野想講喎!」外面的女同學說。
隨即全班同學把目光轉移了過來,包括阿兒和King姐。
「你好似叫孫……正直?」外面的女同學問,「正直既你,不如試下講下你有咩睇法?我諗大家都好想認識一下你,都想知你點睇。」
「即係要你表態,問你企邊邊。」歐陽派氣聲提醒,「你識揀架啦,喂,唔好亂答啊。」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於是,我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