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余二人慌忙趕到前園,已見那三惡煞昂然站著,其中一人似跟藍花諾交談著。
卻見她態度自若,邊聽邊修葺盆栽。二人緩緩走近,見到那白頭公與幾個村民還未離開,狀甚驚惶,靠在園子邊站。
那三惡煞瞧了胡一眼,見他文質彬彬,又見余崖石外表尋常,所以並沒理會。
最前那人面容剽悍,不亞於何天高。另一人四十餘歲,身形消瘦,神淡目定,外表沉著厚重,右肩揹著一個直頭布袋。隨後的雖說是嘍囉模樣,但身形龐大,體重足見兩百多斤。
只聽那剽悍大漢道:「藍姑娘,我江潮紅多次親身迎接,總算對你處處尊重,讓得起地方都讓了。雖說你是女兒家,也要懂得甚麼是識時務,倘若惹怒祆君,後果難以想像。」
胡有盟乍聽祆君二字,轟然一凜:「祆君!豈不又是混元教!花諾父親跟祆君有交情,我曾畧有所聞,這班惡徒為什麼又會找上花諾?」
藍花諾回道:「怕我連累你嗎?」然後睥然笑了一笑。又道:「你回去跟祆君說,我自會親身拜候,無需要些雜魚來所謂迎接,叫他老人家不用著急。」
那消瘦中年漢道:「這兒雖則清雅幽靜,住上了的確令人戀戀難捨。但是此舎居此村正中,來年丙申,破軍臨宮,易招凶禍。況且蘆舎草木茂盛,破軍屬火,更是生增破軍凶性。還有,舎外明堂或許受旁邊水田浸蝕,漸見斜傾,已逞天傾之兆,凶上加凶。藍姑娘正好籍祅君之事,乘此外避一年為妙。」
這人出口盡是玄學之言,正是混元教的朱雀旗旗主黎萬功,亦為混元教的數家,祅君每次有重大行事,必讓他來占課吉凶。
江潮紅氣道:「總之一句,我要你要立刻動身,若要等到絕倫大會過後,那麼還拜個屁用?」




「絕倫大會」四字一出,胡有盟省然明白為何混元教要找上來,甚至愚苯的余崖石亦猜到幾分,不禁悄聲問道:「每次絕倫大會總是惹起堡內人明爭暗鬥,難道他們也想爭一份兒,但是他們是外人啊。」
胡有盟雙指壓著他嘴巴示意住口,但是也心中認同。因為只要能勝出絕倫大會,便可成為阿育圖主人。阿育圖就是利益,亦即掌管著絕倫堡命脈。
絕倫堡內有階級之分,藍家正是其中之一擁有參加資格的家族。混元教找上藍花諾,這意味著他們正覬覦阿育圖。
胡有盟登時憂嘆:「藥業行會剛被混元教染指,如今其魔掌又伸張到絕倫堡來。」但他回頭想來倒奇怪,因阿育圖早已變質,不但失去其原有價值,更被謔稱為毒物,為什麼混元教還會打它主意。
卻聽藍花諾道:「我自有主意,至於何時拜訪,犯不著你來粗心。」
江潮紅漸露不悅,拳頭也扼緊起來。旁人皆以為他隨時發難時,突然又放鬆下來,與黎萬功各自在旁找來板凳就坐。
二人皆緩緩坐下,只是淡淡然看著藍花諾,沒動手也沒吭聲。藍花諾見此也難免奇怪,但仍擺出若無其事,逕自修葺盆栽。畢道她年少氣盛,始終忍不住窺視了他們一兩眼。當下兩方行徑,教人看得莫明。
這陣子氣氛悄悄冥冥,眾人面面相覷,似是在等候著事情發生。
四下裡秋高氣肅,偶有幾下鴉雀叫聲,如此過了兩柱香時分,藍花諾開始有點不安,心想:「他們只坐不動,究竟有何企圖?就算我沉不住去詰問他們,也不見得他們回答,還是靜觀其變。」她兀自哼歌,惟音調生硬,難掩其不奈煩。
白頭公等幾位村民終按耐不住,低頭悄悄躡步離開,甫到正門時,忽聽藍花諾驚道:




「看!」
幾名村民回頭驚看,乍見她驚惶地疾奔過來,當即愕然。不料,她目光卻並非投向自己,似是身後更遠地方。
只見藍花諾猛地撞開那幾名村民,奔出門外,眾人跟著她往前一看,驚見半里遠的山腳處正發出烘烘火光,頂上黑烟裊裊。那裡正是北區村莊,竟正發生火災。
忽聽江潮紅從後朗聲笑道:「我早帶了批手下潛伏北區村莊,吩咐在一盞茶時分內還未見我帶你現身,便縱火燒村。」
藍花諾還以怒目,又想到那裡情況危急,立拔足奔往看看,其餘的人等亦隨後跟上。
她剛繞過山腳小路,只跑半里路,已感那熱焰之氣迫近,越近村莊,心裡越是急惶,絕不願看到因己禍及無辜村民。再出數十丈,赫然一見,烈火熱紅撲面。
但是萬料不到,眼前焚燒的卻不是村屋,只是大片耕地而已,藍花諾登時鬆一口氣。又迅步繞到災場後面,卻見大群村民手持木掍,圍著大圈起哄著。她搶前擠開人群一看,又是一奇,竟見十多名陌生大漢被綑綁在地,皆告片體鱗傷。另外又見幾名黑衣大漢,遭到村民綁縛拖曳著。
一名莊稼少年見到藍花諾,當即匆匆上前,嘻嘻的忙說道:「噓!剛才兇險得很,那班人膽敢在此縱火,想燒死我們。但不知那裡跑了來位大哥哥,打得那班惡棍落花流水。那大俠又說主腦還未現身,教我們將計就計,燒田引他出來,那麼我們便當作提早火耕呢。」
說到這裡,那莊稼少年指著藍諾花身後道:「咦!那兩個陌生大漢面色很不妥,又急又怒,會否就是主腦。」
回頭一看,江黎二人果然一副目睜口呆,罔知所措的狼狽樣子,藍花諾不禁噗嗤笑了出來。她正驚喜之餘卻轉念尋思:「混元教這裡二十多個窮兇極惡之徒,怎可能給村民一舉制服?」




忽聽江潮紅怒罵道:「他媽的,這兒發生什麼事!?」又向一名手下踢了一腳,喝斥:「搞什麼鬼你這群飯袋會弄成這樣?太丟臉了。」但想到滿以為是火燒民房,如今卻弄成火燒耕地,明顯有人全心戲弄,登時怒火攻心,憤地衝向村民群中,接著「砰、砰、砰」三聲,他已連橫三腳把當中三名村民踢個翻摔,昏倒過去。
江潮紅又見眾手下狼狽萬分,臉上無光,怒氣地又來一腳,把其中一名手下踢得滿臉鮮血,以示教訓。可是他怒氣未減,吆喝一聲,欲再向村民施襲。但在此刻,忽來一陣氣流直壓向他。使他不禁暗讚了一聲高手,但同時地後頸側已被抓中,當中啞門穴被牢牢按著,本欲發難之勢立告潰崩。
江潮紅不失老練,不慌不亂,稍一定神,立聚勁於後頸,身子閃前,擺脫來者。可是他掙脫同時,那啞門穴給人迅然點中,登時後腦前額血脈繃緊,繼而天旋地轉,踉蹌倒下。
村民得見這惡煞一下便給人打倒,無不叫好。此地此刻能有此身手者,唯有就是游朗為已。
黎萬功身為同門,豈會就手,立奔前挺掌拍向游朗為。只見黎萬功甫一貼近,身子倐地側閃,變招出腿橫掃對手下盤。游朗為躍起避過,凌空急轉帶動身子斜擺,長腿如車輪般掛下黎萬功肩膀。此招急快,黎萬功唯有架起雙臂擋架。他身為朱雀旗旗主,修為當然在副旗主何天高之上。他接過游朗為這腿,立彎腰吐氣卸去勁力,然後轉身拂開。若換上何天高接著此招,定必被震過胸肺欲裂,非內傷不可。
黎萬功一招脫開,但突覺腦後生風,已知對方為乘勢再度逼至。他趕不住回頭,急忙左右倐閃,同時前奔避開。但游朗為那股氣勁仍是纏繞身後,始終難以擺脫。他驚覺來襲招式連綿不絕,心中一邊喑罵,一邊喑讚,苦避十數招,才找得缺口轉身還擊。
強敵當前,黎萬功從身上布袋急取一塊銅板似的東西。只見那銅板急轉,板角頓成殺傷利器,颯颯的凌厲逼人,反削向游朗為而去。舉手招式,盡是其看家本領。
這銅鐵板並不是甚麼東西,而是一塊銅鑄羅庚。它四角鋒利,底部鑲有手柄,可讓黎萬功轉動攻擊,除用於風水外以作兵器。
游朗為自若迎戰,從鐵板去勢間倏進閃拂,二人互拆,一瞬間已是十多招。
驀地黎萬功呀的一聲,正給游朗為巧妙擒中手肘的小海及曲池穴。游朗為內力一吐,震脫黎萬功手中羅庚,再順勢一掌托出,把羅庚拍飛出去。
江潮紅昏眩片刻過後,精神方定,急忙上前助戰,那近二百斤的肥壯嘍囉趕到,亦即加入戰圈。混戰了一回合,未見高下。
江潮紅看準時機,乘游朗為背後虛位,儘地一掌劈去。游朗為驀地察覺,轉身疾前以掌碰擊。此時,黎萬功見他分身,顯露破綻,當即乘後挺掌追擊。還有那肥壯嘍囉,不管三七廿十一,蠻然振起雙拳,直攻向游朗為腰部,以全身二百多斤之力撲上,勢度非同小可。
敵人三面同時襲至,形勢雖是危急,但游朗為久經刀光,如此場面已是耳熟能詳。他看準江潮紅先到,波的一聲,先硬碰他一掌,借力反震,另一端飛腿直拼從後來襲的黎萬功,先後震得二人飛退數丈。順勢連消帶打,右臂橫架而出,帶出淩厲一掌,對正那肥壯嘍囉拳頂劈向,二人互碰,震得對方後退六七步,繼而倒地。
江黎二人皆感雙臂血氣翻湧,胸口窒滯。不由心下暗驚,皆想到對方可在電光火石間連橫出擊,招招淩厲。最後更把那二百多斤的肥壯囉嘍打倒,內力委實驚人。但另一方面,他們有所不知,若非游朗為身患重疾,內力打了折扣,那肥壯嘍囉定非內傷不可。
卻見游朗為凜然站著,在場村民皆為其喝采。




乍聽藍花諾喝道:「住手!」場內登時肅靜。只見她向江黎二人正道:「好吧!我就跟你們去見祆君。」
 
<本章完,感謝閱讀。敬請留意下一章「魔頭出處」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