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離撲朔: 機會
「歡迎來到你們人生最荒謬的一天。你由細學到大既道德倫理都可以通通拋諸腦後,依家要做既就只係生存。」別墅大廳中央一條古怪長方體緩緩升起,並播放著這般荒謬的廢話。假若平時聽見自然是報警捉人啦,可惜他們的手機都不能正常運作。
而且一路走來的恐懼和持續發生的怪事,都讓他們在聽到聲音後頓了一頓。而就在他們猶疑不定的一刻,四周開始沙沙作響,似是有什麼噴出。
聽啊莉說原本圍在我身邊的人,聽了四周聲音後都不敢發呆,立即變色四散。想是恐懼電影作祟,他們就算未明來龍去脈,還是選擇走為上計。而最先入內的啊莉和啊乾等人更是都嚇得趕緊向大廳深處走去。
刻下情況未明,伏在地上的我自然無人理會,大家自顧自散到一邊。
「砰!」大門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勢關上,嚇得驚弓之鳥大叫。但是叫聲有點奇怪,竟由一把變成數把,更連綿不斷越來越痛苦難受,大家頓覺不妙。都不及細想,在角落的啊莉就看到數名同學抱頭倒地,痛苦翻滾。他們一拳一拳打在地上,就像撞鬼一樣。慢慢更是七孔流血,狀似厲鬼。
當時部份膽大的同學嘗試過來看看,但是情況急轉直下,發了狂的同學開始襲擊其他人,這些魔鬼雙手握著其他人的喉嚨,更不可思議地舉起受害著。啊莉看著眼前的殺戮,腦海一片空白。但是身旁啊乾早已沖到樓梯,把握每一分每一秒逃生。
說時遲那時快,還未享受完鮮血的魔鬼拋下屍體,開始尋找另一次殺戮。而入魔的啊東便趁著啊莉分神一刻,一個箭步撞向她。啊莉立時雙眼發黑。但是啊東毫無憐憫,如狼似虎,揮出一拳接一拳,最後更是俯身扣著啊莉喉龍。這個時刻大家都自顧不暇,啊莉無人可依。
「我還不想死。」啊莉心裏說。迴光返照的她鼓起最後一分力,雙手摸到什麼就敲去啊東頭上。
「滴答,滴答。」古老大鐘在空蕩的大廳如常的報時。但是幾乎窒息的啊莉聽到的絕非鐘聲,而是別的滴答聲。那是熱騰騰的滴答聲。熱血流淌在自己冷凍的臉,啊莉忍不住笑了,她驚喜地拿著不知什麼,向啊東敲了一下又一下,直到他倒下。
「滴答,滴答。」重新站起來的啊莉滿臉鮮血,眼神卻變得凌厲,要形容的話,其實她的眼神已經發了狂的同學無大分別。
由啊東突襲到倒下,只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四周一幕幕相似的畫面還在上演。被那些瘋子攻擊的同學究竟無助,恐怕只有她才知道。然而啊莉沒有理會他們,他走上樓梯,通往二樓,關上門口。
我不敢追問警察何時來到,她又聽了多久同學死前的嚎叫。她最後說到上了二樓後,啊乾早已不知所蹤,直到看報紙報導才知道他跳窗走了。
不知不覺,她已經說完故事,回過神來。她一動不動地看著我,我心裏發毛,毛骨聳然。雖然無試過,亦都從未相信過,但個一刻,我好確定佢有一絲殺意……
半响她才繼續,語氣依舊難以捉摸:「你真係好彩,個班殺人魔唔知點解都無去搞你,或者係因為你個時……」「我個時做咩啊?」「你個時好似都有臉上都好似有流血,同埋身上有陣味。」
不等我作出回應,她用著冷淡的語調阻止我發問:「我都估唔到個位親戚會做出咁既野,對唔住哦。不過你都好似咩事都無啦。」看著她神情,我突然明白自己真正的中學朋友,或許只剩下那不知去向的啊輝。
她陡然企起,轉身就走。無奈的我嘆息一聲,還是決定跟著她,送走昔日的朋友。只是啊莉根本無意減慢腳步,我便順她心意,只是遠遠的送別。斜陽下,我痴痴呆呆地立在中山階,看著她走遠。
倏忽,視線盡頭有人揮手。我揉揉眼睛,才發現是啊慧。但是當下的心情使我無力回應,揮一揮手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可是!
身後黑影掠過,黑色大衣上、黑色大帽下的臉猙獰得很,似是作出了常人無法理解的抉擇,只見他挾助跑之力,飛身刺向我。不知為何,我立即想起醫院護士說的話—— ——「除了你父母,還有一位高大黑衣男來了看你,佢係你老師嗎?」—— ——那瞬間我知道,或許這是唯一掀開這個人是誰的機會。
所以我拼命瞪大眼睛,去看清他的臉。
他無情地刺下;我亦清楚地看見。
我覺得他很熟識,但又說不出是誰。
血流如柱,染紅大道。
當我還有點不甘心,想到就快要死得不明不白之時,腦海閃過無數回憶,讓我眼眶泛紅。但是在我失去意識之前,奪命刀沒還是未有出現,只用一個冰冷的拳頭打在我身上。
暈倒前,我隱約聽到一把哭聲。
真好,有人願意為我哭。
天地重歸混沌。
黑暗之中,我又重温了這短暫的一生,像紀錄片般看著自己由懵懂莾撞,到反叛任性,再到五親不認的日子。日子乍看漫長,回看卻是微少得似恒河星塵,不值一提。但不知為何,在黃大仙求籤的那一天赫然浮現在我回憶之中。原來那道士和我說了句:「人不能勝天。」
真的嗎?我心裏不忿,想要睜開眼睛看向他。黑暗散去,眼前卻不是那道士,而是熟識的白天花和瀰漫著消毒藥水氣味的單調乏味佈置。我頓時知道自己又躺在醫院了,不知道父母有多擔心?
那個竟然會為我哭的傻瓜,又是否還在傷心呢?啊,我好像還未參加任何天文學會的活動呢。真是太衰仔添。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房門從外緩緩打開。俊俏男醫生蹙著眉,專注地看向手上厚重的報告。他想必就是我的主診醫生,我立即說道:「你好。」
他顯然嚇了一跳,嚇得雙手放鬆,文件散落一地。然而他絲毫不理,跑過來瞪著儀器數據,隨即為我做點小測試才鬆一口氣。「你咁都可以無事,真係可以算係醫學界奇蹟。當時劍教授知道你出左意外之後,即刻揾我幫手,好彩最後不負所望。」
說罷他開始記錄數據,我便和他有一搭沒一搭。過後才開門見山地問:「個個刺傷我既人依家點?」醫生看了我一眼便放下文件,轉望窗外道:「我都係港大讀過咁耐,雖然唔係成日係本部,不過都知中山階個邊對你落左手,係好難走得到……但係……」我沒有太過驚訝,近來接二連三的事情早讓我看淡了些事。
最後事情結尾又像當初一樣:有些記者在房間外等待,希望我願意接受訪問;父母每天都來探訪,問我仲痛唔痛;警察替我落案問話。
除了在無人看著的時候,我總是會拿起放在角落的手機,看著彈出的訊息不發一言地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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