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哭了出來,「點解……我係咪發緊夢……有咩可能……唔通啱啱其實墜𨋢,我死左?」  

一想到這裡,我不禁更加害怕。「但係冇理由,如果我死左,啱啱隻鬼點會覺得我熱?熱,即係有陽氣啦!」

 我站起身來,抹掉了眼淚,「就算係鬼界,唯一可以做既都係搵返個出口。唔通係度喊咁耐會有用?」

這樣告訴自己,心內好像好過了許多。  我繼續往前走,左右兩邊是一間間的屋子,仔細一看下,心中一窒:全都是紙做的。  

「老婆,不如叫埋隔離屋陳仔過黎睇電視,佢一支公都好悶。」我的身後又響起了一把男聲。  





轉頭一看,只見一男一女在背後走向我右邊的藍色紙屋。  

雖說是已經見過三隻恐怖得不成模樣的鬼,見到他們我還是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他們的臉色極是蒼白,眼睛同樣蒙上了一層白霧。

兩人的嘴角都有一行血,四肢和身軀都像被
重重撞過的慘不忍睹。

那男的鼻子還一塌糊塗,鼻骨凹了進去。
  





「睇咩啊,仲邊有心情睇?申請左成年幾,仲未有派到個人俾我地。」那女人搖頭嘆氣,邊說著話,口中的黑血竟然還在洶湧而出!  

我嚇得轉過頭去,把頭埋向左邊的紙屋,不敢再直視他們。  

就在下一秒,一個頭顱赫然出現眼前紙屋的窗戶,一雙白茫茫的眼睛圓睜了瞪著我。  

「啊!」我大叫著往後跌倒在地。 

 回過神來,發現那頭顱屬於一個老婆婆,她雖然也應該是鬼,但看起來完完整整的,只是眼睛睜得很大。  





我嘆了口氣,看著她打開了窗戶,急忙縮開了頭。  

原來這些在平日只消撞見一次便會嚇得屁滾尿流的鬼,一刻間見了數次就沒那麼害怕了,真是諷刺啊。  

我往屋內一看,只見她的屋子內好像一應俱全,有電視、電話、餐桌、椅子等等。 

看來她家人給她燒了許多好東西吧?  不不不,現在不是好奇的時候,我必須要找到鬼界的出口。  

走了一會,只見旁邊的房子有許多都是複式大屋,有數層樓高的,但大多數還是一個小平房。  

這樣說金銀屋,紙電話燒起上來,逝世的親人還真是用得著啊?  

「點算啊?我啱啱探完個女,佢仲係同緊個衰人一齊,個衰人仲暪住佢同另一個女人一齊啊!」  

前面居然有個涼亭,涼亭內坐著兩個「女人」,不,女鬼在談話。  





說著話的女鬼臉色蒼白,嘴唇呈紫黑色,她的頸中有一道勒痕,是上吊自殺死的嗎?  

「邊個叫你信個衰人!點啊?申請處個邊知道你係俾人謀殺,唔係幫你插左隊啦咩?」坐在她對面的朋友說,那朋友全身佈滿了微黑的紅疹,怪是可憐,想必離世時很是痛苦吧?  

慢著,什麼申請處?不是吧?來到鬼界,居然還有政府嗎?  

「插左隊都要有人肯做先得架,唉。我個女……陰公啦……」女鬼低泣著說。  

我放眼一看,涼亭外還是數不盡的房子,若果再走下去,我連剛才從電梯走出來的位置也忘掉就死定了。  

我的心不禁慌得很,要是我的靈魂一直飄流在這裡,那怎麼辦?  

不是每一件事都有解決的辦法,更何況是靈界這種沒有人能瞭解的東西。  





若果我的靈魂不見了,那我的肉身會怎樣?  

我忽然想起,在每一次我看到一隻鬼,深深嵌在腕上的古錢幣都會發熱。  難道這古錢幣是被鬼附著的遺物?我是因為戴上了那手繩才招來這一連串的怪事?  

我不禁後悔自己為何會花錢買那錢幣,連忙伸手過去拔掉它。  

可是它實在嵌得太緊太深了,掀著它好像在扯著自己的皮肉似的。  

「嘶……!」我扯起它的時候,皮膚又痛又熱,好像我將要硬生生撕掉一層皮一般。  

「唔好啊!唔好再搣佢啦!冇左佢,你個靈魂會永遠留係呢度!」 一個男人跑到我的眼前,伸出手來按住我的右手。  

我驚愕的抬起頭來,他是一個二十多歲,頭髮蓬鬆,留有微微鬍鬚的人,身上穿著醫院病人的啡色格仔服裝。  

與這裡的鬼不一樣的是,他的雙眼是澄澈明亮的,但還是透出了些許無奈、些許哀怨的神情。  





「你跟我黎啊。」他向我點點頭說。  

「等等,點解你知搣左佢,我個靈魂會留係呢度?你係咩人?定係你係鬼?」我驚疑不定的問他說。  

「係呢度既鬼話俾我聽。我叫阿樹,我……介乎人同鬼之間,我係植物人,半隻腳已經踩左入靈界。所以我既靈魂係呢度,可以見到鬼,亦到可以見到人。而你應該留意到,呢度既鬼係見唔到人,等同人係人間係見唔到鬼一樣。」阿樹抬頭看著那漆黑的天空說。  

「我……係因為個錢幣所以入左黎呢度?」我聽到他是植物人,在人的角度來看是還在生的,不禁心中一寬的小聲問道。  

「可以係咁講。我地一路行一路講,好唔好?」他說。  

「你帶我去邊啊?」我疑惑的問。  

「去邊都好過留係呢度越見越多鬼,係咪?」阿樹微笑說,轉過頭去往反方向走。  





「你身處係呢個鬼界,其實係靈魂離開左你個腦,就好似你發夢,發到幾驚都好你都唔可以隨時隨地叫醒你自己。所唔同既係,呢度發生既事係真,夢係假。你放心,你唔係唯一一個入鬼界既人。而之前入過黎既人,每一個都平安出返去人間。」他邊疾步走著,邊跟我說。  我心頭大石不禁鬆了大半,「即係話你而家帶緊我走?」  

「我帶緊你去執行處。去左執行處,你就好大機會走得。」阿樹說。  

「喂,咩好大機會啊?唔係每一個人都走得咩?」我急忙問。  

沿路有非常多死狀可怖的鬼,但見得多不禁麻木了,我也顧不上害怕的情緒。  

「首先,你要知道呢個鬼界係咩地方。呢個世界上有好多好多鬼,但唔係所有死左既人靈魂都會聚集係度。呢個鬼界稱為『怨藏』,係所有死於非命既亡魂聚集地。而普通鬼,即係生前無牽無掛先逝世既人,就可以係人間漂泊,留係一啲佢地想留既地方。除左『怨藏』,呢個世界係冇其他所謂陰間、十八層地獄等等既地方,亦都唔會有輪迴。」阿樹一連串的說了許多,腳步緩了下來,停步在一棟大型『別墅』的後門前。  

「即係話我地日常生活其實周圍都係鬼?只不過我地見唔到?」我愕然的問。  

「人間既野,無論生死都留係地球,係最正常不過既事。但係每一個『怨藏』生活既亡魂都係因為生前有牽掛既事而死唔眼閉,所以比普通鬼多左一道怨氣。呢道怨氣好明顯,就係佢地眼睛上面個層白霧。」他淡淡的道來,我卻聽得徹底呆了。  

就是說,平日那麼多車禍、事故、謀殺案、誤殺案、急病逝世……每一個死於非命的靈魂都長駐在這裡?  

「咁……佢地永遠都要留係呢度?冇得好似普通鬼咁返人間?」  

「只要佢地既遺願實現左,一直心掛掛既事解決到,佢地就可以離開呢度返去人間。」阿樹說。  

「下,咁點解佢地一開始要黎呢個地方,而唔係就咁留係人間?」我奇怪的問,就算有怨念,還是留在自己家人身邊比較快樂吧?  

「佢地好似係被逼留係呢度架,呢一層我都唔清楚。我淨係知道,佢地需要實現到遺願,眼入面個層白霧先會消散。」  

「咁邊個幫佢地實現遺願?」  

「你。」阿樹看著我說,打開了大屋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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