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我在咖啡店倒數着對你的等待: ＜七十二＞

「傻瓜瓜，你對我很好，我是知道的。」綻思哭了好一會才說
「但...我不值得你對我那麼好...真的不值得...」綻思一直搖頭
「求求你，不要對我那麼好...求求你...」綻思擦了擦眼淚，然後深呼吸
「求求你...一定對自己好一點...你一定要幸福快樂...」綻思淚痕滿臉「傻瓜瓜...對不起...」

我的視線早就被淚模糊了一片，矇矓中我看見綻思推開咖啡店門離開的身影。
綻思走了，大學中我認識的每一位全都走了。
我還剩下甚麼？我還可以挽回甚麼？我還可以...
望着眼前的空椅子和桌上的空碟，我就只可以放任自己噱哭。





「綻思...我一直都很享受和妳一起的時光。」我望着無人的空座椅
「我是個笨拙的人...一直都只懂得讓妳擔心...」我繼續說
「所以，我不是對你好，而是對妳不夠好。」我搖了搖頭
「我答應你，我會努力讓自己幸福一點...快樂一點...」眼淚滑過我竭力向上的嘴角

想不到我和綻思之間，由一句對不起開始，也由一句對不起作結。

離開咖啡店，剩下蛋糕碎屑的碟子留在桌上，成為我和綻思來過的唯一憑據。
一切都己經煙消雲散了，就像綻思用心去做的那個蛋糕一樣。
每一口蛋糕所附贈的甜蜜回憶，以及動人片段，在我嚥下最後一口後全都轉成苦澀。




而我，開始學習在沒有綻思的世界裡，幸福快樂地生活。

對了，原來我搞錯了，我不是月亮，綻思也不是地球。
地球是我，綻思是太陽，給予光的非我而是綻思。
綻思走後，我的世界失去了所有的光，只剩下暗。
只不過，黑暗中的我又怎樣去幸福快樂呢？

那個平安夜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綻思了。
或許這說法有斟酌的餘地，因為只要閉上雙眼，綻思的身影就會浮現。
而在綻思的身影上，我總看到一道又一道的風景。




我一生中最美的風景和最殘酷的風景都是從綻思身上看到的。
最美的是綻思那燦爛的笑容，最殘酷的是綻思離開的背影。

綻思離去後，我生活的軌道又再度行走在迴圈當中。

每天早上睡到不遲到的最後一刻，然後在街上奔走追趕那總是只讓我看它車尾的巴士。
回到公司打開電腦，檢收電郵，回覆電郵，電話響便接，沒響便對着電腦打報告。
工作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坐在座位上虛渡，偶爾累了便借故去洗手間出外走走透氣。
只是已不再像以往在圖書館出走休息時有人陪伴左右。

放工的時間說不準，介於八點和九點之間。
加班是唯一可以肯定的事，至於要加多少則要看當天的工作。
回到家中的總是疲憊的軀殼，靈魂藏匿在哪處我不知道。
洗過澡後，無聊地對着發白的螢幕上網，累了就倒在床上去睡。





起床後又再重覆新的一天。

刻板的生活，放空了腦袋，連思考也用不著。
無聲無息間，我小心地築起心中的堡壘，把情感囚禁其中。
雖然我還是會惦念綻思，但只要習慣了便行。
對的，只要習慣了就可以， 就像習慣大氣壓般去習慣就可以了。
習慣了，思念就會成為生活的一部分，溶入血肉，然後再也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我投入不了生活當中，也無法把身邊的同事當作朋友。
似乎有意無意中，我選擇了孤獨無伴地過活。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戲、一個人走在路上、一個人失眠、一個人思念。
我的世界太過狹小，多一個人的出現我也會覺得焗促。
會寂寞嗎？剛開始時或許會。
到後來我卻不再感到寂寞，因為我本身就成為了寂寞。





當我把自己的情感都封存得七七八八的時候，大約已是半年後的事。
想不到一個人的七情六慾也可以捨棄，而且比想像中輕易，也比想像中快。
我過着行屍走肉的生活，這樣比較容易打發時間，容易在沒有綻思的黑暗中渡日。
心裡有一把聲音偷偷告訴我，以後的日子就這樣過也無不可。
就讓時間白過，就讓生命不留下甚麼，反正到最後也是一場空。

在一個平凡的夜晚，我又如常地失眠。
打開電腦，「月老先生」四個字如常地紅。
打開電郵信箱，上一封收到的電郵已經是兩個月前，而且還是垃圾電郵。
我離開了座椅的懷抱，到廚房取了兩粒安眠藥，熱開水把藥送到我的胃。
但安眠藥卻不見得能夠把我送往夢鄉。
我回到電腦面前，準備把它關掉時，塵封的電子郵箱意外地收到一封新電郵。

電郵的內容很簡短，卻言簡意賅。
內容只有兩行，電郵地址和一個密碼。




Email address: [email protected]
Password: 5201314

只是一個夜晚，我用半年時間築起的堡壘便輕易被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