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我在咖啡店倒數着對你的等待: ＜七十一＞

<七十一>

「綻思...」我聽到綻思的話，想開口回應，強烈的心跳卻奪走我說話的勇氣

我閉起雙眼，感到雙目滾燙灼熱的溫度，耳畔彷彿聽到微弱遙遠的聲音。
我聽到，阿木在機場打賭我最終會和綻思走在一起。
我聽到，力康在球場上叫我把他的那份幸福也一拼爭取，要向綻思表白。
我聽到，「月老先生」在網絡上勸說我要把握機會，摘下麥穗。
我深呼吸一口氣，讓心跳慢慢平靜下來，那些支持鼓勵的話終於給予我義無反顧的勇氣。





然後，我張開雙眼，視線開始模糊起來。

「綻思，我的願望是你可以做我的麥穗。」我終於伸出了手，準備摘下麥穗
「麥...穗...？」綻思問
「你有聽過柏拉圖的愛情觀嗎？」我沒有回答，反問了綻思一句
「柏拉圖？愛情觀？」綻思露出疑惑的表情
「柏拉圖有一天問老師蘇格拉底甚麼是愛情…」我開始解釋
「蘇格拉底怎麼回答？」綻思被我勾起了興致

「蘇格拉底叫柏拉圖到麥田不回頭地走一次，在途中摘一棵最大最好的麥穗，但只可以摘一次。」我接著說




「那他找到了嗎？」綻思問
「結果大半天過了，柏拉圖卻空手而回。」我回答
「為甚麼？」綻思又問
「柏拉圖難得碰到一株看似不錯的麥穗，卻不知是不是最好的。」我頓了頓「結果因為只可以摘一株，只好放棄再看看有沒有更好的。」
「最後走到麥田盡頭，柏拉圖才驚覺手上一株麥穗也沒有。」我接着說

「那你要我做你的麥穗是…」綻思停了下來，似乎猜到我話裡的意思
「在我的世界裡沒有麥田，只有一株麥穗。」我想起了當初「月老先生」的說話
「…」綻思沉默無語
「綻思，你就是我唯一的麥穗。」我深深吸氣，努力地抑制內心的顫抖「如果你的願望是希望我能夠幸福快樂，那我的願望就是希望能夠讓你感到幸福快樂。做我女朋友，好嗎？」





我終於跨過了當初劃在我和綻思之間的那條線。
在那條線之後的陌生世界究竟會是怎麼樣，就只有綻思才能給我答案。
我緊張地望着眼前的綻思，緊張到忘了心跳、忘了呼吸。
只是漫長的沉默過去後，綻思卻始終沒有開腔，臉上只是一張欲言又止的表情。
雖然內心焦急緊張，但我沒有開口催逼，只是靜默地凝視着綻思。

「傻瓜瓜...」綻思最後輕輕說了三個字，眼眶漸紅，又停了下來
「嗯...」我依舊不忍催促綻思，只是耐心等候綻思把話說下去
「傻瓜瓜...對不起...」綻思掙扎了一會才說
「對...對不起...?」我的內心一陣絞痛，有種不安的感覺
「對不起，我知道你喜歡我很久了...」綻思雙眼噙滿了淚
我感到一陣目眩，眼前的景象瞬間拉扯扭曲再重置。
「但是 ...」綻思的眼淚從眼眶流出，滑過臉龐「但是...我不能喜歡你。」





我望着只剩下蛋糕碎屑的碟子，視線漸漸失卻了焦點。

「不能喜歡...是甚麼意思？」我抬起頭，緩緩道
「對不起...」綻思說了三個字又哽咽起來
「不要只說對不起...究竟不能喜歡是甚麼意思告訴我，好嗎？」我無力地哀求
「我不能喜歡你，因為我的心還留在過去。」綻思的淚滴落在桌上 

「我的心裡，還住着我以前的男朋友...」綻思努力想止住落淚，卻不成功
「以前的男朋友...？」我又受了一記重擊，難過的感覺滲進心頭
「在我認識你之前，我曾經和一個男生拍過拖，我很愛他...真的很愛他...只是...後來因為某些原因，我和他分開了...」綻思回想着過去，通紅的雙眼淚如雨下
「那 ...」我想說些甚麼，卻發覺自己哽咽起來

聽見自己喜歡的女生跟你說很愛另外一個男生，那會是甚麼樣的感覺？
我想我這一刻可以清楚明白地告訴你。
那句話就像一柄刀把你的心挖開，然後那顆心被丟到地上被貨車碾碎。




我的心還要碎了兩次，因為綻思說了兩次很愛他。
只是，我同時體會到更讓人感到心碎的事情。
在我面前綻思這痛心欲絕的樣子讓我更心疼心碎。

「有你在我身邊，我很開心，真的。我很喜歡和你一起時的感覺。」綻思擠出了一抺笑容
「我慢慢習慣了你在我的世界中存在，也慢慢習慣把你當成了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綻思接着說
「但是，我終歸發現，我只是一直把你當成了他的替身。」綻思的笑容消夫「當我察覺你喜歡我時，我有點開心，卻有更多的不知所措。」
「你跟他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無論說話神態還是言行舉止...」
「所以和你一起時，我和他以前相處時的記憶，總是不時偷偷出現。」綻思搖了搖頭，哭得更厲害「我覺得自己真的很自私...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傻瓜瓜...對不起...」綻思聲淚俱下「傻瓜瓜...對不起...我不能...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喜歡你...」

綻思最後泣不成聲，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一邊拭淚一邊抽噎。
而我一直努力築起的堤壩，被綻思一聲聲道歉擊出裂罅。
最後，綻思的對不起讓我淚水越過眼睛的底線，缺堤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