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第一個知道我喜歡上綻思的人,是「月老先生」。

「所以你就是喜歡上之前你提過的那個女孩了?」我把綻思生日那晚的事告訴了「月老先生」,接著電腦螢幕上便顯示了「月老先生」的問題
「沒錯。」我想了想,然後打道
「我說得沒錯吧,喜不喜歡一個人,總有一天自己會知道的。」我彷彿能看見「月老先生」神氣的表情
「算你厲害,行了吧?」我打道「那接下來我該怎麼做?」
「很簡單,表白啊!」「月老先生」很快地回了一句





看著螢光幕的字句,原先我舉杯把咖啡送往口中的手彊在半空。

表白嗎?這兩個字從來未曾在我人生的字典中出現過。
甚至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我也是剛在綻思身上領略到。
我試圖在腦中上演自己向綻思表白的情景,腦內卻只是一片茫然的空白。
畢竟地球人是永遠無法想像到發生在火星上的事。

「表白…還是晚點再說吧。」我逃避似地回應了一句
「無所謂啊,反正那是你的事情。」「月老先生」立即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只是不要等到為時已晚才說後悔。」
「為時已晚?後悔?」我不解




「你自己經歷過就知道。」「月老先生」回道

我和「月老先生」接著又再漫無目的地聊著其他的話題。
很奇怪地,每當我的情感上有所困惑時,「月老先生」總是適時地出現。
適時得有點詭異,讓我有一段時間以為「月老先生」就是我身邊的人。
只是這個疑惑卻在往後的日子中,一直沒有被印證的機會。
姑勿論「月老先生」是否我身邊的人,但他一定是知道最多我對綻思的感覺的人。

綻思的生日過後,日子又回歸到平淡的大學校園生活。
生活在上堂下課中渡過,漸漸形成了一個有規律的迴圈軌跡。




而時間就在每一個迴圈的運行當中悄然流逝。
每一天的日子過得平穩沒有起伏,又有種每天在撕掉日曆的確切感。

生活過得平淡如水,但內心的情感卻是在波濤洶湧。
綻思生日當天,我在巴士上的喃喃自語,把石頭投向了自己心中的湖。
起先只是小小的漣漪,接著就像蝴蝶效應般卻向四方八面擴散開去。
我再也無法用以前單純澄明的心情去面對綻思,而只能竭力裝作若無其事。

轉眼幾個月的時間過去,又到了一個學年終結後的暑假。
如果大三畢業後順利找到工作的話,那麼這便是人生最後一個暑假了。
綻思、力康、阿木和倩螢在這個暑假都有了節目。
他們四人參加了暑期的內地實習計劃,到內地不同城市的公司中實習。
阿木和倩螢去瀋陽,力康去天津,綻思去的則是我的故鄉上海。

雖然這暑假似乎有著某種特別的意義,我卻還是決定像往年般留在香港渡過。




為何我沒有和他們一樣參加內地實習計劃呢?
也許是性格使然吧,我總是對於新的事物有種莫名的抗拒。
因為害怕改變,所以安於現狀。
亦正是這樣,我一直和綻思維持在固定的距離,不作出任何改變。

在去上海的幾天前,綻思約了我和她一起逛街買一雙去上海用的鞋。

「怎麼忽然間想買鞋子?沒鞋子穿嗎?」我在銅鑼灣的祟光門口問綻思
「不是啊,只不過想買雙好一點的鞋子,在上海實習時用。」綻思解釋
「哦…明白了。」我點頭「那要買甚麼樣的鞋子?」
「還沒想到,鞋頭是圓圓的,不要尖尖的就可以。」綻思臉上帶笑
「真是個奇怪的要求。」我聳了聳肩膀

於是我便和綻思在銅鑼灣瞎逛,尋找稱心合意的圓頭鞋。
首先我們在金百利廣場逛,然後又在祟光百貨內走了一轉,都找不到合適的鞋。




走得有點累了,我和綻思便在祟光地庫買了盒泡夫,坐在維多利亞公園的樹蔭下邊吃邊小憩。
這是我第一次逛街逛到腳酸,當然也是第一次陪女生逛街。

休息過後,我們便穿過繁華的馬路,移師到時代廣場繼續搜尋。
最後終於在時代廣場三樓的一家時裝店內,找到了合心意的圓頭鞋。
我還記得綻思試穿時看著鏡中的新鞋,展現出滿意的笑容。
然後綻思便走到櫃檯結帳,我則幫她提著包裝好的新鞋。

那天和綻思買鞋的過程中,我和綻思聊了一些關於她去實習的事。
綻思告訴我,她去到上海會住在一所大學,一處名叫「二醫大」的地方。
而我則告訴綻思自己是上海人,但她聽到後卻帶點懷疑。
直到我教了她幾句簡單的上海話,綻思才驚訝地相信。
接著綻思便問我上海有甚麼好玩的地方,叫我介紹給她。

過了幾天後,綻思便啟程去上海了。





出發的當天,我去了機場送別綻思。
綻思對於我提出去機場送她,顯得十分受落。
辦理完登機手續後,我和綻思便並排走向離境大堂。
忽然綻思停下腳步,似乎想起一些甚麼重要的事。

「我的行李箱呢?」綻思的語氣中透露一點的徬徨
「啊?」我沒有立刻意會過來,想了想才答「行李不是剛剛都寄倉了嗎?」
「對喔。」綻思伸了伸舌頭,臉頰驀地染紅
「你真是讓人擔心。」我嘆了口氣,搖頭說

我們走了數十步,便來到了離境大堂的閘口。
在閘口前我和綻思相互道別,我又說了一聲一路順風。
然後,我望著綻思背著「小紅豆」、穿著那雙新圓頭鞋的背影慢慢在我的視線內隱退。
那一刻,我驚覺自己心內有某一個角落跟隨綻思的背影,離開了我。




我的內心像被掏空了一般,相反心情卻異常地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