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我在咖啡店倒數着對你的等待: <十九>
<十九>
自從那次跟力康在中國花園聊完天後，我在圖書館唸書時更難集中精神。
我的視線常會離開放在眼前的課本，然後偷瞄坐在背後的阿木和倩螢。
我試圖從阿木和倩螢之間的舉動中，偵測出一點洩露他們關係的蛛絲馬跡。
結果在考試時段的最後幾天，我像是一名偵探更甚於一名學生。
阿木也常離開座位，但跟我和力康不一樣，回來時總是捧著一堆雜七雜八的書。
我曾經很無聊地計算過，阿木花在那些課外書的時間要比在課本上起碼多一倍。
看到興起時，阿木還會指著書上的內容，叫倩螢一起看。
我很少看書，除非是到了真正有需要的情況下才看。
<如何在三次約會中把女性帶回家>就是個好例子。
由於我的這種讀書態度，我很難理解阿木享受看書的那份心情。
幸虧阿木似乎也很體諒我，那份讀書的喜悅都只會跟倩螢一人分享。
除了翻書時看到的有趣內容外，阿木還會把MD裡的歌曲和倩螢共享。
阿木習慣聽著歌讀書，身邊長期放了一部MD。
倩螢坐在阿木的左邊，中間的MD兩端耳機長期把他們連接在一起。
他們兩人的背影看上去根本就是一對小情侶。
後來，我把關於阿木和倩螢的觀察，告訴了「月老先生」。
「你覺得阿木和倩螢兩個像不像在拍拖？」我把故事說完後問「月老先生」的意見，時間是深夜一點半
「我怎麼知道？」「月老先生」想都沒想就回答
「你不是叫『月老先生』嗎？還以為你有甚麼了不起，想不到這點小事就難倒你了，真沒用。」我有點不屑
「我這個『月老先生』是專門幫人解決感情上的問題，而不是推測別人是不是在談戀愛。」「月老先生」連忙為自己辯解「更何況我連見都沒見過他們倆，怎麼會知道他們有沒有在一起。」
「自己沒用還在胡說八道，根本就是砌詞狡辯。」我沒好氣地打道
「反正如果他們在一起的話早晚會告訴你，你就等等吧。」「月老先生」回道
「要他們告訴我就沒意思了，就是自己猜到才好玩。」我對著電腦螢幕笑了起來
「那你自個兒慢慢猜吧，我幫不了你。」「月老先生」不負責任地回應
「嘖，就知道你幫不了忙。」我故意刺激「月老先生」
「我主要是幫別人的愛情提意見啊，可惜…」「月老先生」頓了頓
「可惜甚麼？」我問
「可惜你還沒資格讓我幫你啊！」想不到被「月老先生」將了一軍
每次我和「月老先生」總會很自然地以互相頂嘴的模式溝通。
我很喜歡這種吵吵鬧鬧的感覺，坦誠而又無所顧慮。
也正因為此，我上網時只要見到「月老先生」，都會找他漫無目的地聊天。
而偏偏「月老先生」很少在線，能夠跟他聊上天都顯得格外珍貴。
所以即使讀書的進度嚴重落後，我也很樂意把時間花在「月老先生」身上，而非書本。
其實經歷過會考、高考的洗禮，己經學會對考試處之泰然。
試場上的成敗得失，最終只不過是過眼雲煙，對於成績自然也不會太執著。
然而掙脫了考試這個枷鎖，我卻在後來跌入了另一個叫我甘之如飴的陷阱…
考試之後，成績出來之前，是普天同慶的聖誕假期。
不知道從何時起，聖誕除了紀念耶穌誕生外，也成了情侶共渡的浪漫節日。
晚上的旺角燈火通明，差不多照亮了路上每一角落，夜彷彿從未降臨過。
狹窄的街道上擠滿了無止境的男女，要在不碰到別人的情況上行走根本不可能。
在這甜蜜的節日，我卻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地走在旺角的街頭。
或者單身的我更適合待在家裡，但是我又不甘寂寞，想在平安夜到街上湊熱鬧、透透氣。
結果卻適得其反，在繁華的人群中，寂寞更是被襯托得原形畢露。
為了擺脫人潮，我決定找一家咖啡店，靜靜地坐上一個晚上。
碰巧巷尾開了間新的咖啡店，阿木試過說挺好的，於是向較少人的巷尾走去。
「先生多少位？」才推門而入，立即有一位女侍應過來招呼我
「就我一個人。」我答
「今天人比較多，不介意跟別人一桌嗎？」女侍應問
我搖了搖頭，表示無所謂。
「先生這邊請。」女侍應帶路
咖啡店內的燈光略帶淡黃，眼前一切的影像都被朦朧化。
店的左邊是一排落地玻璃，外面的世界就像被困在一個巨大的魚缸內。
四張兩人桌緊貼著玻璃一字排開，女侍應把我帶到最後一張桌子，也是唯一一張有空位的桌子。
只見一個女孩手上正拿著本小說，把整張臉都遮住。
我在那女孩對面的空位坐下，她似乎並沒察覺我的存在。
女孩的面前放著一杯熱咖啡。
偶爾女孩會伸出右手把杯子緩緩端到口邊，左手的書卻始終沒有放下，似乎正看到緊張處，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我也叫了杯熱咖啡，喝了一半，前後大約花了五分鐘的時間，女孩的書一直沒放下過。
我很好奇對面的女孩長甚麼樣子，奈何一本書卻阻擋著我的視線。
我試過從玻璃的倒映偷看女孩的模樣，但因為光線和角度不對，只能看到一團模糊的影像。
我想自己除了寂寞，一定也很無聊吧。
咖啡店內雖然坐滿了人，卻並不嘈吵。
大家交談時都是輕聲細語，很有默契地維持咖啡店內的寧靜。
我聳了聳肩，或者該好好享受片刻寧靜，平平安安渡過平安夜吧？
街上的喧鬧和咖啡店的安靜，因為一塊玻璃而隔出兩個世界。
「哇！蟑螂啊！」忽然前方一把尖叫聲打破咖啡店原來的寧靜，對面的女孩站了起來，手上的咖啡淋得我身上濕透，一陣咖啡香包圍著我
眼前的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我呆呆地坐在位子上不懂反應。
當我抬起頭時，終於見到那原先一直躲在小說背後的容貌。
女孩的頭髮剛剛長過耳根，耳珠掛著一對耳環，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
眉清目秀，眼睛既圓且大，烏黑的眼珠滲透閃爍的光茫，是一對會說話的眼睛。
「對不起…對不起…」眼前的女孩見到身染咖啡的我，吐了吐舌頭，漲紅了臉使勁地道歉
後來，我知道這位女孩名叫綻思。
平安夜，綻思的出現撼動了我的靈魂，叫我接下來的人生，久久不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