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面試》: Ch.07 聚餐
Ch.07 聚餐
當我捻熄第五支煙蒂,「啪啦啪啦」地敲完第三個測試的叙述已是深夜時份的事了。
煙霧在房間的半空纏繞,久久不散。
不暪你說,我回憶這一天經過的瘋狂測試,細味每一個驚心動魄的片段,心臟都會「砰砰」亂跳。恐懼顫慄之外,更多的是興奮。這是難以抑制的澎湃感,腎上腺素上升,雀躍的血液輸進鍵盤上的指尖。
我寫的每一個段落宛如自己鋪排似的,Baby、寶琴等人的死亡就像填字遊戲般有趣。每寫上一段死亡的片段,我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Bingo,我答對了!
我是不是已經被測試崩潰,走向瘋狂的不歸路?
這是一個好問題,你地自行定奪好了。反正從來沒有瘋子很人說自己瘋癲,我如何辯解也沒有意義。
我這刻身處的房間位於建築物的十樓,我們本來在第二測試就應出電梯的樓層......本來。
九樓和十樓都是我們求職者和親友的房間,佈置大致相同。不過,九樓的中央有一張長型餐檯,像皇室宴會的那一種,白色檯布上擺著銀色燭台。燭台插著白色洋燭。
我懷疑我們所有人的房間內部佈置都不一樣。 我的房間挺像一般的酒店房。跟想像一樣,這裡沒有窗子。房間設有酒櫃吧台,還有一條十包的「藍莓1」 。酒櫃中放了三樽我最愛的威士忌,濃郁香醇,散發淡淡木香的「響30」。除此之外,房間還有一張寫子桌,檯上面放了一疊整齊的原稿紙。
沒錯,這間房絕對為我寫作而設。
那麼,阿友的房間又有甚麼特別呢?相機?
修女研希的房間不會擺滿聖器,牆上掛滿耶穌吧?
Kary呢?我還不知道她喜歡甚麼。
我瞇著眼呷一口威士忌,晃動酒杯中的透明圓冰,幻想著其他求職者的房間。
「叩叩。」
敲門?誰在深夜敲門?難道是阿友? 我搖頭放下酒杯,走到玄關開門。 甫打開門,我的心頓時沉了下來,門外的人竟然可以是-斯文女生!
媽的,竟然大意了......殺人滅口!這變態女人肯定猜出我知道她是變態殺人犯的事,前來殺人滅口!我在進電梯時早就該想到這個可能性。
萬用刀! 對了,萬用刀......咦,萬用刀呢?!我悄悄地摸一摸褲袋,卻發現空空如也。
幹,我剛才沖涼時換褲竟然忘了把萬用刀拿出來! 我「咕」地吞一口口水,額上冒出涔涔冷汗。
「嗨,何志明,唔請我入去坐下?」斯文女生眨一眨眼打趣道。 她身穿一件相當火辣紅色連身裙,纖幼的手臂掛著一個手挽皮袋。 我一步一步的退後。她輕輕地關上門,一步一步進逼。媽的,我知道這次死定了!
「你好驚我?估唔到你都會驚。」斯文女生逕自坐在我的床上,屁股壓住我放萬用刀的長褲。
「你.......想點?終於想殺人滅口?」我顫聲問道。
「殺人滅口?我唔明你咩意思。」她饒有趣味起打量我,像看動物園那些傻頭傻腦的猩猩似的。
這個時候你還想他媽的裝?!橫豎也是死,我就當死士撕破你這個變態女人的面具!
「我有武器。你覺得你赤手空拳可以食硬我?」我強裝鎮定地說道。
她聞言放下皮袋緩緩站起來,貓步走到我身前...... 我們的距離只有幾公分面已,我甚至還嗅到她身上的香水味,一種感覺熟悉的香水味。
「一定喺你,你每次聞到我嘅香水都會扯到硬晒。」她伏在我身上,胸脯壓在我的胸膛上,右手伸進我的褲中肆意搓揉。
我怔住了。這個女人到底在說甚麼?難道虐殺我之前要搞那些詭異的邪教儀式?難道要先來一個採陽密法或者性交獻祭才把我開膛切腹?! 唔?每次聞到這陣香水味都會勃起?難道我真的聞過這陣香水味?
「你果然唔記得我。」她失望地說,手卻沒有半分停下來的意思。
「我......應該要記得你?」我不肯定地說道。 除了那一陣淡淡起香水味,我對這個樣子不俗的變態女生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我喺阿晴,喺你Year 1嘅女朋友,何天晴。你咩都唔記得晒?!」她抬首說道,睫毛沾上晶瑩的淚水。
她脫下連身裙的肩帶,露出兩團雪白的肉球,上面有一個淡紅色花形胎痣! 花形胎痣? 我的腦袋突然一陣劇痛,彷彿某種不該被記起的東西正蠢蠢欲動,破繭而出。 「哎!」我痛苦地按著腦袋。 她後退一步,擔憂地看著我。
「明,你有無事?」她的身影忽然變成多重影,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宛如千里傳音。
「阿明,你聽唔聽到!阿明!」我隱約聽到她大喊。
「阿明!」 世界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怎麼也聽不見了。
「阿明......嗯......哼.......我唔得喇......啊….....好暖......」女生一絲不掛地躺的床上,雪白泛紅的胸脯因高潮而劇烈起伏。 我盯著她胸脯,手掌不安份地游動。 她身上有一個花形胎痣。
「明,我每次噴完香水,『佢』都特別.....特別勁,特別硬。」女聲嬌羞地說。
「你啲香水一定喺情趣香水,嘿嘿。 」我說。
「依,你真喺要去外國Exchange?」她問道,我仍然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奶子。
「嗯。」
「你記住唔準偷食,唔準搵鬼妹!每日同我報到。如果唔喺呢......」
「如果唔喺呢,我第日考到女警就搵槍殺死你。我唔喺講笑㗎,嘻嘻!」 畫面一轉,我忽然走進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的萬丈深淵!這裡漆黑一片,沒有燈光,也沒有奶子。
這時候,我眼中出現一個冰冷的圓形金屬轉輪,上面有六個小洞,一個被填上了金色。轉輪像裝了摩打般不斷轉動,看得我頭暈眼花。 驚徨的尖叫聲! 跳動的脈搏聲! 愈來愈響,震耳欲聾!
「砰!」
「啊!」我渾身一震,痛苦地嘶吼!
我從噩夢中驚醒過來,赫然發現自己身處在房間中。床頭的鬧鐘指著「10」字,已經是早上。
昨晚難道只是一場夢,那個叫天睛的女生壓根就沒有來過?那個夢到底又是甚麼意思?
我晃一晃頭,試著把這個噩夢趕出腦海。可是,當我走到吧台時,瞳孔卻猛地一縮,一時間反應不及過來。
吧檯上放了一杯清水,杯底壓著一張原稿紙。
「明 我走先,你唔舒服唔好飲咁多酒,我再搵你。
PS. 杯酒我飲咗咯,威士忌仲喺咁難飲。
天晴字 」
昨晚不是夢,她果然有來過!
我努力把昨晚發生的事串連起來.....這個叫天晴女生來到我房間說一些奇怪說話,然後捉住我的「小志明」使勁地套弄,再然後我就暈倒了。 等一等。 難不成我真的是這個天睛的前度男友? 夢中那場性愛; 那個花形胎痣全都實實在在的!先別說她是否那個變態殺人犯,如果她有心殺我,怎麼昨晚不動手?!我的屁眼現在應該塞滿筷子才對。
我摸一摸屁股,沒有。
她沒有殺我......最大的可能是她沒有說謊! 或者她能夠解答我空的白記憶!到底當年我為甚麼意外,意外之前又發生過甚麼事?看來我必須要跟她再次會面了解清楚一切的來龍去脈。 一番梳洗後,我終於踏出這間侷促得使人郁悶的房間。
甫踏出房間,我的手臂就被一隻豬蹄捉住了! 阿友!
「志明,你終於醒喇,我等咗你成朝。快啲去我房,比啲猛料你睇。」阿友一臉期待地抱著手上的寶貝相機「初音」。
「做咩?」
「獨-家-猛-料」他故弄玄虛地說道。
我半拉半就地走進阿友的房間。他的房間在迴廊末端,左右各有一間房間。 阿友的房間看上去沒有特別,比我的房間更簡單,與一般的酒店房無異。奇怪的是,房間的兩邊牆都有一幅四方鏡子。
「嘿嘿,我呢間房就把炮喇!」他輕敲牆中的鏡,一臉猥瑣地淫笑。 我不禁定晴一看,竟然看到房間的另一邊!
阿友的房間方便他進行偷拍。相鄰的房間的一舉一動都收入他的眼簾中。
「單面鏡?你唔喺成晚起度偷拍隔離房吓嘛?」
我鄙夷地看著這個猥瑣的胖子。
「嗱,你用詞不當,喺『收集情報』。呢塊鏡囂知咩用物料整,仲堅過我屋企啲單面鏡,對面完全望唔到過嚟,真正嘅偷窺......情報神器,而且仲有偷聽器,嘿嘿嘿!」他自豪地搖頭,指著床頭兩邊的小喇叭。
我沒好氣地地掃了他一眼,把視線移單面鏡的另一邊。 這一間房有兩張單人床以及簡單的擺設。阿勤不在房內,他的姊姊在房中洗澡。唯一吸引我的目光是房間的浴室,全落地透明玻璃。難道兩姊弟就不會尷尬嗎?這間難不成情侶房? 這時候,姊姊一邊抹身,一邊走出浴室。她對著我眼前的鏡子欣賞自己婀娜多姿的身段,兩隻活潑的白兔在我眼前晃下晃下。 「你覺唔覺佢個身形好熟口面呢?」阿友在我身後旁述。
「嗯?」
「你睇下呢段片先,嘿嘿!」他爽快地把相機遞過來。 阿勤和他的姊姊出現在畫面中,兩個人看上去正在吵架,像情侶般吵架。
「點解!點解你要同我啲朋友做?」阿勤一拳捶在床上,神情激動。
「我、家姐唔明你講咩,我完全唔明。」姊姊轉身脫下眼鏡放到浴室的洗面盆上。
「間房…...喺我間睡房,張床喺我張床,連啲男人都喺我啲同學朋友。你仲有咩好講?」阿勤激動地說道。
「你點解要同其他人做?你細個𠴱陣話大個會嫁俾我!」
「你點解要俾其他人屌......點解個個都屌得呀!」
「咁你就睇住家姐打飛機?然後仲變態到睇住家姐射精?」姊姊語氣徒然一轉,陰冷地問道。
「喺唔喺睇得好興奮?」
「我......」阿勤一時語塞,找不出反駁的話說。 房間一片鴉雀無聲,兩人靜默無言。
半晌後,姊姊終於發話打破這個沉寂的氛圍。
「勤,你喺時候大個喇。我地無可能......兩姊弟亂倫犯法㗎。」姊姊語氣軟下來。
「犯法…….」阿勤喃喃自語。
「.......家姐沖涼先,你唔洗出去。雖然唔可以亂倫,但家姐......都想你滿足。」姊姊逕自脫下衣服,然後把粉紅色的胸圍丟到床上,正好掛在阿勤的大腿上。
她說罷便扭開水龍頭,開始洗澡。
「嗯.......嗯.......哼.......啊…...」浴室內不斷傳出姊姊酥麻的呻吟聲。 雖然霧氣纏繞,但隱約還是看到她的指部動作。沒錯,她居然在自慰,在阿勤幾米距離外,隔著沿室玻璃自慰起來! 阿勤背著浴室,看著大腿上的胸罩渾身顫抖。他自上去呼吸沉重,如一頭發情的野獸。他拉開褲鏈把胸圍塞進去裡面,右手夾進胸圍不斷套弄。
媽的,他又自瀆了。他閉著眼聽浴室的呻吟聲,手上的動作愈來愈快。
「啊。」終於隨著一聲沉吟,阿勤腰板一挺,右手終於放慢,緩緩靜止。 當他從褲襠掏出胸圍之際,一條奶白色的細絲從胸圍中滴在地上。 這段片到此就中斷了。我瞠目結舌地轉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刻身在房中的姊姊。
誰會想到這對看上去溫文爾雅的姊弟背後既然有不為人知的故事? 這是一對關係吊詭,而且在一條命名為「亂倫」的鋼綫前方徘徊的姊弟。 一旦向前,他們就再沒有回頭路。
一旦失足,他們會就被道德、法律以及宗教製成的利刃插死!
「呼,呢個情節的確不得了。」我對阿友讚賞道。
「好戲在後頭,嘿嘿。」他播出另一段片。 這段片比上一段短得多,只有廿幾秒和一個簡單的畫面。可是,這個畫面使我頭皮發麻,渾身冒出一股寒意。 在這個畫面中可以看見房燈已經關上,阿勤獨自坐在鏡子前,而他身後的姊姊已經呼呼大睡。阿勤並不知道鏡子後有一個鏡頭和一個病態的偷拍狂。 他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語,精神萎靡的臉龐在昏黃的檯燈照射下,顯得更加詭異。
「犯法......」
「法律......犯法.......」
「我唔犯法........我地都唔犯法......」
「呢到叫失序島......無法律......無犯法.......」他的眼神極為陰森,宛如一條毒蛇。
「我地唔亂倫.....嗤嗤。」他對著鏡頭無聲地乾笑,臉容怪異扭曲,變得猙獰駭人。
我看著阿勤的獨腳戲,看著他短短十幾秒的的表情以及心理變化,緊張地吞一口口水。
阿勤從毀滅室推門而出的那一剎就已經崩潰了! 阿勤瘋了。
「咳,最後呢條片如果參加短片比賽,一定有獎拎。你覺得呢件事嘅重點喺咩?」阿友忽然問道。 我走到左邊牆壁,從第二塊單面鏡窺看另一間房,房間擺滿健身器材。
「亂倫?」我晃一晃頭問道,目光停留在那個40KG的啞鈴上。
「唔喺。」
「你唔喺想話阿勤一日打兩次飛機吓嘛?後生仔精力旺盛吧。」我打趣道。
「都唔喺,喺法律。我好懷疑即使再之後無任何測試,求職者最後都會自傷殘殺而銷毀。」
「自傷殘殺?」我倏地有種不祥預感。
「呢到無法律,強姦殺人都唔會有任何法律責任。平日社會束縛我們唔可以殺人放火靠禮法,道德倫理同法律。而我地身處呢個一個『失序島』可以撇掉法律,剩低如同虛設嘅道德規範。」
我接過話:「一旦道德倫理被瓦解,人就同野獸無任何分別。」
「無錯,你個死仇Kelvin就開出先例。佢殺死Baby嘅一刻,同時為求職者間嘅殺戮正式拉開序幕。下一個捅穿呢道膜嘅將會喺勤仔。」 我同意地點頭,掏出一支煙點起來。
「但你叫我嚟就只喺開心Share?」我深深吸一口煙,凝視著阿友。
「當然無咁簡單。我等你嘅時候見到勤仔,你知唔知佢同邊個一齊?」阿友問。
我搖搖頭。
「Kelvin。我偷聽到佢搵Kelvin商量強姦自己家姐。」阿友把頭放在兩姊弟那邊的單面鏡上探來探去。 找陌生人強姦自己親生姊姊?! 我被剛吸進喉嚨的煙嗆得猛地咳嗽,心裡頃刻泛起一陣徹骨寒意。這個阿勤真是人不可以貌相,簡直他媽的變態!
「你想救佢?」我把頭湊在阿友觀看的單面鏡上。
阿友沒有回答,反而自顧自地說起另一個看似沒有關連的話題。
「《飢餓的蘇丹》,The Starving of Sudan,喺普立茲獎嘅得獎作品,一幅好大爭議嘅作品。1993年,有一個攝影師前往蘇丹,當時蘇丹正值飢荒。有一日,呢個攝影師在一片荒地拍攝嘅時候遇到一個衣不蔽體,瀕死爬行嘅小朋友。小朋友身後有一隻禿鷹虎視眈眈,準備等佢死之後啄食屍體。攝影師當時拍低珍貴嘅畫面,而呢一幅相後來就成為得獎作品。」
「個攝影師呢?」
「因為猛烈抨擊而自殺身亡。人類虛偽自私,永遠喜歡將自己置於道德高地。即使有傳攝影師最後有出手救助嗰個小朋友,大眾仍然覺得佢只要拍出呢張相就喺死罪。志明,你覺得個攝影師有無錯?」
坦白說,我不知道。
我試著設身處地,將自己昨晚寫小說的情緒投進去,我無法說出這個攝影師半句不是。
「我會同攝影師作出同一個選擇,而我比佢可以去得更盡。志明,我知你同我都喺同一種人。」阿友抱著相機說道。
「我要時間考慮。」我咬著燒了大半的煙蒂,看著這一刻還無知地躺在床上的姊姊。
「佢地十二點會行動。你如果嚟就自己預時間啦,唔好同人講。」他說道。
「嗯。」 我若有所思地回到自己房間,心裡反覆掙扎,灌了幾杯酒也遲遲未能決定。
救人抑或隔岸觀火?
這一天下午,研希、Kary和阿友到來,商討接下來的打算。
這個時候,我們連自己來應徵甚麼工作還未清楚,然而求職者卻所剩無幾,其餘都已在各個測試中「銷毀」。我和阿友對凌晨將會發生的倫常慘劇隻字不提,彷彿早上沒有見過面似的。
「你地確定要繼續呢場面試?之後落嚟即使無變態測試,求職者好都可能互相撕殺。」我不肯定地問道。
「我地仲有得揀咩?何況份工年薪有十億......」Kary眉頭緊皺,猶豫不定。
「即使要親手殺人?」我正色問道。
「嗯。」
「Sister,你呢?我好好奇點解你會參加呢場面試?修女都等錢洗?」阿友舉起相機對住修女,「咔嚓」地拍照。
「我......其實喺孤兒院入面嘅修女。我院舍入面有一對孖生姊妹只得幾歲大,佢地有罕見遺傳病。如果唔去美國做心臟手術就一定活唔過十歲,但手術費我根本無可能負擔,所以我先會參加呢場面試。我睇住佢地由手抱嬰兒到識行識走,又點可以見死不救?主對佢地太殘忍。」研希說到這對姊妹,眼眶泛紅。
「咁呢個喺主俾佢地嘅試煉,同時都喺你嘅試煉囉。」阿友打趣道。
「我已經聽唔到主嘅聲音。」研希呢喃。
我撕開煙的膠紙,漫不經心地掏出一支點起來。
我從研希最後的一句話,想到一個人-德蘭修女。曾經讀過一篇關於德蘭修女的訪問,就提及過所謂「主的聲音」。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上帝,上帝到底在偷懶嗎?抑或世間的苦難都是上帝跟大家開的玩笑?
又或者,如機械神論(又稱自由神論者,deism)所言,上帝創造世界,卻撒手不管,任由其發展呢?
上帝或者未死,但我相信祂「缺席」好了。
「無論如何,大家自己小心啦。之後相信只會更加危險。Sister,你宜家照顧智仔,記得留意一下佢。」我瞇起眼,刻意強調「留意」這兩個字。
我想起智仔那個與年齡不符的古怪笑容,頓時不寒而慄。
晚上七時正,九樓的長檯前。
我們跟隨房間響起的指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跟我們的「準僱主」聚餐。
工作人員把一碟碟新鮮的食材放到檯上,。
按照第三測試首名過關的阿友要求,這一餐果然是打邊爐。曾經聽他提過,他最愛打邊爐。
Kelvin臉上依然瘀青,坐在佩琳旁邊有講有笑。兩個虛偽到家的小人,女的還不知道自己的男人快成為強姦犯。不過,我也沒打算提醒她,讓她蒙在鼓裡也好,嘿嘿。
屌板男一聲不吭地坐在我們身邊,隨意地抽我放在檯上的煙,抽得比我還要狠。
阿勤兩姊弟兩人貌合神離,各有所思。
此際,我看著他們,始終未能作出抉擇。 Admin和大隻兩人細聲講大聲笑,經常眉來眼去,一點緊張的氣氛也沒有。
天晴坐在我對面托腮,盯得我渾身不自在。我真的和這個變態女生有關係嗎?她的臉蛋愈望愈熟悉,腦袋隱隱作痛。 阿友和Kary則坐在我左右兩邊,一個為這一頓聚餐拍照,一個把玩著檯上的銀餐具。
一張小餐檯放在遠處,「老闆」獨自呷著紅酒,戲謔的目光掃過我們這班求職者。 「咳咳,聚餐前我首先宣佈,由於羅發先生於第三測試不幸被銷毀,所以求職者位置將由羅大智小朋友接捧,恭喜呢位幸運嘅小朋友,嘿嘿。Cheers!」他舉杯。
「好喇,樓據之前指示,你地有權問我三個問題。為表本公司真摯嘅誠意,呢三個問題我一定如實作答。邊位有問題想問?」老闆放下紅酒,悠然地說道。
「我想問到底我地喺見咩工作?我地真喺會有十億?」Kary帶頭問道。
「哦?我應該當作兩個問題?Fine,我當一個問題好喇。之前應該提過,呢個地方叫失序島。島上面不受任何法律管制,大家可以自由發揮,嘿嘿。通過面試嘅求職者將會留起呢個島一年,成為下一届招聘嘅設計師-人性設計師。」
人性設計師?我聞言暗自一驚,難道我們這些測試都是甚麼人性設計師搞出來的玩意?
「人性設計師同Designer一樣,設計出符合客戶滿意嘅作品。大家唔需要擔心,呢個Position唔需要任何專業知識,只需要對人性有充份認識。當然除咗設計師呢個偉大嘅工作之外,如果大家表現卓越,你地都可能公司嘅Freelance HR,薪金面議。一年之後,員工只要將島上嘅一切保密,就可以選擇離開,享受屬於你地嘅富豪生活,嘿嘿。」
「至於十億,當然無花無假,只會多不會少。如果表現圓常出色,公司出雙糧都唔奇咯。大家有無聽過J.Rye?」 我們紛紛搖頭。
「我、我知。重炮拳王J.Rye......前年贏完金腰帶失蹤,然後一年後再出現人前,宣佈永久退出拳壇。宜家過嘆梗世界,聽聞同唔少國際嘅名模有一手…...佢喺搏擊界嘅傳奇。」大隻突然說道。
「Right,J.Rye喺你地嘅前輩,亦曾經喺我地嘅人性設計師。所以,大家可以相信公司絕對守信用。講起J.Rye,我就諗起佢強而有力嘅直拳,一拳將其他求職者打死,一個殺人唔眨眼嘅拳王。」老闆開懷大笑。
我看著眼前紅白色的豬腦(我估計是豬腦),胃液不斷翻騰。 其後,我們一邊默默用膳,仔細咀嚼「老闆」所說的話。
他這番話就如一粒定心丸,使所有求職者變得堅定。同時,這個承諾又如巨石,把在場眾人推到懸崖邊緣...... 這個懸崖又稱為「理性」崖。 說不定,我們當中已經有人墮崖了。
席間,咬著豬骨的Admin突然問出第二個問題。
「按照慣例,我地最後有幾多人可以通過呢一場......面試?」Admin鼓起勇氣問道。
「一個又或者無。不過並非我地只招聘一位求職者,而喺每一届都只喺剩返一個求職者。不過由於我地一定會請人,所以嘛,嗰一位即使無通過最後面試,都會自動獲聘為下一任設計師。人類嘛,弱肉強食,恆久不變,嘿嘿!」
「不過,我好心提醒各位,即使大家再仁慈,最終亦只有『少部份』求職者獲聘,其餘則會全數銷毀。至於人數嘛,恕本人唔能夠透露。」
完了。我和阿友互望一眼,知道這一次真的完蛋了!
他這一個無兩可的答案慫恿我們求職者殺戮。只要死剩自己一個,到時便會直接獲聘。這是最保險的辦法,亦是最殘酷的方案。難怪阿友之前說過,即使我們休持克制,最後人數超過受聘名額,同樣會死掉。 既然其他人最後都會死,那怎麼不由自己親身動手減少競爭對手呢?
他這番話引導我們這樣想,同時就引導我們推敲其他求職者也抱同樣想法。 一瞬間,我聞了到刺鼻的血腥味,如同暴風雨快要來臨的雨水氣味,只是這一場將會是一場淹滿大地的血雨。 阿友一聲大叫把我的思緒拉回來,一道熱燙燙的水柱射在我的臉上。
媽的!阿友口中的雞子爆開了,這陣騷臭的湯液正是雞子裡面爆出來的。
「嘩,呢個雞子咁大陣尿騷味嘅?」阿友咬著半件雞子,疑惑地問道。
「嘿,好新鮮嘅豬睪丸。」老闆說。
我看著這半件「豬睪丸」,再看看自己手上半熟的雪花肥牛,霍然聯想到郵輪上那碟肉醬意粉,頓時反胃作嘔,冷汗直冒。
「新鮮唧喺好嘢啦。」阿友吃得津津有味。
我顫抖地放下碗筷,直至散席前再也沒有嚥下一口食物,一啖也沒有。 散席前,Kelvin問出最後一口問題,而這一條問題我的腦海竟然早有答案。這份莫名的預知能力使我惴惴不安,開始懷疑自己的過去......
「我地仲有幾多個測試?呃,我幫身邊嘅求職者問。」Kelvin問。
「四個。」我腦海響起一把聲音。
「連同最後嘅個人面試,仲有四個......其中有一個已經早就進行梗咯。祝各位求職者好運。」老闆怪里怪氣地應道。
測試已經開始?
到底又是甚麼變態測試?
竟然在我們不知不覺間進行?!
我們在場眾人疑惑地互望,可是沒有人知道這場測試是甚麼,直至散席前氣氛也一片靜默,各懷心思。
在回房的路上,天晴經過我身旁時低聲耳語:「我凌晨兩點去你間房搵你。」
我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