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的是?」
「不就那幾個黑社會的。」
「喔...他們被拘留了,但貌似還需要調查一下他們以往的事呢,但最少最近不會看到他們了。」
「嗯。」

就在那個窗邊,雪白的房間裡,就有兩個身穿病人房的男人閒聊著。
一個臉上貼了幾塊膠布,一個頭上包著幾條繃帶。
他們只是看著窗外的風景,一話不說。
過了一會,阿弘終於忍不住,伸手去拿了那杯熱可可,小心的啜飲了幾口。





彬哥看到他那副笨極的表情,終於也忍不住笑意。

阿弘也以笑聲作為回答。

他終於有勇氣問那個問題了。

「吶,阿婷前輩...她怎麼了?」
「她喔...看來還是受到點打擊。」

阿弘也失落的低下頭來,一旦回想到那件事,他就恨不得把自己的頭鑽到那個無人知曉的角落。





「果然呢」他帶著悔意的說著,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又再道。

「我對了她做了這樣的事,我現在還不用去跟那三個人一起被拘留已經該感謝上主了。」
「我聽說了,你很努力呢。」

阿弘擺出充滿疑問的表情,彬哥又再道。

「班長說你自己傷成那樣,也不讓那些人逃走。」
他好像恍然大悟一樣。




「呀...感覺好笨呢,其實可能事後再去交口供的話,也不需要變成這副模樣了...但我那個時候只能想到那個方法...」

但彬哥打斷了他的話。

「不是這種的,是你寧願自己受傷,也得堅持自己決定的事,令我對你改觀了,阿弘。」
聽到彬哥這樣的答覆,令阿弘愣了愣。

「吶,前輩,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自己很痛苦,很委屈。因為從來都沒有人肯認真看待我的事,也沒有人重視我。結果就變成了那樣的人...我很後悔,慢慢變成了那樣嘔心的人...就像你說的那樣呢...我就只是個想跟女孩子發生關係的人渣。」

阿弘閉起了眼,慢慢的躺下了,然後又接著說。
「但現在我不會了,我會去自己找一個屬於我的歸所。一個我能夠真誠對待別人的地方。」

聽到「歸所」這個字眼,彬哥有點不懂回答。

「是嗎?看來大家的願望都是那樣的純粹呀...」





就這樣過了一會,彬哥終於開口了。

「好了,那我也差不多要走了,因為時間差不多要到了呀。」
「什麼?」
阿弘看起來不太明白彬哥的話,但彬哥只是擺出一副嘲弄的表情。

「因為你接下來還有約啦。」

「什麼?什麼有約,前輩你在講些什麼?」
彬哥沒有理會他,就這樣走出了房間。

阿弘無法理解,到底還有誰會來到這個地方找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熱可可也見底了。





「咔咔」

「我進來啦。」

門把被慢慢扭開,在光線滲透進來的那瞬間。
看到在門口的是一個相當高大的男生,及一個看起來成熟的女生。
沒有錯的,不可能認錯的。
那張帶有秀氣的臉孔,阿弘是不會認錯的。

「阿透...阿雯...」

「唷。」

兩人就這樣坐在床邊,為阿弘削著蘋果。




「感覺好久沒這樣了呢,我們三人坐在一起。」

阿透小心的削著蘋果,阿弘也留意到他那熟練的手法,也注意旁邊那個看起來相當緊張的阿雯。他也馬上回想到那件事,也馬上把頭給別過去。

「對了,為什麼你們會知道這裡...」
阿透馬上笑了笑。

「嗯,你的前輩跟我們說了,我們才能來探望你,想不到你會傷成這樣...對不起。」
「彬前輩嗎..」

阿透看起來相當後悔,阿弘也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

「不是的!阿透那天你沒有做錯,錯的是我,別在意...我才是該道歉的那個。」
「不,我也衝動了,對不起。」





看似這樣對話會無完結的持續下去,阿弘也苦笑了笑。

「從小開始你就像這樣呀,總是把責任放到自己身上。」
「沒有你說的那樣偉大呀...只是忠於自己而已。果然這種話只能對你們說呢。」

「哈哈。」
兩人均忍不住笑意,大笑著。
在整個病房裡迴響著。

「那我也差不多該走了,還有點事,出院的時候,一起吃個飯的什麼吧。」

「嗯。」

就這樣,阿透就離開了病房。

但奇怪的是阿雯卻沒有跟著一起離開。
病房裡只留下阿弘跟阿雯。

咦,怎麼回事?

「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這是什麼氣氛,好奇怪。」

阿弘這樣想著,他什至不敢直視阿雯。

尷尬的氣氛充斥於他們間。

「吶...阿雯你不用回去上課嗎...這邊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阿雯擾攘了好久,終於開口講話。

「嗯...今天沒活動,可以待久一點。」

欸好奇怪呀,感覺好緊張。

他們都是這樣想著吧。

「你...你的傷沒事吧?」
「嗯...皮外傷而已。」

「你的前輩跟我說了,一直被推到地上,頭又一直撞到,怎麼可能是外皮傷?」
阿弘顯然是有點不懂回答的感覺。

「沒有大問題...始終是我自找的。」
說到這裡,阿弘才發現自己說漏口了。

「自找是什麼一回事?」
阿雯馬上追問著,阿弘看起來有點尷尬。
算了,隱瞞也沒有意義。

肯定會被當作變態吧。
但卻被阿雯搶先說話了。

「你是指...拍了前輩照片的事嗎?我聽說是普通的照片呀。」

阿弘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是誰為自己撒的謊?

就這樣隱瞞下去可以嗎?
不是說好要改變了嗎...依賴別人的自己早晚又會再成為壞人的。

於是阿弘深深吸了口氣。
去確認吧,一切一切。

「對不起,阿雯,以前我對你做的事太過份了。」
阿雯聽到後明顯看起來相當驚訝,像是不懂回答一樣。

天花的風扇普通的在旋動,但他們卻看起來像是凝住似的。

「為什麼要說起那件事...」
「不...我做得太錯了,我聽阿透說了,是你叫他來幫助我的...多虧得阿透,我才明白我做得有多錯...」

「阿透真不懂守秘密...那件事,我也有錯,我不該說出那樣的話的。」
阿雯看起來相當傷心,過了好久,她終於開口。
「該怎樣說呢...其實那個時候我早就知道你們的心意了,但我...但我卻不懂回應你們,又覺得這種被喜歡著的感覺很高興...於是令你們受苦了,最後還用了這樣過份的方式完結...我太差勁了,我明明知道你是在為我努力著...還害得你進到那種班別,被人欺負...對不起。所以我想呀,一定得去救助你...但最後還是弄成這樣,真的對不起。」

說著說著,阿雯就開始流下了眼淚。

「不是的!不是你的錯...只是我自作多情,我只是...一個人渣而已...」
「不是的,阿弘不是這樣的人,我那個時候只是不懂作反應而已...明明可以有更多更好的結局...」

看到阿雯哭成這樣,阿弘也不敢再說些什麼。

自己不該對她有著什麼隱瞞了吧,面對一切吧,壞人。

「阿雯,我覺得應該向你坦白一切。」
「欸?」

阿弘想了好久,終於開口了。

「我拍前輩的照片,並不是什麼通常的照片,是...是我一直在偷拍她的走光照片...因為我那個時候太喜歡她了...我知道這樣說你一定會很害怕,覺得我很嘔心,我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但我覺得不應該向你們隱瞞,這是我該面對的事,對不起,太對不起各位了。」

阿弘馬上把頭朝下,不敢看到阿雯的表情,不敢想象一切的事。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會期望你們原諒我,但最少不要責備自己,因為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太過自私自利。很抱歉,不論是你,阿透,還是我的前輩...」

突然頭卻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

「所以...你就不是用了這種方法去贖罪了嗎?」

抬頭一看,看到的來阿雯在輕撫著自己的傷口。

「事情發生了,要說我沒驚訝是騙你的,但...但也太別讓自己受這麼重的傷了,因為...所有人都犯過錯呀...我也該對你說聲對不起,對不起,阿弘。」

「哈哈哈。」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笑聲,咔的一聲,阿透就從門外進來了。

阿弘立即擺出驚訝的表情。
「欸?阿透你不是回去了嗎?」

阿透馬上抓抓頭,一邊苦笑。
「嘛嘛,抱歉,看到你們一直不講話我很頭痛呀,只能用這種方法了。」

阿雯也嘟起了嘴唇,像是相當不滿。
「偷聽別人說話很惡趣味喔,阿透。」
「抱歉啦,這下子,我們都犯過錯了,都是罪人,那麼我們一起分擔吧。」

黃昏的光線慢慢照進來病房,看起來像極了留堂的課室。
三人同望那個快將下降的光線,不禁回想起了往事。

以往我們也是像這樣一起嗎?
最後的最後,還是回到了這個地方。
錯了好多,哭了好久,悔得好恨。

但是還是回到了這裡。
阿弘擦了擦鼻子,慢慢張開了嘴巴。
「你們想聽聽我的理想嗎?」

阿透看起來興趣滿滿,馬上點了點頭。
「可能前輩這生也不會再原諒我了,但她給予我的一切我都沒有忘記,我一定會努力鑽研結他,成為一個出色的結他手的,這是...一個學生對於老師的回報...」

「這什麼,看起來好笨...」
阿弘馬上氣得氣急敗壞,怒得拍了阿透的額頭。
「我在說些認真的話,你別打擊我...」

「欸,阿弘你會彈結他嗎?」
阿雯好奇的問著。

「嗯...前輩教了我一點點....」
「可以表演給我們看嗎?」
「呃...有機會吧。」
「好小氣!」

兩個學生一個病人,就這樣坐那病房,閒聊著,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終於擺出了久違的真摰笑容。

人總會給予自己借口去犯錯,去給予自己方式舒服,因為人本來總是自私的,那正確的指標又到哪找去呢?

那唯一的答案就是一個舒適的環境裡,一群人為著對方去保持自身的正確了吧?

因為人始終得依附著什麼去生存呀。
殘存的那朵花,總有天希望能夠成為真實,有天能成為支撐他們內心的堅強後盾。

來日某天,能夠向別人訴說著自己曾經有著這樣可信的伙伴。
那朵勿忘我總會在各個人心裡的角落開著花,填滿那片空虛的心靈。
到了某天,回憶隨著時間變得美好的那個時候,偶爾回想,間中回味,那片光境,那種意味,也許就是人一直所追求的「往事」。

儘使一切可能完結,但那也是永遠存在於心中的記憶。
那段無人可以奪去的記憶。

誰人又不曾祈求著這樣的人生?

那就倒不如就讓「壞人」的故事完結於此吧。





「彬哥你也真夠拼命...明明就用不著打架的...把他抓住給警察就好啦。」
班長看起來有點擔心。
「那個人渣,讓他輕鬆就是對我的殘忍。」
彬哥毫不猶豫的回答著,逗得班長大笑。

「你這是什麼呀...耍中二嗎...」
阿盈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彬哥感到自己又被婊了。
「到底你們是在關心我嗎..」

阿盈走到窗邊,窗外的風開始愈吹愈大,頭髮也被吹得亂成一團,於是她就順手把窗給關起來。

「吶,你們知道嗎,我真的好怕。」

班長明顯擺出不解的表情。
阿盈又接著說。
「好怕你們會出什麼事,別再跟什麼黑社會...意外扯上關係了好嗎,拜託你們,不論是你,阿婷,還是阿彬也好...」

也許由此至終最擔心我們的,還是阿盈吧。

但班長馬上打破了這凝重的氣氛,他一手拍在阿盈的頭頂,自信的說。

「說什麼呢,怎可能會有什麼事,別擔心太多了。」

「嗯,我們不會有什麼事的。」彬哥也插嘴說著。

阿盈聽到後看似依然沒有安心下來,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眼角留意到時間,班長也提出了先離開的提議。
很快,病房裡只留下婷兒跟彬哥。

奇怪的是,婷兒剛剛到現在沒講過半句話,更沒有與彬哥對視過一眼。
彬哥開始有點摸不著頭腦,終於開口問了。

「那個...你也早點回去吧?」
但婷兒卻沒有回應,只是一直在迴避彬哥的視線。

「你這是怎麼了?」
婷兒卻把病房的門一上關上,再隨手拿了張椅子,坐在彬哥身旁。

她看起來相當緊張,像是不敢說話的樣子。
近距離一看,彬哥不敢注視太久,事實上婷兒的樣子的確相當精緻。
「萬一看入迷了會覺得奇怪的吧?」

他這樣想著。

但彬哥還是得了解婷兒到底在幹些什麼。
「到底你今天是在幹什麼...」

婷兒擾攘好久,終於開口講話。
「那個,拜託你的事做好了嗎?」

彬哥想了想,像是回想起了那件事,於是他點了點頭示意。
「還得拜託我去找阿弘以前的朋友去開解他...辛苦你了呢。」

婷兒也緩緩的點了點頭。
彬哥看到這樣的婷兒,不禁感到一陣陣親切感。

「果然這才是你。」

這樣的想法浮現在彬哥的印象了,好讓他會心微笑。
「好啦,你關心的事都關心過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但婷兒卻沒有回答,她好像在猶豫著什麼的樣子。
「還有一件事...」

「怎麼了...」
她又抓著頭髮,像是非常煩惱的樣子。
「呀...」

「就是說啦...」

彬哥卻完全沒明白婷兒在說些什麼,只在坐在床上看著她那個煩惱的表情。
突然婷兒把頭湊到彬哥的耳邊,彬哥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整塊臉都紅透了。

「我聽說了...那天是你跟阿弘先過來的吧...那你一定知道他拍了什麼照片吧...」

彬哥大吃一驚,打算馬上遠離婷兒,但卻被婷兒一手抓住。

婷兒把頭縮了起來,像是相當害羞似的,又仰視著彬哥。

「你有...你有看到嗎?」

彬哥不懂回應,只是用手蓋住了整塊臉,發出些表示自己無辜的叫聲。

誰料婷兒一手抓住了彬哥的衣領,讓彬哥無法逃避問題。
彬哥已經流得一身冷汗。
「看著我,答我的問題。」

「有,還是沒有?」

會被殺吧..
這樣的想法浮現了,但也不可能騙她吧。

彬哥只是吞了吞口水,磨了磨牙齒。
「有...但是只看到了一點...」

聽到回應後,婷兒馬上放開手,彬哥失去了支撐後整個人「呯」一陣撞到了床褥上,刺激著他的傷口。

「好痛!」

一張開眼,卻是看到用手蓋住口的婷兒,她眼角還滲著些淚珠,整塊臉通紅。

彬哥也不好意思責備她,也只是低下了頭。

「對不起...」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呀...」

「你這色狼...」
聽到這樣的責備彬哥馬上想否認。

「別看過來!」
所以彬哥也馬上把頭低下。

「你...你沒有跟其他人說吧。」
「沒有啦,我只是跟別人說是普通的照片而已。」
「真的嗎?」

「真的...」

「嗯..」

「那你要答應我..」
「答應什麼?」

但在彬哥抬起頭那瞬間,嘴唇感到一陣柔軟的觸感。
別過頭去,發現婷兒用著食指抵著自己的嘴唇。

「你要答應我...要把那些照片的內容都忘掉...」

看到她那副表情,彬哥也只能點頭。
誰叫她是那樣的女孩子呢。

說過後,她也放開了那緊繃的情緒。
對彬哥投以一個溫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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