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屎唔可怕,可怕在鍾意左食屎: 第二十二章
「我鍾意你喎。」
一個晚上,兩個人走到了天秀公園,落在後頭的我看著她的背影忽然間說出這句說話,四個字本身是很難開口,在這刻卻是意外的簡單,加上個"喎"字也略為顯得隨意。
不為意間便帶上耳機的她知道不能聽而不聞,便舉手伸進她的一把長髮中,摘下她的耳機。
依然背著我的她微微低頭,輕聲的說出.........
早在陸運會最後一日的朝早,當我在吃早餐時慣性把玩一下電話,我打開 instagram 將昨天至現時的內容都看過一會,最後再從近期搜尋中找到鄧泳芝的帳戶,進去後見到原來她昨天發了一則帖文。
「咩都要靠人地,唔識得自己去問,拖拖拉拉咁問朋友我嘅諗法,可唔可以比啲勇氣,我最唔鐘意人拖泥帶水。」
是在說我嗎?我第一下想到的就是這個,假如不是我對號入座,這也過於巧合了吧。
出門的一路上再仔細想想,自從卓行走來跟我說她的事那日開始,的確經常從卓行口中收到很多關於她的消息,我幾乎肯定他是趁自修課的時間不停追問她得來的。
諷刺的是,在這個實食無痴牙,只差埋門一腳的時侯,我的心中竟然會有這樣一種想法────假如我真的和她一齊了,其實也是一件幾麻煩的事,又要經常想拍拖的地點、又要付出時間,可能每天都要見一次、頭幾次可能有趣,但往後又要想不同驚喜來保持新鮮感。
不過麻煩歸麻煩,有種初戀無限 touch 的甜密是令人振奮的。
這個溫馨的情境就等待著我去實現。一星期以後!一星期以後我們相約了找一晚出來食糖水,或者我在其間可以想清楚,到底是要如何是好,抑或如何示好。
到了約定的那一晚,距離約定時間三個小時前,她傳來了訊息說她不舒服,正在發燒。雖說打鐵趁熱,又怕錯過了今次就不知要等到何時,但發了燒又不忍強逼她。不料她說因為和我約好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出現,反過來我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於是準時十點,我就到了天恆輕鐵站,我知道她會走那一條路,所以站到比較接近的一邊月台看著她走過來。
看來她對自己的下半身很有自信,在開始有點冷意的今晚依舊穿著一貫的熱褲,打扮跟之前差不多,都是一把剛沖洗完的長髮,由對面馬路隨人群到來。一見她就根本不會相信她是正在發燒,只因她目光炯炯沒有半點疲憊,當下的我反而才是失神的一個,反問自己為何自己出現在這裡,為什麼我會跟眼前這個人約會了。
走到糖水鋪只消不到一分鍾,眨眼的時間我倆已經坐到最近門口的角落,貼在牆邊剛好能給我點安全感。在出來之前,我一直擔心著見面時要說什麼或做什麼等等的,不竟我們還是頭一次兩人面對面而坐。
擔心是多餘的,接下來她在談話中佔了多數,當我不經意說起屬於我和兄弟們的天台時,她說她初中時也上過去,那時她是和一個男生上去────我姑且相信是朋友────兩人在天台上的各種消磨時間和玩樂。我專心地寧聽之餘也不忙吃我面前的糖水,她說完了我又給予回應,說話交替不停。
沒有任何預備的我在暗暗盤算著之後要做什麼,難得出來也起碼散散步吧,但這並不是我們說好要做的事。
「不如去隔離公園行下。」我等話題完結了一會後建議。
「吓,點解?有咩做?」她有點不想去的意味。
「無,好近你屋企啫,咪當陪我行下。」我說。
她再問多次原因,我都是一樣回答。
走在單車徑上反望上去擠滿店鋪佔用的枱凳的行人路上,早感覺到在黑暗中有被人凝視住,用心對焦一看原來是一大圍的同級同學貌似正進行著班會聚會,其中的一個女同學看到我們後馬上在手機上左按右按,而我因為對他們從沒交雜所以就視而不見繼續向前走。
我的心中其實在暗暗享受,享受在人前證明自己的成功,然而這成功只差一步。
現在就是個好時機,我告訴她早前在網上看到她的那一番說話。
「你係咪講緊我?」走到街未的轉角位時我問。
「講緊你啲咩?」她熟識附近的道路,毫不猶疑轉左朝公園走去。
見她不明白我便直接用手機上她的 instagram 給她看。
「唔係呀,唔係講緊你。」她苦笑說。
本來我對這件事都有信心,卻得到這樣的反饙,我覺得有點意想不到。
「吓,真係咁啱?」我不太相信。
「唔係講緊你。」她重覆。
「咁係邊個?」
「你唔識。」
「咁即係邊個?」
「都話左你唔識。」
一輪對答過後就是一輪沉默,再走過一條單車徑就到達公園,此時放眼望去已經能見到籃球場的燈光,中途的一塊大空地自從上次中秋後又再次回到因空曠而冷清的狀態。我依然未能相信她剛才斬釘截鐵的否認,陷入了尋找證據支持自己的思考,又不知如何打破現在的靜默。
大片的空地都走過還是沒有改變,我任由自己落後於她,她也如有心般沒有減慢腳步,兩人一前一後在旁人眼中仿佛互不相識。
在後面能夠真真正正的看著她,我一直的看著眼前這個人。
從這個角度看她.....
充其量也是一個背多芬吧......
我受不了這種沉默,既然都來到這裡,或許我要做多一點。
「我鍾意你喎。」五個字輕易的衝口而出,不像電視劇般口吃幾十次都吐不出半個字話。
原來她在路上帶上了耳機,原因並不清楚,她之後除低了但沒有它收起,只是垂掛在手指間,微微低頭感覺有點失望。
「點解你要依加講。」她輕嘆說,終於停下腳步又把她的身體面過我。
這次換我繼續前行,直到跟上她後我都沒有回答,只裝作聽不到的以行動示意她跟上我。
等兩人再次平排後我又直接的說:「有無諗過一齊?」
「我都唔知點解你會無啦啦鐘意我。」她說。
不知所措的我這刻只想到要做出一些行為來使大家現在更有感覺,於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其實這跟強行來沒有分別,所以她很正常地用手擺脫我,搖動她被拖住的左手。
一會後我發現是不可行後就鬆了手說:「鐘意係無原因。」
她坐了在籃球場外邊的石壆上,我也貼在她旁邊只等侯她的一個好字。
「我想講我由初中開始到依加拍過嘅幾次拖都唔會超過一個月,全部都好快就完。」她說。
「咁所以呢?過左去啦個啲都。」我明白她想表達什麼,同時內心也挺為驚訝她原來也是有拖拍,還要是玩家式的散拖,看來在香港只要不是肥婆、有閪便有拖拍是鐵一般的事實,我也突然自覺地位又再低了一層。
「我對自己無信心。」她解釋說。
「唔試過又點知今次會點。」我鼓勵她,「以前唔長唔代表今次都會唔長。」我一句接一句,為了說服她:「依加係場裡面嘅佢地都好想我地一齊。」
「佢地想還佢地想,我真係對自己無信心。」,「同埋我真係唔知點解你會鐘意我。」她說。
「比啲信心,亦都要對我有信心,我信我地一定唔會好似你以前咁。」
「要點講你先肯放棄。」她嘆氣。
她依然坐著但用手推我的肩膊說:「夜啦,你返去先啦,我之後先再答你啦。」
這種情況我當然不會就範,我要她即時的答覆,不過她就一直用力推一邊說:「走啦。」,後期她見我不為所動甚至出動整個身軀要把我推走。
「我想依加答,一係我地行多陣。」說完我站起身。
走了兩步就看到世傑竟然從籃球場走出來,事前都不知道原來他會等地走到這裡打波,他一見到我和她就知道大致的情況,暗暗的笑說一句 bye bye 就離開。
「點呀?」我問。
「我聽日先答你啦,依加返去先啦。」
這次是卓行和班長及共他同班同學從籃球場出來,她見這麼齊人,就換上了笑臉走去跟卓行說:「呀!你地係到就啱啦,你地同佢一齊返去啦,我都要走先啦,bye bye !」
都走到這一步,我也只好跟大隊離開,在面對一連串好奇的追問下走回家。據卓行說他們一早就知道我們在糖水鋪走到這裡,因為在糖水鋪的那個女生一見到我們就已經通風報信。
我也是老樣子沒有大喜大悲,一路上回想剛才發生的事,她所說的每一句,當中所包含的意思,嘗試能否從中得出一個答案,那個預期會在明天得知的答案。
如果明天是真的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