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眼皮腫了,眼睛有點睜不開。稍微動一下,無數個刺痛的傷口好像在提醒著我無法擺脫那悲慘的命運。我吃力地撐起上身,沒有看見奈兒躺在床上。我難過地看著她為替我蓋上的被子,不知道該編怎麼樣謊話來騙她。我翻過來,發現背包被打開了。全身上下每一條神經線都刺痛著我,我著急地在背包裏翻找著鑰匙。我把東西全都倒出來,還是找不到。

奈兒進去了。我絕望地看著背包。她跳跑了吧?

我費勁地撐著牆離開奈兒的房間。盼望著我的房門是鎖著的,可是門並沒有鎖上。我的心在哭泣。我推開門進去,背靠著門坐在地板上。我雙手蓋著眼睛,任由眼睙淌下。

門突然被推了下。接著是奈兒的聲音。

「你在裏面嗎?別嚇我呀!」



我馬上轉身開門。她一臉生氣的看著我。

「我快被你嚇死了!拜託你帶著傷就不要跟我玩捉迷藏好嗎?」

我不懂。她應該看過我房間,怎麼⋯⋯她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

「開門讓我進去啦!明明房間什麼都沒有,裝什麼神袐!」

我轉身往房間裏面看。我不知道是難過還是感動,眼淚停不下來地滑下。本來密密麻麻鋪滿牆上的欠單被照片還有海報代替了。房間的油漆和燈泡也被換成白色。原本堆到發臭的衣服也不見了。要不是牆上貼著的照片有我的樣子,我肯定以為我走錯房間。



「你的欠單,我已經幫你分好了,放在桌面上。衣服洗好了掛在衣櫥裏。」

我看著奈兒在廚房笨拙地拿起菜刀。

「不害怕嗎?」

「害怕什麼?」

「你昨天差點因為我被打死,還不害怕嗎?」



她放下菜刀,轉過來看著我。

「欠錢的又不是我,怕什麼?要是他們來找我,我會絕對告訴他們去那裏找你,也會告訴他們你把錢藏在那裏。所以你放心好了,我可不是那種會偉大犧牲的女生。」

她開著玩笑跟我說。我對著她苦笑。

「你也太少看我了吧。」

「我以前的朋友都被我嚇跑了。」

「我跟他們不一樣。」

她用堅定的眼神注視著我。

「我被收養的時候,家裡的狀況一直都很好。一直到前幾年,爸爸的公司被合作商投訴。他們打了兩年官司。我爸敗訴後對方要求我爸要賠一筆很大的錢。最後在上年公司撐不住倒閉了還欠下一堆債。」



她安靜地坐在地板上聽著我說。

「我和哥哥逼著休學,在外面打工賺錢。公司倒了之後,爸爸一直沒有振作起來,每日都喝得爛醉回家。媽媽每天不是被罵就是被打。後來,我哥因為朋輩給他的壓力太大,為了提早復課,借了別人的錢賭光了。接著沒多久,我媽病到了,需要長期住院。我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成為了家裏唯一的收入來源。憑我的工作,一輩子都沒辦法把錢還清,所以只有到處借錢。起初朋友和親戚都願意幫忙,久了之後電話都不接了。聽說那些收債的人經常去學校搗亂,所以朋友也不敢跟我聯繫。好不容易清了點債後,我今年轉到這邊上學。剛開學就因為交了媽媽的醫療費,沒錢交水費還有電費所以⋯⋯」

我尷尬地抬起看她。她笑著看我,可是眼睛裏泛著睙光。

「後來每天打工,平常的生活費也勉強夠用。多餘的儲下來,也有慢慢地在還債。結果聖誕節那天後,收到電話說我哥又借了賭場的錢,又賭光了⋯⋯」

「八十萬?」

「嗯。」

「昨天那些人就是來要錢的?」



我點頭,我低著頭不敢看她,一想到昨天差點把她害死,我一直在責備自己。

「痛嗎?」

她突然躺在地板上看著我,嚇了我一跳。

「習慣了。」

「還是離我遠一點吧,以前跟我走的近的朋友都被沒遇到什麼好事。」

心裏不希望她離開我,可是我也不忍心再讓她受到危險。

「可是我遇了很多好事呀。」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我嘆了一口氣,帶著有點生氣的語氣。

她思考了一下。

「蒜蓉大白菜還是蠔油生菜?」

我奈她不何地笑了一下。看到我笑了她笑得更燦爛。

「那就上湯娃娃菜!」

她興奮地彈起來走向廚房。

認識你是我這些年裏最幸福的事。看著她衣服上不小心沾上的白色油漆我心裏在想。



「你會煮嗎?」

「不會。」

她對我吐吐舌頭。

「叫外賣啦!」

我嫌棄著說。

我們在我的房間裏坐在地板食著外賣,看著動漫。我們坐得很近,是一轉頭就會親上的距離。我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在我房間裏靠在我身邊開心地笑著。把一切都告訴她後,放下了心頭大石。明天的事我不敢想,努力地希望把現在明亮的光線,她身體的溫度,臉上的笑容,一切一切刻在腦海裏。

「你會日文嗎?」

「不會呀。」

「那你一直盯著我都不用看字幕嗎?」

我馬上轉頭看著電腦,努力控制表情。我偷瞄了一下,她像在偷笑。我們一直待到晚上。後來把被子都從床上拿下來裹著身體。隔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她靠我的肩上睡著了。我看著她的臉看得出神。要是可以我也想親下去。朋友是底線,誇越了這條線她會被我牽連到。

「孔奈兒,我也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