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尋幽狂想曲: 第八章 尋覓
第八章 尋覓
自夜尋幽感到肚餓時，已過了數小時。正值中午，此時的天氣雖然不熱，但持續被陽光直射也很令人難受，何況他已一天沒有喝過水了。
夜尋幽苦笑道:「哈，替人完成遺願，卻弄至如斯田地，也不知有沒有人肯替我完成遺願。我現在的遺願就是吃香喝辣，可是既然能吃香喝辣，我就不會死了。哈哈。其實，我現在的滋味應該也沒多少人試過，那我也算得上幸運吧。」
他自言自語的期間，樹下卻來了個吃著果實的小孩，小孩嚼著果實瞪看著夜尋幽。夜尋幽也發現到他，於是也瞪著他。
小孩一副不屑的表情，道:「自言自語，該說你奇怪還是可憐?」
夜尋幽道:「臭屁孩，該說你是臭還是你根本就是屁?」
那小孩竟然罵了句髒話，再把手中的果實丟向夜尋幽。夜尋幽頭一側，張口便咬住那果實，心中正得意時，突然靈機一動。
於是把果實咀嚼一番吞下，再說:「臭屁孩就是臭屁孩，丟果實也丟不痛人。」
小孩氣沖沖的把手中剩餘的果實一顆又一顆丟向夜尋幽，丟了六顆，倒有一半進了夜尋幽的肚裡。可是，三顆小果實又怎能填飽夜尋幽，吃了幾顆微酸的果實，反而好像更餓了。
而小孩看見沒有果實了，便拾起地上的石頭，向夜尋幽丟去。
夜尋幽躲得過丟向頭部的石頭，卻閃不過丟向身上的石頭。雖說不會造成甚麼重傷，可是會痛，而且令他很不愉快。
他義正嚴辭的高喝道:「你就沒有罪嗎?不然你為甚麼拿石頭打我!」小孩卻把石頭丟得更用力了。
夜尋幽心道:「唉，我為何要信大鬍子說話，這句話真沒有用，分明是聳恿別人以石頭殺人。」
一直到小孩丟得沒有力，獨自離去，夜尋幽才能鬆一口氣。
又過了一會，一群十多人的人群到來。
一個中年人摸著剛才丟石頭的小孩的頭，道:「聽小屁說，剛才他向你丟石頭，真是抱歉了。你也餓了吧，我們為你準備了食物。」
夜尋幽心中一喜，心道:「這條村的人原來也不是不講理的。」
那中年人道:「可是我們不能把你放下來，唯有在這裡把食物丟給你吃。」
夜尋幽聞言，心中狠狠道:「該死的大鬍子!」又轉念道:「唉，也不該怪大鬍子，該怪我不經思索，相信真有他的存在。」
中年人道:「我們丟了，你小心。」
他又轉過身，說了一句:「別太大力，打死了他。」才徑自離去。
一個又一個果實都丟在夜尋幽的身上，使他想起電影的一幕，一個人被別人用錢丟，然後還說「丟我吧，丟我吧」的一幕。
夜尋幽心中也在默唸著:「丟我吧，丟我吧。」可是，果實雖然不停地丟在他的身上，卻始終不到他的口中。
他便把丟到腳的果實，輕輕一挑，挑得高過頭部，再張開口等待果實掉進口中。夜尋幽心中得意，暗道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突然，一個圓形物體狠狠丟在夜尋幽的左臉頰上，他的頭一側，正在落下的果實都打在夜尋幽的臉上。
夜尋幽忿然道:「大家都丟著小果實，你突然丟蘋果，你懂不懂規矩!」
可是並沒有人理他。
他又道:「夠膽就再來一次!」
果然那蘋果又從左下方丟來，向著他的左臉頰砸去，夜尋幽瞪看著這蘋果，以下顎把它御力，再把它撞得向下，再以膝蓋把它撞起來，張口便咬。夜尋幽也不顧其他小果實，只專注著咀嚼這果實，原來它不是蘋果，只是形貌像蘋果。
微帶酸澀，沒有蘋果的清爽，但口感不差。
他很快便把這果實吃完，再把核吐向臭屁孩，這果實就是臭屁孩丟來的。
臭屁孩沒有留意，就被核砸中，雖然不痛，可是令他很不甘心，又再把果實一個又一個丟向夜尋幽。
眾人一直丟了半個多小時，夜尋幽在其間學乖了，變得愈來愈容易吃到果實，也不再受到那些特別痛的攻擊，所以村民才生厭了，終於罷手離去。夜尋幽吃飽了，卻弄得全身都是瘀傷。
這比起「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這詩句，更使他明白到食物的可貴。
他苦笑道:「要吃飽可真難。吃飽了，現在又該幹甚麼?」他想不到辦法離開，唯有想想藍結依、想想藍沖教他的事來消磨時間。
然後接下來的兩天，他也是這樣吊在半空，趙欣等人也會到來替他解決便意和餓意。雖然這樣半天吊不能算得上舒服，可是夜尋幽也習慣了，也不當是一回事。
有時候感到苦悶的時候，又擺動著身子，享受盪鞦韆的滋味，日子也算得上自得自樂。
這晚上，又有一群村民到來。
夜尋幽看見他們，便笑道:「你們怎麼來得這麼晚，餓壞我了!」
為首的中年人道:「放他下來。」夜尋幽聞言一喜，笑道:「哈哈，我終於能腳踏實地做人了。」
可是，村民雖然把他放下來，卻沒有替他鬆綁。
夜尋幽對於終於再能腳踏實地這件事感到很高興，只興奮道:「快解開繩子啊!」他看向村民，才發現他們的表情都很凝重。
夜尋幽哈哈笑道:「怎麼這種樣子，不能再丟我很失落嗎?」
突然，其中一個村民揚手打了他一巴掌，道:「住口!」
夜尋幽突然被打了一巴掌，微感愕然。然後又笑道:「我不住口又怎麼樣?」
村民道:「殺了你。」又有另一個村民道:「他也活不了多久，就讓他多說說吧。」
夜尋幽轉頭呆瞪著他，心想:「瘋了嗎?吊了我這麼久，還要殺我?」又轉念:「唉，反正我早幾天就應該死了，也多得趙欣我才多活幾天，不無小補。何況，未到那一刻我總有機會活下來。」
於是他又笑道:「死又有甚麼可怕，吊在樹上早就悶死我了!」
有些村民見他在這種處境仍能說笑，也不禁有點佩服他。至於更大部分的村民，仍然無視他說話。
夜尋幽眼見他們真的不打自己了，更是一直開口扯東扯西的說個不停，但心裡卻暗叫糟糕，看來他們是下定決心殺自己了。
他又假裝摔倒，可是其他村民也只是趕著他繼續走。
終於走到村民聚集的地方，他們圍在一個一個人高的樓台旁，樓台旁邊有一個正在用木柴燃燒的大罈子。
夜尋幽旁邊的幾個男子合力把他的腳也綁住了，然後把他押上樓台，走至罈子前才停下。
夜尋幽看著直冒煙的罈子，不禁咽了口涎沫。
村長此時朗聲道:「此人乃錦澤那方的人，錦澤現在變本加厲的對我們趕盡殺絕，趕狗入窮巷，好歹也要反撲他一口。此人，我們不但要殺他，我們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一眾村民紛紛高聲和應，但仍有一少部分的人禁不住皺眉。
夜尋幽更是聽得頭皮發麻。他想過被一刀殺了，被石頭丟死，卻沒有想過自己會被吃。
夜尋幽忿然道:「瘋了嗎?你們是人，不是畜牲!」
村長怒瞪著夜尋幽道:「我們一直想做人，錦澤那惡鬼就把我們當畜牲，現在我們做畜牲，你竟然反說我們是人!哈，真可笑，真是可笑!」然後村長便笑得眼淚也出來了，他雖在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比哭還悲哀。
夜尋幽看著他，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一直到村長笑完，村長又開口道:「我們不用熱水了，我們就這樣活生生的把他吃掉。」夜尋幽一聽到這句話，便馬上跳下樓台。
村民俱都臉色一變，是因為聽到要生生吃下一個人。隨即又感到安心，因為眾人也認為夜尋幽是自殺，暗暗慶倖不用生吃夜尋幽，畢竟這太殘忍太可怖了。
其實夜尋幽絲毫沒有自殺的念頭，只要有一線生機，他也絕不放棄。
他的頭和腳碰的一聲撞在罈子的邊緣，幸好他長得夠高，換著矮些的人可能就直接進水，一命嗚呼了。
這一撞，雖然痛，但沒有時間給他叫痛了。面前不斷冒出的熱氣使他心跳猛然加劇，他馬上轉動身子，直至摔落在地上，上衣還被旁邊的火燒焦了一點。
他馬上跳起，然後便是一把刀飛了過來，插在地上。一聲女聲道:「可惡，丟他不中。」正是趙欣。
他眼見丟刀子的是趙欣，隨即會意，把綁在身上的繩子往刀鋒一劃，繩子便脫落了。一來是因為這刀很鋒利，二來是因為他假裝跌倒時，偷偷撿起了塊小石頭，便一直暗地裡磨著繩子。缺少一項，他也不能如此輕鬆磨斷繩子。
他又雙腳跳起，踢跌罈子，內裡的熱水如雨點般灑向村民，遭殃的村民頓時亂成一團。
夜尋幽又趁這時候，用刀磨斷綁在腳上的繩子，再把燃燒著的木柴向四方踢去。霎時間，村民都左閃右避，驚慌失措。
夜尋幽一看到有機可乘，便往聚集最少村民的方向衝去。村民怎料到會有如此變卦，誰都沒有帶備武器，而夜尋幽則有一把刀。靠著它，只傷了幾個人，便衝出了人群。
村民都聚集在這裡，村子的出入口自然沒有守備，夜尋幽急衝向入口逃跑，幸好他進村時早記住路線，不然他只有被擒一路。
村民雖然比他熟悉這裡的路，但大部分都是老弱婦孺，而夜尋幽又跑得很快，竟沒一個人追得上他。這裡一拐那裡一轉，終被他逃出村子。
他雖逃出了村子，卻仍不敢放鬆，仍是繼續跑，盡量遠離皇鷹村。
夜尋幽邊跑邊想:「為甚麼他們突然要吃我?錦澤巫師又做了甚麼嗎?話說，這是第三次得趙欣相救了，也不知能怎樣報答她。唯有待回到班老村後，看看能不能幫幫她的村子吧。」
又跑了很久，夜尋幽終於累極，便走進森林，藉助草木的掩護，企圖竭息一會再趕路。
誰知他坐下不久，便聽到「沙沙」的聲音，顯然是有甚麼在移動，與草木磨擦形成的聲音。聲音愈來愈大，代表來的東西離他愈來愈近。
他暗忖:「他們竟然這麼快就追到來?但怎麼從這個方向，難道有捷徑?」
聽到聲音已到身旁，他不及猶疑，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他立時躍出，隱約看到只有一個人，便把刀如閃電般架在對方的頸項。
夜尋幽正想說話時，看清來人的樣子，失聲道:「孫表弟?」眼前的一個少年被嚇得臉色發白，正正是與他共赴貴州的孫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