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嘅人影深深吸咗一口氣, 強行壓下胸口翻湧嘅血氣, 沙啞而又艱難咁講,

「我係差人! 你地又係咩人!」

權哥慢慢放手, 喺個差人上面企返起身。

權哥拖住個差人喺房到行返出黎, 個差人係一位年青嘅警察, 由頭到腳都睇得出佢係一個交通警察。 佢嘅服裝就好似逃學威龍嘅周星星個套交通衫一樣樣, 只不過無頭盔。

「呢到入面係咪得返你一個差佬?」 權哥低沉冷靜嘅聲音問向交通警, 回想起黎已經有一排無聽見權哥把聲, 權哥就係有一種穩重可靠嘅感覺。





「放手!」 權哥一放手, 個警察立即離開權哥幾步, 警惕咁望住權哥。

「你係咩人? 所有市民應該已經撒離曬! 你…」 呢個時候個警察先發現到我同呀豪佢哋坐咗喺地下不遠處, 到最後佢甚至大叫出黎。 「你哋係咩人呀!」

警察挺得依舊筆直, 猶如步操一般嘅身影, 較一般見到嘅警察多咗幾分威嚴, 佢背向我哋, 背上沾有一點血跡, 身上嘅衣服都有少許破爛, 為背影帶黎幾分蕭瑟之意。 海晴用一塊潔白嘅紙巾幫我擦一擦手指嘅傷口。 紙巾上沾咗一點血跡, 數秒後就滲透鮮紅嘅血。 權哥見佢無回答問題, 本來想再郁手, 但係可能佢面對嘅警察係比佢年輕, 亦就放棄用武力。

「我哋係被你哋遺忘咗嘅人!」 我忍痛企起身大聲叫回去, 「你哋警察明明話會撒離所有市民! 點解喺火車站會有咁多喪屍?!」

「火車站? 我唔知你講乜!」





「紅磡火車站呀! 點解成架西鐵會車滿喪屍! 點解無人通知喺火車上面嘅乘客要撒離! 你知唔知死咗幾多人! 你知唔知我哋差啲死咗幾多次呀!」 心入面積壓嘅憤怒一直無處發洩, 依加終於有一個機會將心中嘅壓力盡數釋放。

「我唔知!」佢大步行前與我對峙, 「我只係接到沙展order話要護送市民撒離九龍! 之後就返黎等上頭再指示!」

「咁呢棟大廈入面除左你仲有咩人?」 權哥壓低聲線質問警察。

「我唔知! 上面幾層已經被個啲感染者霸曬! 由我返到黎到感染者出現, 我暫時都無見到其他生勾勾嘅警察!」

「你冷靜啲先, 你返黎之後到底發生咗咩事?」 Coco姐溫柔咁問。





眼前警察回想起當初情景, 神色開始滲透出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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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我接到指示, 要去紅磡市政大樓個邊, 將入面嘅市民疏散出九龍。 如果有市民有已被感染嘅可能性, 我哋就要另行將佢哋轉移到隔離區再交比醫管局嘅人。

其實直到此時, 上頭仍唔知道到底感染者有幾多人, 各有咩病徵, 我哋應該攜帶咩裝備去應付。 警長只能憑藉著簡單嘅推論, 以及警司帶比佢哋嘅一啲信息黎作出判斷, 其它嘅, 只能交給運氣。 比如建立隔離帳篷, 再比如用抽血嘅方式去檢驗有無受感染, 顯然我哋運氣唔錯, 目前醫管局嘅醫療水準應該能夠解除呢種新型感染嘅威脅, 至今都無人死亡就係最好嘅證明。

後來我知道我非常錯。

起初行動仍算順利, 但好快感染者越黎越多, 醫院嘅接送開始跟唔上。 最後感染者甚至開始發狂, 有好幾個手足都被感染者咬傷。 警長只係指示我哋繼續疏散人群, 而受傷嘅警察就移去隔離帳篷入面。

突然大廈內傳來一聲槍聲。





由於我只係負責為轉送嘅車輛開路, 我一直都係騎電單車係接送車輛前方行駛, 個陣我都係岩岩返到市政大樓再去接送另一架車, 所以我都無權過問入面嘅情況, 只能繼續我開路嘅工作。

槍聲響起後, 所有交通警已經連續來回奔跑了半個小時。 直到喺撒離地點到, 我再聽見槍聲, 唔同嘅係, 呢一次我親眼目睹警長開槍。

有一個感染者由帳篷內跑出, 直接撲向一個正在上車嘅小男孩, 感染者一口咬向男孩面部, 鮮血頓時飛散。 同埸嘅伙計馬上前往拉開癲咗嘅感染男人, 但佢仍然不受控制, 再咬傷另一個警察手臂。 多次勸阻警告同強行拉開都失敗之下, 警長終於向感染男子開槍。

全埸一片寂靜。

好快有手足疏散人群, 同處理屍體。

由上司開槍殺死個一個癲佬之後, 我哋明白, 依加速度就係一切嘅關鍵。 為咗唔被感染進一步擴大, 我們必須盡快把所有市民撒離。 死係警長槍下嘅癲佬從意志到體力都無耗盡嘅跡象, 咁就證明咗喺佢感染嘅時間入面, 感染者並無受病情折磨! 如果唔係都唔會將受過訓練嘅警察迫到開槍先能制服! 感染情況急轉直下, 情況絕對超出我哋掌控, 士氣亦非常低落。 望住所有意志將臨崩潰嘅同伴, 即使我哋本身或許仲有少少體力, 但係見識過唔要命嘅癲佬之後, 內心嘅意志卻已經逐漸磨滅。

警長開槍後我知道佢馬上後悔, 從佢扣下扳機嘅個一刻起, 不論是否成功擊殺鎖定嘅目標, 佢嘅命運都已注定, 警察生涯已經好大可能完結。 現時我哋既唔知道病毒通過咩方式感染其他人, 又要應付受感染嘅人追殺。 只要黎上三四個剛才癲狂男子個種水平嘅感染者, 我哋警察就無計可施, 只能擊斃佢哋。





警長雖然今次成功擊斃咗眼前嘅感染者, 但呢一刻佢因為後悔同第一次殺人, 心理上已經留下永不修復嘅傷疤。 加上今次就話有幾個手足按住感染者姐, 知道咗受傷可能會受感染之後, 下一次唔可能會再有咁多伙計衝上去制服感染者。 我內心暗暗認為感染者會再次喺帳篷追來, 雖然警長已經聯絡要求增援, 上頭必然會有相應針對性準備, 不論係運送感染者又好, 新嘅指揮官又好, 但我仲覺得即使我哋做咩都好, 始終都會被感染者走出黎。
第一次, 我感覺到人喺病毒咁嘅大自然造物前, 平凡人嘅無力。

最後一次我返到市政大樓嘅時候, 我見到大廈被好多鐵馬欄住, 呀頭仍企係出面同我哋講唔好入去。 呀頭向來係一個唔多說話嘅人, 佢只係講左句,

「行動失敗, 返基地啦。 等總部派黎新嘅指揮官, 我就會返去述職。 在呢段時間入面, 除左特別重要嘅事項之外, 其他人先返交通基地等候指令。」

講完呢番說話, 警長似乎老了幾歲, 頭髮亦更顯得花白一些。 呀頭一言不發地走出大樓, 登上指揮警車, 帶著自己部下向交通基地駛去。

好快我騎上電單車, 踏上茫茫無盡嘅馬路上, 我微弓著身體, 保持著電單車的平衡, 以60公里的車速火速回去警署。 一個個嘅推測不斷進入我腦海, 但無一個合乎我所學過嘅知識。 我身體嘅每個部位都進入到一種平衡嘅狀態, 希望能以最快速度趕回去, 儘可能地以最直接嘅道路返去, 減少錯失嘅時間。

因為路上, 開始有越黎越多白色隔離帳篷, 甚至有警察制服感染者。

我停喺交通基地正門不遠處, 越接近基地附近, 情況越黎越唔正常。





基地附近有好多市民係到遊走, 有部份甚至衝擊緊交通基地嘅入口鐵閘。 門口亦有手足同市民對抗緊。 我隨即呼叫基地入面, 同事好快話我知入面運作一切如常, 叫我經由另一個停車埸入口返入去報到。
唔通所有人一直被生活壓迫, 所以選擇喺呢個時候示威? 從衝擊門口嘅市民, 或者係示威者睇黎, 佢哋並唔怕警察, 肆無忌憚咁衝擊正門入口, 而每一次伙計用大聲公叫市民冷靜, 卻會引黎更多嘅市民。 我並無理會, 只係開車兜去另一邊。 但係當電單車一發出巨響, 個班示威者有一部份馬上追住我!

十幾個示威者同時大叫, 嚇得我雙腿忽然一軟, 差少少摔倒在地。 但係我唔敢停落黎, 我馬上踏腳上返電單車, 立即踩油駛走。 我伏係車上擋風玻璃後, 大口大口咁喘住氣。 身體內積聚嘅幾乎所有能量都已經喺過去嘅3個小時入面嘅奔波消耗殆盡, 只剩下維持身體生命力的最基本的體力。 經過岩岩嘅三個小時入面, 我判斷, 九龍已經唔安全, 呢啲事情由我出位到依加從未發生過! 莫講話人咬人! 好快我轉入另一條街, 周圍都有少數示威者, 我同佢哋嘅距離其實唔算安全, 但係電單車起碼為我拉開咗一啲緩衝空間。

一面思考岩岩嘅情況, 我已駛到了街道邊緣。 前方唔到百米, 就已經係警署嘅另一入口。 太陽開始落山, 夜色下, 基地與四周示威者顯出陣陣猙獰意味。

我好喜歡做警察, 因為老豆同我講呢份係我由細到大最能發揮我能力同優勢嘅工作。 我慢慢將電單車停喺門口, 我發現圍牆上好多少許嘅破洞凹位, 照我記憶應該唔係天然產生。 我無意深究, 馬上聯絡交通警放行。 依一刻我身心疲累, 返到警局後我準備好好休整, 恢復體力, 如果上頭再有指示黎, 我唔介意再一次執行呢份危險嘅工作。

如今已非千年之前醫療落後嘅時代, 係現今, 我並唔相信病毒能夠如電影般毀滅長久以來建立嘅社會。

當企喺窗邊, 俯瞰呢片已裝滿警車嘅停車埸時, 我仍然無擔心過自己嘅安危。 對於政府嘅撒離政策仍然有絕對嘅信心。

而我就係呢棟樓入面等, 但再無收到上頭任何嘅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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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晴手心嘅柔軟將我從警察嘅回憶中拉到現實, 海晴現正幫我清理身上嘅擦傷。 我細細聲講聲多謝, 海晴點點頭。 簡易包紮好後, 我走到玻璃窗再看堆滿喪屍嘅鐵閘一眼, 應該短時間內不會被衝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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