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寂九龍》─ 無法治癒嘅病毒喺香港爆發四小時後, 一群生還者合作逃出生天: 未完的任務與回憶
地上嘅人影深深吸咗一口氣, 強行壓下胸口翻湧嘅血氣, 沙啞而又艱難咁講,
「我係差人! 你地又係咩人!」
權哥慢慢放手, 喺個差人上面企返起身。
權哥拖住個差人喺房到行返出黎, 個差人係一位年青嘅警察, 由頭到腳都睇得出佢係一個交通警察。 佢嘅服裝就好似逃學威龍嘅周星星個套交通衫一樣樣, 只不過無頭盔。
「呢到入面係咪得返你一個差佬?」 權哥低沉冷靜嘅聲音問向交通警, 回想起黎已經有一排無聽見權哥把聲, 權哥就係有一種穩重可靠嘅感覺。
「放手!」 權哥一放手, 個警察立即離開權哥幾步, 警惕咁望住權哥。
「你係咩人? 所有市民應該已經撒離曬! 你…」 呢個時候個警察先發現到我同呀豪佢哋坐咗喺地下不遠處, 到最後佢甚至大叫出黎。 「你哋係咩人呀!」
警察挺得依舊筆直, 猶如步操一般嘅身影, 較一般見到嘅警察多咗幾分威嚴, 佢背向我哋, 背上沾有一點血跡, 身上嘅衣服都有少許破爛, 為背影帶黎幾分蕭瑟之意。 海晴用一塊潔白嘅紙巾幫我擦一擦手指嘅傷口。 紙巾上沾咗一點血跡, 數秒後就滲透鮮紅嘅血。 權哥見佢無回答問題, 本來想再郁手, 但係可能佢面對嘅警察係比佢年輕, 亦就放棄用武力。
「我哋係被你哋遺忘咗嘅人!」 我忍痛企起身大聲叫回去, 「你哋警察明明話會撒離所有市民! 點解喺火車站會有咁多喪屍?!」
「火車站? 我唔知你講乜!」
「紅磡火車站呀! 點解成架西鐵會車滿喪屍! 點解無人通知喺火車上面嘅乘客要撒離! 你知唔知死咗幾多人! 你知唔知我哋差啲死咗幾多次呀!」 心入面積壓嘅憤怒一直無處發洩, 依加終於有一個機會將心中嘅壓力盡數釋放。
「我唔知!」佢大步行前與我對峙, 「我只係接到沙展order話要護送市民撒離九龍! 之後就返黎等上頭再指示!」
「咁呢棟大廈入面除左你仲有咩人?」 權哥壓低聲線質問警察。
「我唔知! 上面幾層已經被個啲感染者霸曬! 由我返到黎到感染者出現, 我暫時都無見到其他生勾勾嘅警察!」
「你冷靜啲先, 你返黎之後到底發生咗咩事?」 Coco姐溫柔咁問。
眼前警察回想起當初情景, 神色開始滲透出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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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我接到指示, 要去紅磡市政大樓個邊, 將入面嘅市民疏散出九龍。 如果有市民有已被感染嘅可能性, 我哋就要另行將佢哋轉移到隔離區再交比醫管局嘅人。
其實直到此時, 上頭仍唔知道到底感染者有幾多人, 各有咩病徵, 我哋應該攜帶咩裝備去應付。 警長只能憑藉著簡單嘅推論, 以及警司帶比佢哋嘅一啲信息黎作出判斷, 其它嘅, 只能交給運氣。 比如建立隔離帳篷, 再比如用抽血嘅方式去檢驗有無受感染, 顯然我哋運氣唔錯, 目前醫管局嘅醫療水準應該能夠解除呢種新型感染嘅威脅, 至今都無人死亡就係最好嘅證明。
後來我知道我非常錯。
起初行動仍算順利, 但好快感染者越黎越多, 醫院嘅接送開始跟唔上。 最後感染者甚至開始發狂, 有好幾個手足都被感染者咬傷。 警長只係指示我哋繼續疏散人群, 而受傷嘅警察就移去隔離帳篷入面。
突然大廈內傳來一聲槍聲。
由於我只係負責為轉送嘅車輛開路, 我一直都係騎電單車係接送車輛前方行駛, 個陣我都係岩岩返到市政大樓再去接送另一架車, 所以我都無權過問入面嘅情況, 只能繼續我開路嘅工作。
槍聲響起後, 所有交通警已經連續來回奔跑了半個小時。 直到喺撒離地點到, 我再聽見槍聲, 唔同嘅係, 呢一次我親眼目睹警長開槍。
有一個感染者由帳篷內跑出, 直接撲向一個正在上車嘅小男孩, 感染者一口咬向男孩面部, 鮮血頓時飛散。 同埸嘅伙計馬上前往拉開癲咗嘅感染男人, 但佢仍然不受控制, 再咬傷另一個警察手臂。 多次勸阻警告同強行拉開都失敗之下, 警長終於向感染男子開槍。
全埸一片寂靜。
好快有手足疏散人群, 同處理屍體。
由上司開槍殺死個一個癲佬之後, 我哋明白, 依加速度就係一切嘅關鍵。 為咗唔被感染進一步擴大, 我們必須盡快把所有市民撒離。 死係警長槍下嘅癲佬從意志到體力都無耗盡嘅跡象, 咁就證明咗喺佢感染嘅時間入面, 感染者並無受病情折磨! 如果唔係都唔會將受過訓練嘅警察迫到開槍先能制服! 感染情況急轉直下, 情況絕對超出我哋掌控, 士氣亦非常低落。 望住所有意志將臨崩潰嘅同伴, 即使我哋本身或許仲有少少體力, 但係見識過唔要命嘅癲佬之後, 內心嘅意志卻已經逐漸磨滅。
警長開槍後我知道佢馬上後悔, 從佢扣下扳機嘅個一刻起, 不論是否成功擊殺鎖定嘅目標, 佢嘅命運都已注定, 警察生涯已經好大可能完結。 現時我哋既唔知道病毒通過咩方式感染其他人, 又要應付受感染嘅人追殺。 只要黎上三四個剛才癲狂男子個種水平嘅感染者, 我哋警察就無計可施, 只能擊斃佢哋。
警長雖然今次成功擊斃咗眼前嘅感染者, 但呢一刻佢因為後悔同第一次殺人, 心理上已經留下永不修復嘅傷疤。 加上今次就話有幾個手足按住感染者姐, 知道咗受傷可能會受感染之後, 下一次唔可能會再有咁多伙計衝上去制服感染者。 我內心暗暗認為感染者會再次喺帳篷追來, 雖然警長已經聯絡要求增援, 上頭必然會有相應針對性準備, 不論係運送感染者又好, 新嘅指揮官又好, 但我仲覺得即使我哋做咩都好, 始終都會被感染者走出黎。
第一次, 我感覺到人喺病毒咁嘅大自然造物前, 平凡人嘅無力。
最後一次我返到市政大樓嘅時候, 我見到大廈被好多鐵馬欄住, 呀頭仍企係出面同我哋講唔好入去。 呀頭向來係一個唔多說話嘅人, 佢只係講左句,
「行動失敗, 返基地啦。 等總部派黎新嘅指揮官, 我就會返去述職。 在呢段時間入面, 除左特別重要嘅事項之外, 其他人先返交通基地等候指令。」
講完呢番說話, 警長似乎老了幾歲, 頭髮亦更顯得花白一些。 呀頭一言不發地走出大樓, 登上指揮警車, 帶著自己部下向交通基地駛去。
好快我騎上電單車, 踏上茫茫無盡嘅馬路上, 我微弓著身體, 保持著電單車的平衡, 以60公里的車速火速回去警署。 一個個嘅推測不斷進入我腦海, 但無一個合乎我所學過嘅知識。 我身體嘅每個部位都進入到一種平衡嘅狀態, 希望能以最快速度趕回去, 儘可能地以最直接嘅道路返去, 減少錯失嘅時間。
因為路上, 開始有越黎越多白色隔離帳篷, 甚至有警察制服感染者。
我停喺交通基地正門不遠處, 越接近基地附近, 情況越黎越唔正常。
基地附近有好多市民係到遊走, 有部份甚至衝擊緊交通基地嘅入口鐵閘。 門口亦有手足同市民對抗緊。 我隨即呼叫基地入面, 同事好快話我知入面運作一切如常, 叫我經由另一個停車埸入口返入去報到。
唔通所有人一直被生活壓迫, 所以選擇喺呢個時候示威? 從衝擊門口嘅市民, 或者係示威者睇黎, 佢哋並唔怕警察, 肆無忌憚咁衝擊正門入口, 而每一次伙計用大聲公叫市民冷靜, 卻會引黎更多嘅市民。 我並無理會, 只係開車兜去另一邊。 但係當電單車一發出巨響, 個班示威者有一部份馬上追住我!
十幾個示威者同時大叫, 嚇得我雙腿忽然一軟, 差少少摔倒在地。 但係我唔敢停落黎, 我馬上踏腳上返電單車, 立即踩油駛走。 我伏係車上擋風玻璃後, 大口大口咁喘住氣。 身體內積聚嘅幾乎所有能量都已經喺過去嘅3個小時入面嘅奔波消耗殆盡, 只剩下維持身體生命力的最基本的體力。 經過岩岩嘅三個小時入面, 我判斷, 九龍已經唔安全, 呢啲事情由我出位到依加從未發生過! 莫講話人咬人! 好快我轉入另一條街, 周圍都有少數示威者, 我同佢哋嘅距離其實唔算安全, 但係電單車起碼為我拉開咗一啲緩衝空間。
一面思考岩岩嘅情況, 我已駛到了街道邊緣。 前方唔到百米, 就已經係警署嘅另一入口。 太陽開始落山, 夜色下, 基地與四周示威者顯出陣陣猙獰意味。
我好喜歡做警察, 因為老豆同我講呢份係我由細到大最能發揮我能力同優勢嘅工作。 我慢慢將電單車停喺門口, 我發現圍牆上好多少許嘅破洞凹位, 照我記憶應該唔係天然產生。 我無意深究, 馬上聯絡交通警放行。 依一刻我身心疲累, 返到警局後我準備好好休整, 恢復體力, 如果上頭再有指示黎, 我唔介意再一次執行呢份危險嘅工作。
如今已非千年之前醫療落後嘅時代, 係現今, 我並唔相信病毒能夠如電影般毀滅長久以來建立嘅社會。
當企喺窗邊, 俯瞰呢片已裝滿警車嘅停車埸時, 我仍然無擔心過自己嘅安危。 對於政府嘅撒離政策仍然有絕對嘅信心。
而我就係呢棟樓入面等, 但再無收到上頭任何嘅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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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晴手心嘅柔軟將我從警察嘅回憶中拉到現實, 海晴現正幫我清理身上嘅擦傷。 我細細聲講聲多謝, 海晴點點頭。 簡易包紮好後, 我走到玻璃窗再看堆滿喪屍嘅鐵閘一眼, 應該短時間內不會被衝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