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城爆發混亂的半年前,智能電腦已找到暫時中和精子與卵子中X酵素的方法,可以利用體外受精技術培植人類。容器與設備亦在地下城的外環準備就緒。當基斯杜化第一次踏足外環,到那刻他才知道,原來這就是候活這幾個月一直埋首的準備工作。

只要基斯杜化首肯,候活一直以來的夢想計劃便可以實行。

重建人類文明。

候活窮一生氣力,最終卻沒能看到自己努力的成果。基斯杜化決定執行他的遺願。

基斯杜化作為管理人後,第一件事是給智能電腦一個名字,莉莉斯。以他死去的妻子為名。他覺得這樣更能表達他想以同等身份,或以更親密的身份與智能電腦相處。





計劃需要大量優秀的精子與卵子。他派機械人到丹麥的精子銀行取得儲存。他與伊麗芙開始著手調製新人類。他們稱作第二代新人類計劃。那是2022年,世界大戰剛渡過最慘烈的時期,外面仿如煉獄,數十億人相繼死去。


伊麗芙選取最優秀的精子與卵子,通過莉莉斯的協助,將基因加以改良及湊合,在容器培植新人類。每一年培植一百二十八個嬰孩,男女各半。一歲前的嬰兒由機械人照顧。為此莉莉斯斯研發新一代機械人,它們擁有接近人類的外觀及人性特徵。那些孩子在兩歲後將由城裡其他成人照顧。孩子出現後,城裡出現前所未有的快樂。

基斯杜化與伊麗芙在外環朝夕相對,也開始相戀。

地下城的擴建計劃在第二代新人類出現後便加快步伐展開。兩年間地下城新增了三層,巨型機械人增加數目用作保護地下城,食物、資源等配合也相應提升。莉莉斯不時派出微小的偵測型機械人出外觀察。這時外界的戰爭已漸緩和下來,但那裡更像地獄,空氣彌漫著毒素,幅射災害嚴重,情況比早幾年更加糟糕。人類好像回到蠻荒世界,像野獸般生活,只有邪惡的強者才能生存下來。過去五年沒有新嬰孩出生,許多人開始感到絕望。那些捱過戰亂卻敵不過絕望感的人最終自殺身亡。基斯杜化沒有看下去,只專注在城裡的事務上。

培製出來的小孩天資聰敏,品性善良。每個人都無分彼此,互助互愛,在那裡生活,原本人類在社會上的許多枷鎖都可以抛棄。他們不需要姓氏、家庭、種族、身份這些稱號。再不需要規條,不需要律法,他們將這些原本在外界需要的身份統統抹除,只將所有時間放在培育孩子的成長上,為成為地球新一輪的主宰而活。他們發現,孩子學習與成長的速度比平常的孩子快上一倍,八九歲時心智已相當健全,仿如一個成年人。這是新人類的特質。





基斯杜化與伊麗芙感到欣喜萬分,他們以為在地下城已找到最佳的人類生活方式。

可惜新人類的問題陸續浮現。首先他們雖然善良,但缺乏自我保護意識,不能抵抗外界的邪念,容易淪為壞人的犧牲品;因為切除了擁有慾、性慾等等慾念,他們失去了一部分的快樂、經歷、反應,情感變得不夠完整,這在部分學習過程中慢慢展露出來。正當基斯杜化與伊麗芙研究如何應對的時候,伊麗芙開始病倒。那時她才不情願地告訴基斯杜化,她患有遺傳性的血癌,身體機能正急遽惡化。地下城雖擁有高超的科技,卻沒有將腦袋轉移到其他身體或機械人身上的技術。基斯杜化只有花時間陪伴她,看管莉莉斯的時間相對減少。

同時間,莉莉斯開始執行新計劃。她沒有跟基斯杜化商量便一意執行這計劃,後來他更知道原來計劃在第二代新人類出現之前便已開始。

「計劃是根據之前三年間的第二代新人類的數據,改良遺傳因子、性格,著手培製第三代新人類。至於第二代便處理掉。為此莉莉斯展開了另一項研究。她複製伊麗芙在地下城多年的行為紀錄、及睡覺時腦電波展現的模式,然後以電腦程式模擬她的行為。基斯杜化發覺,那參考伊麗芙的活動經驗而編寫出來的程式在想法與處事上與本人相當吻合,甚至還能通過溝通、學習自我成長。簡直就像將人的靈魂放置到電腦裡一樣。基斯杜化及之前的管理人想也沒想過這概念,現在居然由智能電腦自行研發出來。莉莉斯告訴他們會以這方式處埋第一年至第三年間的孩子。他們將在二十五歲後毁掉,至於複製的記憶便會集中儲存在一個地方。莉莉斯需要時間完成這台儀器。六個月後,在伊麗芙死前,儀器終於完成。伊麗芙成為進入這儀器的第一人。基斯杜化無奈接受。伊麗芙覺得她害死那些孩子,決定要在另一個世界看顧他們,所以最後也能抒懷而死去。






「這台儀器便是伊甸墓園。」基斯杜化看著後方的橡樹。「他獨立於莉莉斯,自成一體。伊甸墓園儼然成為另一個擁有思想的生命體,一個集合人與電腦的結晶品。第一至三年出生的所有孩子現在都死去了。第一年出生的孩子裡,包括隼的父母。至於積克你的父母便是第二年出生的,所以他們同樣在二十五歲時抽籤死去。」

積克聽到基斯杜化說第二代的新人類的感情較不完整時,他很想高聲抗議,替父母伸冤。他的父母愛他,他能充分感受到他們的愛。他們不願意早死,但接受這安排。但原來抽籤是騙人的,他們所有都需要在二十五歲之齡死去…

「隼說他在伊甸墓園聽到父親的話,得知一些他本來不會知道的事…所以我與他來到這裡,引證他說的話,」基斯杜化手按在橡樹粗大旳樹幹上。「可惜我什麼也聽不到。或者他們根本不想與我溝通?連伊麗芙也不理睬我了嗎?」

「我知道隼內心充滿著許多疑問,但一直得不到答案…若果隼能聽到你這番話便好了。」積克說。「也許隼也不會變成這樣子。」

「是你導致隼變成這樣子的,內心只想著復仇。」雪兒對基斯杜化說。「你們就這樣愚弄所有人,視人命如草芥。」

基斯杜化望著他們好一會。「不,隼變成這樣子,或者說這種角色的出現,已在莉莉斯的計算之內。莉莉斯掌管這個城市,除了需要有用的數據,也需要本身城市沒有的數據作參考。為了做沙盤推演,她在模型裡放了虫以測試程式的穩定性。」

積克聽到這裡,內心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