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伊斯坦堡海峽出現眼前。

黑色飛機垂直降落在市區一個廣場上。那裡有一座古舊的圓塔作為碉堡,上面有軍人把守,重型迫擊砲架在四周。

飛機尾門落下,彼得領頭走向對面街口地下鐵路的入口,波波夫背著仍然昏迷的雪兒,加利用槍抵著隼跟著走。站內四下昏暗,凌亂不堪。來到月台位置,彼得推開一道普通大門,後面隱藏著另一扇鋼門。他打開,穿過漆黑的走廊來到政府秘密開發的地下隧道。

第三次世界大戰時期,歐洲多國加緊建造防空洞與地下隧道,將主要城市從地底貫串起來。戰爭後期,許多國家先後進入無政府狀態,主要原因是局勢不穩、貨幣市場崩潰、因突如其來的不孕症導致人民對國家失去信任。有些國家的臨時政府上台,但人民沒向心力,叛變的軍人借機推翻政府。人民又不信任軍人,相繼脫離自己的國家。離開家園的人成為難民,各國難民又爆發衝突。國與國之間的爭鬥演變為民族之間的屠殺,在每個國家發生,大戰漸變為內亂。許多國家覆亡,變成軍人或擁有武力者統治。這時一些勇猂的僱傭兵成勢掘起,他們都是軍人、特工或黑幫拉雜成軍,彼得‧阿當斯便是當時其中一支部隊狼蛛的副手。經過數次掠奪他成為首領,霸佔從前東歐多個地方。因為歐洲許多主要城市的路面遭摧毀,行走時需要繞道,變得費時。在他接手東歐地區後,他利用那些區域的地下管道,連接到架起的空中管道加速器縮短飛行時間,現在他可以由捷克穿過匈牙利、保加利亞、土耳其來到伊拉克,利用管道的懸浮飛機飛行時間前後不到三小時。核戰爆發後已過了三十年,某些地區的幅射指數仍嚴重,受核戰攻擊的城市都成為死城。各人都走到沒受幅射波及的城市過活。流亡政府失去軍人支持,已變得支離破碎,沒有新生代出現下,每個國家現在只剩下仍未死去又肯為所謂國家工作的人做事,維持最低限度的運作。彼得會保護這幾個國家的臨時政府,換取生活所需。貨幣已失效,人們又回到利用勞力、物資換取糧食。當然臨時政府仍持有黃金、白銀來權充貨幣,維持社會運作。也有一些剩下生存的人逃離大城市,遷徙到沒受國家管治的廢墟或鄉效苟且過活。國家已名存實亡。

在離開地下城之前隼讀過許多外界的歷史,搜集很多關於第三次大戰的資料。此刻他終於身處於其中一個城市,抬頭是灰濛濛的天空,走在沒有一處平坦的道路,街上只有東歪西倒的建築、白色灰燼、汽車殘骸與人類的骸骨,他終於感受到那數年戰爭帶來的後果。





「我就是在一直在地下城與你聯絡的人。」剛才在飛機上與彼得獨處時隼開口道。

隼在地下城的工作使他可以到達準備運送垃圾出去的地方。他知道地下城每月會清空城內不必要的雜物。有些會內部銷毀,有些大型廢料、難以回收的會丟到一百五十哩外的垃圾場。他知道那些難以分解的油污會藏在油罐裡,因他特別注意到油罐大小剛好能容納一個人。於是他在油桶內壁寫下留言,期待外界有人察看。他還留下對方要使用什麼方式與城裡的他溝通。

一年過去,就在他差不多絕望之際,上年開始,隼終於收到回覆。那便是彼得。

回覆是使用紅色顏料彈射擊A型機械人的左胸。A型機械人就是那些擁有武器、在外界執行任務的巨型機械人。隼在外環的工作是配合A型機械人開發新軟件,測試新人類與A型機械人的同步性,最後走進內部操控。隼是地下城裡其中一個適合這工作的人,於是他能進出外環二層、機械人所在的位置。他看到那個左胸染紅了一片的機械人,知道有人想接觸他,於是他再次寫下資料,並留下另一組聯絡方式 - 若果答案是YES的話便使用藍色顏料彈射在機械人的左腿上,No便射在右腿。

隼以這方式與外界開始聯絡。雖然只屬於單方面通訊,但他想對方有意思的話必會回應。如他所料,彼得收到油罐上的訊息後,幾次旁敲側擊,知道這不是地下城的計謀,隼便向他透露他厭倦地下城的生活,想推翻地下城,二人一拍即合。隼向彼得保證,他能取得地下城最寶貴的資訊,找出那令人類回復生育能力的醫治方法,要彼得在約定的日子迎接他。





「而那男孩便是關鍵,與我一同出來的那個男孩。你卻沒有抓到他。」隼最後說。隼沒有跟彼得形容過自己是什麼樣子,他想過也許彼得看到他時以為自己是口中那個男孩,那便不用管隼的死活,實行一石二鳥,不過他沒說出。

「嘖,你幹嗎不早說?」彼得瞪著他。

「說了也沒用,當時你正忙著躲避那三個機械人。」

「哼,該死的三頭獵犬﹗為了救你我犧牲了二十個伙伴﹗你應該感激我能及時救走你…那個男孩,你確定他仍然生存嗎?」

「嗯,他一定安然無恙。」





「那我待會派人去找他。」

「他應該被那女孩一伙人捉走了。」

「什麼?」

「誰看到這年紀的人類都會感興趣。」隼說。

彼得想起手上仍有雪兒這籌碼,心想現在失去那男孩也不要緊。「即是你身上沒有我想要的資料?」

「沒有。那男孩才是關鍵。他有生育能力,我沒有。」

彼得雙眼瞇成一線。「那你告訴我,你還有什麼利用價值?」

隼活動一下頸骨。「那男孩只不過能夠給你研究,來解開不孕症的奧祕,幫不了你打倒巴比倫。當然我也沒這等能耐。只不過,找個熟識巴比倫的人,給你一點中肯的意見,這始終會容易一點吧。」





「哼,別賣關子了,你有什麼計劃?」

「巴比倫就像剌猬,表面雖然佈滿尖剌,但它不會永遠保持警覺狀態。只需找到適當的位置騷癢它,它便會癱軟下來,任人魚肉。我便是那個騷癢它的那根羽毛。」

「我不想聽比喻,說得簡單一點。」彼得表現得不耐煩。

「巴比倫並非無堅不摧,打倒它唯有從內部著手。」接著隼告訴彼得他的計劃。彼得想了一想,點點頭。「關於城裡你所知道的事都要告訴我。」

「沒問題。現在你與我在其他人眼中並不認識,我們並不需要在其他人面前表露什麼。另外,我想在那女孩身上套出更多有用資料,所以你暫時不能動她。」說罷隼摸著右頰,活動頸項。

「嘿,與這麼有趣的人共事真好。」彼得露出奸笑,一拳揮向他右頰,他應聲倒地。

「加利﹗」加利開門進來。「帶他走﹗」





隼哼了一聲,抹去嘴角的血。


加利扣押著隼步出列車,走上臨時升降台來到山上。山上叢林滿佈,遮掩著一個坪台,那裡豎立一根一米粗、二十米高的金屬柱。持槍的守衛看到彼得都敬禮,其中一人走進控制室。這時金屬柱兩旁的金屬片左右捲曲,合起來形成一個直徑二十米的圓圈。他們登上停在那裡的小型飛機。飛機升到圓形中間,然後快速向前飛去。

中途彼得的飛機穿過幾個加速器,兩小時後,最後來到捷克的布拉格。這就是彼得最近的新據點。布拉格沒遭受核彈攻擊,只不過,受到多年戰事波及,市內一遍頹垣敗瓦,幾乎找不到一座完整的建築。最高的電視塔已倒下,國會大樓、查理四世大橋等沿河的建築都已失去踪影。

飛機直接飛抵市中心,降落在一座大廈天台。數名站崗槍手看到首領都對他行禮。他們來到地面乘老舊貨車到一條寬敞的街道,進入其中一座舊式建築。這裡便是基地。

彼得每隔一段日子便會轉換地點作基地,其他人都是事前一日才知道,來干擾敵方步署,避過突襲,同時亦防範軍中臥底。一直以來彼得主張使用流動巢穴,躲過其他游擊隊的突襲,亦能分散兵力保護各據點。加速器管道讓他可以短時間由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戰力亦能短時間聚在各個城市之中,這是狼蛛一直能屹立在東歐,對抗西歐的祖迪‧盧比斯、中亞各方人馬的原因之一。

彼得想起祖迪時,不期然想起那個混帳的西班牙人如何瘋狂,幾次搞得他很慘。

彼得與加利及波波夫推門進去,來到充滿巴洛克風格的昏暗大堂,大堂左右都是樓梯。約五十人聚在中央,圍著長桌,都穿著黑色軍服,左肩掛上狼蛛的襟章。那黑色是反光度最低的物料所做,不動的話各人看上去像個平面,躲在黑暗中更令人防不勝防。





各人讓開一條路讓彼得走到桌前。

「其他伙伴呢?」馬迪奧問。他擱起雙腿在長桌上。

「都死了。」彼得目無表情回答。

「什麼?你帶去的二十個人都死了?」馬迪奧怪叫。

「彼得,你知我不贊成這次行動。」羅利士‧哥狄奧說話時其他人均靜下來。他是馬迪奧的老大,坐在長桌中央。在狼蛛裡所有人都知羅利士經常與彼得對著幹,但因為幾個將領是他的親信,他坐擁著狼蛛一半兵力,所以彼得一直不便發作。他很想找個機會除掉他,當然他知道對方同樣有這想法。但因為他們一開戰,祖迪便可漁人得利,所以他們唯有一直保持合作關係,尋找可以順理成章解決對方的機會。

「我已抓到那個從巴比倫出來的人。」彼得說。「他可以解開那該死的絕育秘密。」現場的人聽後嘩然,有的竊竊私語。

「女人現在都沒多少個了,還談什麼?」馬迪奧挖鼻。

「說起女人,我們還抓到密利根的女兒。」





「新耶路撒冷城那個可人兒?」一個光頭男人大笑。「這可好玩了﹗」

「彼得,你給我們那個女孩玩玩,算是補償我們這邊二十條人命。」馬迪奧說。這次行動彼得徵用羅利士二十個士兵,因為他的人都派去執行其他任務。當時他這麼對羅利士說,羅利士找不到理由拒絕無奈答應。所以彼得不覺得這次行動失去那些士兵有什麼損失。他厲眼盯著馬迪奧。「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

「話可不是這樣說,這裡已有不少人對你不滿,連同上一次的行動,我們這個月已失去三十個伙伴…若果你仍不能找到什麼讓人滿意的理由,我怕你那邊的兄弟會對你更加不滿,相繼離開你。」羅利士說。「或是你還我二十個兄弟給我差遣?對嗎,加利?」

加利手擱在腰的軍刀上。彼得伸手阻止他。彼得看一看四周,感到有些原本站在他那邊的同僚冷眼旁觀。真的,若再拿不出什麼,他就要被撵出局。他深明這遊戲法則。

「兄弟的性命當然重要﹗但我可以保證這次有重大收穫,他們的死不會白費﹗今天﹗今天之內我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彼得的話在大堂裡迴響。他轉頭望向眾人。

「那兩個人暫時由我管,一有重要發現我會向各位說明。」說完他離開。


彼得走回地下牢。這時隼與雪兒的驗身報告已交到他手上。剛才他們被押送到地牢之前彼得找人抽取了他們的血液檢驗,結果顯示二人的血液內都含有X酵素,受到感染不能生育。似乎如隼所言,巴比倫的生育權只掌握在管理人手裡,就是城裡的人也無法生小孩。不過若他得到那無感染的素體,即那個叫積克的傢伙,那便有機會能製造血清,找到根治方法。掌握了那個,他的管治權便能大大提升,解決羅利士,不,甚至可吞併祖迪及費度那些人,擴展更遼闊的版圖。

他來到監牢前,從門上的小窗口瞄一瞄裡面的隼與雪兒,雪兒倒卧著仍未甦醒。

他沒停下,繼續穿過幽暗的通道,來到另一個監牢察看。艾瑞兒陪著她的女兒茜拉玩。他想進去與她溫存,不過想到仍需要忙著其他事所以作罷。艾瑞兒是他的女人,除了他之外任何人不能碰她。


雪兒聽到門外腳步聲遠去後回坐起來。隼在旁對她苦笑。醒來後她慶幸沒被縛著。她發覺口袋的小刀及其他能用上的武器都不見了,至於其他物品包括金髮男孩那條白色手繩仍在身上。她摸著手繩,依舊沒有反應。她檢查一下房門,因為沒有門孔,推想是門閂在外所以無計可施。她在房內來回踱步想著對策。

「剛才我被帶去跟那首領對話,」隼說。「放心吧,他暫時不會對我們怎麼樣。我身上仍有他想得到的資料。」

看到他嘴角仍有血跡,她突然想起什麼,急忙問。「對了﹗那個金髮男孩是你的朋友?」

「與我一同逃走出來的那個?嗯,他叫積克。」

「你看到他跌下去了?」

「我看到他最後抓著什麼,應該死不了。」

「是嗎?」她鬆了一口氣。「還好…你好像不怎樣關心你的同伴。」

「我相信他的能力…倒是妳,妳似乎很關心他,為什麼?」

「…因為他比我年小,你知道,在這裡,你這年紀的人很珍貴,我們總會想保護他們。」雪兒說。「就像保護人類的將來。」

「我也比妳年小。」

「所以我也會保護你。」

「謝謝。」隼對他咧嘴而笑,隼笑起來相當漂亮,雪兒呆看一會。「好吧,再告訴我多一點關於巴比倫的事。」

「你想知道什麼?」

「什麼也說一點吧。我想粗略了解巴比倫的一切…我們在這裡時間不多。」

「好的…這樣吧,簡單來說,居住在巴比倫的是人類,而管理整個巴比倫的是一台人工智能電腦。」

「怎麼可能?誰製造那台電腦?」

「從前的管理者。當然他們是人類。管理者死後,電腦便接替工作。」

「他們怎可能有這種技術?製造這種高科技電腦…以及那些機械人?」

「我也是此刻才真正了解到智能電腦的技術超前人類這麼多,那些機械人都是智能電機開發出來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最初的管理人能做出比他們更厲害的科技,不過我記得最初的參與者是一班不同領域的頂尖科學家與學者。」隼摸著下巴。「他們製造了智能電腦後,模擬並測試出巴比倫的雛型,包括一系列的生態系統、有別於外界的社會法則,然後建造地下城。我們所有人在那系統下成長,相比原始、傳統的人類成長模式快上接近一倍。人類在外界的成長速度無論是生理或心理上都相當緩慢…對不起我無意冒犯,雖然你比我年長,不過我比你成熟得多。」

面對隼像說出獅子比羚羊兇猛得多般的自然口吻,雪兒只有噘著嘴。

「在巴比倫,每個人到十四歲便會與一名異性伴侶結成夫妻,一年後便可領養嬰兒,同時安排到各崗位工作,當然,打後仍會不斷學習思辯、文化、體術,然後,來到二十五歲…」

「等等,領養嬰兒…你們不可以生小孩嗎?」

「不能。所有小孩都由中央人工調製。」隼望著她。「我也是其中一個,無一例外。」

「電腦㨂選了最好的遺傳因子調製嬰兒,能確定所有人都是最優秀的,保證所有出生的人都健康美麗,擁有強健體魄、高智力、出眾的運動神經、反射能力…在地下城我們兩歲便開始進行集體教學,增強互動能力。五歲進行各類評估,在特別出眾的領域加以鍛鍊。學習除了語言、邏輯、數理、歷史、物理醫學,還有運動、文化、音樂、繪畫、舞蹈,甚至各式求生技能等,大概我們十歲時已學會所有相關知識。」

「不就是納粹時期奉行的優生學嗎?你好像說得十分欣賞似的,那巴比倫有什麼不好?」

隼站起來,撫摸著牆。「我們就像籠裡的鳥…鳥再快樂,困在一個狹小地方也不好受吧…可惜沒多少雀鳥會撞向籠子,為其他同伴撞出個出口…」

雪兒也站起,抒展筋骨。她想了一想,忽然憶起。「啊,你已經十七歲了噢,那你結婚了?」

「對。我有一個妻子,她仍在巴比倫裡。」

「也有孩子?」

「有一個小孩。」

「嘿,了不起…你已經是爸爸了。對了,為什麼他們不跟你出來?」

隼來到雪兒身邊。「我這次出來,是要讓所有人離開巴比倫,包括我的妻兒。因為行動充滿未知及危險,我一個來處理比較方便。」

雪兒抬頭看著他,發覺他比自己要高得多。「那積克呢?他不是與你一起出來嗎?」

「他…不知道我的計劃。他出外有自己的打算。」

「那你愛你的妻子嗎?」

「我愛她。管理人核對過所有人的性格,我不能否認,她是適合我的人。」隼大概在這一點上無法不認同管理人,於是顯得有點洩氣。「我說了那麼多,該輪到妳說什麼了吧。我只知道妳的名字,年紀比我大…那麼這枚牌子是誰的?」他指著她胸前扣在頸錬上的三枚俗稱狗牌的銀章。軍人通常只配戴兩枚。

她撫摸著它。「這是我男友的,他在一次任務中陣亡。呃,都已是三年前的事了。」雪兒說罷沉默下來。

「對不起。」隼別過臉。其實隼瞥到牌上的名字已猜想到,不過他想知道雪兒會有什麼反應,向他表露到什麼程度。他覺得可以好好利用她,因為她是新耶路撒冷城首領的女兒,他聽彼得說新耶路撒冷城亦有一定的戰力,若果能加以利用的話…

這時鐵門發出嘶啞的聲音。

「首領有事找你﹗」波波夫打開門,叫隼出來。

隼對雪兒打個眼色,跟著波波夫出去。波波夫身材建碩,懂得扣喉等中國武術,之前他躲在雪兒上面偷襲還懂得隱藏殺氣,出手快狠準。外界確實如管理人所說是一片卧虎藏龍之地。

波波夫在他身後,肆意放出強烈的殺氣,不過隼沒理會。

他們經過放置著雕塑的走廊,來到一間房間前。波波夫推開門,領他到彼得面前,房間中掛滿油畫,有些上面留著彈孔,紅地氈則霉得發黑。彼得已脫下軍服,只穿背心,露出一身肌肉,肌肉上滿是紋身,胸前有道顯眼的疤痕。「剛才我聽到你們的對話了,你說你體術不錯?正好,我想出一身汗,順便引證你的話是否屬實。」彼得擺出拳擊的姿勢。

如他所料,隼嘴角微彎。他擺出跆拳道的起手式。

「不如我讓你三拳?」

「免了。」隼回復一副冷峻的面孔。

彼得衝上前,朝他的臉揮出右拳,他看著迎來的拳頭,一切彷如慢動作,他腦中閃過在地下城裡與虛擬人對決的訓練,到後來與人型機械人的實體練習,只有這次是與一個有血肉的人對打。他在最後一刻僅僅閃過,然後一拳打在對方右脅下。他調節力度,彼得後退一步,撫著右脅,不過很快舒緩過來。

彼得眉頭一皺又腑身衝過來,隼知道彼得是自專心極強的人,他告訴自己不要打臉,但他這次要彼得敗倒,以換取更大信任。隼閃避他第一拳,任由他扯住衣服,在第二拳打來時最後一刻扭腰避過。隼揮拳,這次打在他腹部,就如複製彼得在飛機上打他的一拳。這次他沒有留力。彼得雙手捧腹,彎腰縮成一團,努力不發出聲響。波波夫走向隼。彼得喝止。

「好傢伙…」彼得抒展腰間,吐出口水。

「現在你知道我沒說謊了喔。」隼的白衣遭扯破,露出精練的身驅。

彼得吸了口氣,隔了一會,腹部仍忍忍作痛。他暗罵一聲,指著波波夫。「若果你與他對決,誰會贏?」

「我。」隼沒有一刻猶豫。波波夫手指關節格格作響。

「哼…」彼得翻著眼睛,再盯著他。「之前你跟我說要我攻打巴比倫…但我這邊有些問題…」

隼揚一揚眉。

「若果你能消去我的疑難我便會考慮。」彼得續說。「波波夫,給他一套軍服。」


羅利士的手下偷聽到彼得說其他人可以進去監倉找那黑髮男人,立即知會他。羅利士放下喝到一半的紅酒,立即前去,當然他的目的不單是那男孩,而是同在牢裡的雪兒‧密利根。一想起那可人兒他便興奮莫名。他搓著雙手,心想有許多年沒有碰過小女孩了。他帶著馬迪奧與另外兩名槍手高安兄弟前去。加利領著他們來到地牢,羅利士從小窗口看到那兩人坐在地上,神情木然。他手上拿著兩個手銬,另一隻手解開腰間手槍袋的扣子。加利打開門,羅利士與高安兄弟進去,馬迪奧則留在門外。

「嘿嘿,有好戲看了。」馬迪奧抽出一根煙。

「是嗎?」加利不置可否。

倉內隨即傳來零星的叱喝及呻吟聲,然後突然間靜止下來。前後不到十秒,馬迪奧抽出打火機的手仍懸在半空。

馬迪奧轉頭從小窗口看去,看到中央一個壯健的背影起伏著,可那軍服背後不屬於老大的背影。他還不知是什麼一回事,脖子便被一隻粗獷的手臂掐著,耳際聽到波波夫的冷笑聲。

隼看著自己雙手,喘著氣。不是因為剛才的打鬥,而是他首次殺人,一時間無法接受,心情起伏。

一下子扭斷三人的脖子。

雪兒靠在牆上呆坐,良久才能合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