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大七不思議食女事件: 序章
序章
冬日陽光和暖,中環畢打街,行人來去匆匆。
三年夢盡,無數人和事像罐頭沙甸魚般擠擁,堆滿大學生活。如果罐頭有三年期限,恐怕未待到期之日,早已被挖掘一空,使無聊空虛之大學生涯只能在記憶翻滾。
大學一年級某日,宿舍之內,Lacrosse[1]隊隊長速龍大仙[2]睡到日上三竿,又走一堂。醒來後,大仙漸覺肚餓,徑往廚房,為貫徹舍堂教育「時間管理」精神,左手持Lacrosse棍cradle[3],右手淥炒麵王。棍網球於網窩不停地轉,像命運一樣來回往復。驀地,炒麵墜落鋅盤,湯水散落一地。
我剛好經過,目睹尷尬一幕。為挽回面子,速龍大仙向我諄諄告誡:「我打咗三年飛機,一條女都溝唔到。Hallmate成日話:『豈可豪情一世,難得糊塗三載』,呢幾年都係白過,豪情就無,糊塗就大把,淥個麵都淥親手。Marvin,我知你而家唔明我講咩,但到你畢業嗰日,你就會明架喇。」
速龍大仙輕拍我肩,便返房潛修。當時懵懵懂懂戇戇鳩鳩,只見炒麵王於鋅盤載浮載沉,全然不知大仙所指。畢業臨近,回望過去三年經歷,速龍大仙之一言一語,又彷彿在我耳邊俳徊不去。
我穿筆挺西裝,於中環Starbucks買咖啡,一面飲,一面看中環精英兩餐奔走。我素來甚少光顧Starbucks,並非站在道德高地,以港大西化教育所授之知識,批判Starbucks違反公平貿易,而因為我乃係窮撚公屋仔,幾十蚊杯咖啡太過奢侈。
但我今日一反常態,八達通一嘟,點杯Grande朱古力啡,瀟灑地轉身就走。直覺告訴我,該好好慶祝。
我無甚特長,只懂講大話、作故事、滾女人,「大學讀三年,女食咗七件」,遇過好多特別的人和事。然而,任我幾努力去回想,其臉孔統統變得非常湮遠,就算某日再遇,我能做之事不多,只能禮貌地點頭,各行各路,再見,然後再見。
畢打街A&F古龍水刺鼻,令我回想起半個鐘前,中環某甲級寫字樓中女HR姐姐。
「陳生,點解我地要請你?」中女姐姐咀角含痣,笑吟吟一副二奶格,以過量香水虛掩漸離青春。
故此,我鉅細無遺地將《港大七不思議食女事件》告知。大學三年,應付中年女人,我別有心得。上天不欲埋沒我,安排此中女為面試官。故此,我決定用強項折服此中女HR。我將風流事如實告知,究其原因,到底太寂寞,抑或求飯碗,我真不知道。
「第時我書展出書,俾你打尖,唔駛排隊,拎我簽名。」
「究竟……Marvin SIR……呢件事係真定假?」HR姐姐與芸芸眾生一樣,只關心事實真偽。
「真假都唔重要,只要你聽得高興就好。如果係真,你應該為呢件咁不可思議嘅事而請我;如果係假,你更加要請我,我諗冇人講大話叻過我。我正正係你地公司所需要嘅人材。」
HR姐姐見人多過我食女,一聽之下,竟也一時語塞。
「如果你冇問題,我諗我要走先。」我如慕容復一樣,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頭也不回地離開辦公室。
輾轉又來到畢打街。抬頭,極目遠望,陽光喣烈,教我幾乎張不開眼睛。故事在心頭縈迴不去,於焉我又糾結在過去,曾經屌過嘅感情湧上心頭。我甚少為女人流淚,但在中環街頭,淚水簌簌而下,被自我製造嘅黑暗吞嚥。陽光本應熾熱,但我心卻好比嚴寒冬日,千山暮雪,隻影為誰去。 [1] Lacrosse:即棍網球,流行於北美;在港則港大獨有。[2] 大仙:港大舍堂文化用語,意指「師兄姊」。源自「仙制」,即英文Senior。只有完成舍堂迎新營之中方可「升仙」。[3] Cradle:動詞,指不斷左右晃動棍網球棍,產生離心力,令球在棍末的網窩中來回轉動,不致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