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害怕得全身抖震,但我的眼睛仍然目睹著大蟒蛇。
 
在進入在樹叢之前,大蟒蛇二吞、三吞就把灰貓2號嚥下了。
 
過程中,2號甚至無法吭出一聲,就滑進了大蟒蛇的胃部。
 
——使大蟒蛇體內中間的位置「脹大」了起來。
 
仔細再看,這條蟒蛇的口可以張得很大,可是合起來的時候,其實頭本身並不太大,可以靈活地在草叢中鑽來鑽去。
 




「我的二弟,就是……被牠吃了?」我喵問,語聲顫抖。
 
灰貓1號從呆滯中點一下頭。
 
牠們三隻貓,無法從驚慌中醒來。
 
向來陰森的灰貓3號,身形壯碩的4號,身為老大的3號,還有我……
 
都只是在原地顫慄。
 




關於蛇,本貓以前就聽聞過,也是一種厲害的夜間生物。
 
牠們身上有一種器官,可以覺察到附近溫血動物散發出的熱,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輕易地捕到獵物。
 
「我們日日夜夜都提防著牠,睡覺也是輪流看守,才……這麼憔悴啊。」灰貓1號沉痛喵說。
 
「這條大蟒蛇,不單止精神上讓我們恐懼,還吃了很多小動物。我們四隻貓,山上的獵物根本不夠。」大灰貓4號說。
 
「我們也想過盡快遷往其他地方,已經定了明天出發,再去搶地盤。」4號再說。
 




灰貓3號沒有說話,只是縮在一角,臉上露不出陰森的表情。
 
「你們……不打算去救牠嗎?」我勉強撐起身子,「你的二弟,你們的二哥,剛剛被吞進了肚子啊。」
 
「怎麼救?」灰貓1號精神崩潰了。
 
其他灰貓也是。
 
 
「噗——」本貓站立後又倒下來,我也不知道怎麼救。
 
「總之,我要……替二弟報仇。」我喵道。
 
二弟,入侵者來了,大哥,一定會……把牠驅逐的。
 




「我跟你們不同,對你們來說,這裡只是一個霸佔回來的地盤。但對本貓來說,是一個充滿回憶的地方!」
 
我頑強地撐起身子,可是一回想起剛才襲擊的一幕,四足就非常抖震。
 
「你根本連一步路都走不好!」灰貓3號喵叫,道破我對自己的謊言。
 
我心跳加速得很快,想像了一下如果二弟也是那樣子被吞……
 
「噗……」又再軟倒在地。
 
 
躺在崖邊,本貓痛恨著自己的軟弱無力。為何,本貓會潦倒成這樣?
 
為何,本貓會如此手足無力,本貓會如此感到恐懼?
 




這時候——
 
我看到山崖下的河流,正生生不息地流動著。
 
黑夜之中,河水仍然淙淙流個不停。
 
下面,正正就是每天老人帶我去捕魚的地方。
 
「靜下來,威武。」老人的聲音自回憶中泛起。
 
天空泛成藍天白雲。
 
魚竿垂釣,魚兒影影水中游。
 
「當生命中,遇上心跳再怎樣加快,壓迫感再怎樣增強,都沒辦法解決的事情時,不妨靜心下來。」




 
「也許靜下來,你就會忽然想通很多事情,煩惱就會迎刃而解。」
 
「同時,靜下來,讓自己回歸原點,也會有著重新出發的力量。」
 
 
「如果你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靜不下來,就試試回想坐在石頭圈中的感覺吧。也可以,回想老伯釣魚的樣子。」
 
老人說著就不動了,只是輕輕地握竿。
 
又來了,那種超脫的感覺,那份格外的寧靜。
 
任由風吹草動、世事萬變,也無法動搖得到他。
 
 




如今我的眼睛,彷彿正在看著當時的情境。
 
漸漸地,我再一次被引進到超脫的境界。
 
閉上眼睛。
 
接著,心跳平靜了,抖震停止了,使不出的力氣,也逐點恢復過來。
 
「心靜了。」本貓悠然地站起。
 
謝謝老人,讓我恢復了力量,讓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這隻貓叫威武,是最強的貓!」老人抱著我介紹了百多次。
 
「牠成功完成了五天連人類都未必撐得過的特訓!」老人超自豪地說了百多遍。
 
「再沒有貓比威武更厲害了。」老人感動地,對著我說了百多次。
 
隨即,我泛起淚光,睜開眼睛,挺身仰天大叫。
「威武武武武武武武武!」
 
這一叫,似乎也驅走了灰貓心中的恐懼。
 
「我要出發了,跟不跟來,隨便你們。」我說著,隻身往樹叢走去。
 
「你有信心打贏牠嗎?你知道牠在哪裡嗎?」大灰貓4號問。
 
我平靜地望向4號,「別忘記,貓族的感官完全為狩獵設計,是天生的捕獵者。」
 
豎立的耳朵分別地動著,收集著所有的動靜。
 
「貓大哥,啡毛貓大哥!」竟聽到黑妹的喵叫聲。
 
「啡毛貓大哥,你在哪裡?你沒事吧!」她放聲喵問,喵聲環繞山中,使我們都聽得一清二楚。
 
隨後,傳來一聲她愕然的尖叫——
 
黑妹,明明叫了你不要跟來!
 
「找到了。」我放鬆耳朵,馬上趴趴趴地跑去。
 
三頭灰貓面面相覷,一致下了一個決定。
 
「上啊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全體貓哄動大叫,立即跑動起來。
 
貓與蛇誓不兩立!
 
「沙、沙、沙……」穿越著我和二弟跑過數百次的樹林。
 
熟悉地形的我比灰貓們更早一步趕到。
 
面前,是一條爬行中的黑黃巨蟒,升到兩米高,再咬噬下去。
 
「舌咬——」
 
「我不是找你啊喵!」黑妹沒有膽怯,反而躍上以左爪攻去,「抓嘶——」
 
「舌舌……」巨蟒未料這一著,慘然地,居然被抓到升了回去。
 
 
「沙——躂、躂、躂、躂……」樹幹有暗影四晃。
 
我已爬到最高的樹上,再出力向天上跳躍,「呼——」
 
巨蟒眼中的月光被遮蔽。
 
若然從高空跳下去,給牠頭部一記重擊的話,能不能對牠造成傷害?
 
大概……未必湊效吧……
 
「不試試,你怎知道?」追月的二弟常常掛在口邊。
 
我瞪大了眼,滲飛了兩滴眼淚。
 
「對了,不試試,怎知道結果!喵啊啊啊啊!」
 
翻了翻身,本貓盡全力俯撞下去。
 
 
「呼——轟。」蛇頭被擊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