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乘著阿寬的車,來到了法國醫院。跟隨著阿寬的步伐,來到了加護病房,這裡燈火永遠通明,讓人分不清是晝是夜。隔著玻璃,看著躺在裡面的自己。只要回到這個身軀,俞寶恩的一切就與我無關了。

「準備好未?」阿寬問。

「嗯!」

阿寬進入了ICU ,從自己手上脫下黑色手鐲,再戴到郭朗的左手之上。





「咦...點解隻鈪...」

「有咩留返一陣先講,你返左入自己身體先。」

我走近自己的身體,心跳竟突然加快。

這下子終於可以回到原來的生活了,不用再面對DSE,不用再面對數學...

『...天使』





不用再被那個麻煩人或是其他男生騷擾著...

『我真係好辛苦...』

回到家要馬上將Assignment 完成...

『淨係識偷偷地係房喊...』

終於可以回去打球了...





『完全唔知應該點算好...』

阿寬望著我,對我說:「快啦,阿朗!」

就這樣回去,可以嗎?

『好大壓力...
 好想死.......』

記得之前向阿寬再借一次手鐲的那天,我在想著:「既然這隻手鐲有如此神奇的力量,應該有它存在的意義吧?」

『如果有呢個世界真係有天使呢樣野』

或者由我拿到這隻手鐲開始,我就已經發現了它存在的意義。





『你,可唔可以幫下我?』

俞寶恩,或許我就是來拯救你的吧。

讓我來當一次天使吧。

我望向阿寬,他大概看得出我並不想回去,於是他說:「我都未試過控制一個人咁耐...如果有咩事我唔負責架。」

「嗯。」我點點頭,然後說:「我仲有野未搞掂...一完成左就會入返我原本既身體。」

阿寬從郭朗的手上脫掉黑色手鐲,然後套到我手上,他對我說:「你Keep 住隻鈪,咁你就可以隨時返黎呢個身體。」

我望一望黑色手鐲,總覺得它的顏色好像紅了一點點。

這隻手鐲將我與俞寶恩這兩個萍水相逢的人連在一起。好吧,盡快替俞寶恩解決掉所有煩惱之事,接著再回到我的生活去吧。





阿寬說要把我送回調景嶺,於是我又坐在副駕的位置。

「早知道你原來唔係咁急著要返自己身體,咁我就唔洗改行程返黎啦。」阿寬說。

「我只係想幫下呢個女仔姐...」我說。

「咸濕就咸濕啦。」

「到底點解我個身體會比你送左去法國醫院既?」我輕撥頭髮問。

阿寬將車子在紅燈前停下,望著我說:「你出事果日,我咁岩去緊機場。去到調景嶺站見到月台有班人聚埋一齊,我就行過去睇下。點知見到你條傻仔暈左,比人急救緊。我一睇就知你係玩隻鈪玩到出左事,所以就幫你報警送你走。」

交通燈轉到綠色了,阿寬輕踏油門,車子又繼續往前走。





「你部手機同銀包,係你暈果陣比人偷左,好彩隻鈪無比人拎走咋!我見就黎夠鐘上機,就先拎走隻鈪,再叫呀爸個私家醫生黎接走你。」

「哦,你為左去旅行,連好朋友既身體都唔理啦。」我說。

「個Trip 我Plan 左好耐架啦,何況我知道你只係控制緊其他人既身體,加上你原本既身體又有專人照顧,咪當比個懲罰你囉。你好似控制得幾過癮丫。」

「係喎,點解你去旅行去到好似人間蒸發左咁既?Message 都唔覆。」我問。

「講起就覺得自己慘。係飛機上面一邊聽歌一邊訓覺,醒返既時候竟然無哂電。諗住去到酒店就即刻聯絡你,點知部手機漏左係的士上面...」阿寬一邊留意著路面的情況,一邊扭著軚盤。

「唔怪得知你好似飛機失事死左咁啦。」

「講返你先,呢一個星期入面發生左咩事,令到你連自己既身體都可以唔返?」阿寬問。

我將俞寶恩面對的友情、學業、家庭及經濟等煩惱壓力告訴阿寬,他將車子停了在學校附近。





「朗哥,其實...好小事咋喎...真係要你幫手先解決到咩?朋友間嘈下交好正常姐、學業上,你講到俞寶恩成績咁好,實入硬大學架啦,只不過係佢自己驚青姐、家庭方面,個細佬大個仔自然會生性...至於經濟方面...」阿寬從錢包中拿出一張卡,交到我手上。

「盡情碌啦,見俞寶恩生得咁靚,你就買D 野獎黎下佢啦。」阿寬將手放在我大腿上。

我又推開他的手,然後說:「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我打算幫俞寶恩搵份更加好既工,一黎可以多D 錢用,二黎可以有更多時間溫習。不過呢張卡我都Keep 住先。」說罷,就將卡放在錢包裡。

「嗯。睇唔出你都幾好心地,不過咁又係既,你玩弄完俞寶恩既身體,就緊係要做返D 野補償啦。」阿寬對我說。

「唔好講到咁色情啦...」不過他這句話又好像沒有錯,我繼續說:「我只係覺得如果有能力可以幫助到呢個女仔,就盡力試下咁姐...」

「呀朗,其實你...」阿寬望著我。

「做咩?」

「係咪鍾意左呢個女仔?」

「我...」

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俞寶恩呢?嚴格來說我與俞寶恩根本沒有任何交流,只是看她可憐,才會想去幫助她脫離困境而已。我說:「點可能!咪傻啦。」

「哈哈,我隨口講下姐。」阿寬拿起俞寶恩的錢包,從相片格中拿走了一張俞寶恩的學生相,然後說:「真係幾靚...呢張相我留黎做紀念啦。」

「阿寬,你有無工可以介紹比我...比俞寶恩?」我問。

「你話佢成績好丫嘛,幫人補下習囉。」

「咁咪即係做私補?」

「係呀,而且私補通常都會...賺得輕鬆D。我有個表弟岩岩升初中,我幫你問下佢需唔需要私補啦。」阿寬說。

「咁靠哂你啦。」

離開阿寬的車子,看著他揚長而去。我怎麼會堅持留在俞寶恩的身體裡呢?真的是因為想要幫助她嗎?我不知道,我只感到有點睏,想回家睡一下。

回到家中,才五時多,可是已經睏得要緊。家裡沒有任何人,俞定謙大概去了約會吧,俞媽媽與俞爸爸二人不知跑哪去了,就只剩我一個在家中。

電話的訊息越積越多,我也懶得逐一回覆。之前留意到那個叫做「麻煩人」的煩人,這幾天也有一直發訊息過來,內容越來越誇張:

「做咩上次唔再同我坐既?」
「你今日條辮紮得好靚呀!」
「見你呢幾日都好似成日訓覺,係咪太夜訓?我唔准你咁傷害自己身體架女神大人!」

這人到底是誰阿,明明都已經不回覆他了,他還是一直發訊息過來。下次再發這類煩擾的訊息的話,我看我還是直接封鎖了他比較好。

梳洗過後就直接躺在床上睡了過去。以為自己只睡了一會兒,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飯時間。俞媽媽發了訊息,說與爸爸回內地住兩晚,星期一才回來。而俞定謙又沒有回來,看來要靠自己了...咦...我怎麼會累成這個樣子?

摸一摸額頭,嗯,我是發燒了。大概是早幾天睡著時沒有蓋好披子吧,現在著涼了真是活該。可是我又餓得要命,不能不去吃東西。

拖著沉重的身軀,走到廚房,打算隨便煮點什麼來吃,卻發現這個家好像沒有即食麵之類的東西。算了,到樓下買東西吃好了。

換上一身便裝,跑到樓下的商場排隊買飯吃。十二月了,天氣還是那麼熱,而我在這麼熱的天氣也能著涼,真對自己失望。排了很久的隊才買了個飯,打算回家之際,在一條走廊裡被一個男生截停。

「喂,靚女。」那個男生看起來與我差不多大,打扮有點MK。他拿出電話,左手擋在我面前。

我頭痛的很,實不欲再久留,就問他:「咩事呀?」

「我想同你做個朋友,可唔可以比你電話我?」MK男搖一搖手上的電話。

這麼看來,俞寶恩應該不認識這個MK 男吧。我說:「我唔想同你做朋友。」然後推開他的手。怎料他又退後兩步,擋在我面前說:「我好有誠意架!」

天阿,我想快快回到家裡吃飯睡覺,怎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被「抄牌」呢,我怒目相向,然後大聲喝令:「走開啦!」

MK 仔見到我一臉兇狠,只得尷尬地笑著離開。

一動肝火,頭好像更暈了,我步履不穩地回到家,卻發現剛才出門口沒有帶鑰匙。沒辦法了,只好坐在門前,先填飽肚子。

撥號給俞定謙,卻接不通。看來只能坐在這裡等他回來了,夜深了,天氣好像越來越冷。我剛才應該多穿一件外套的...不,剛才應該要帶鑰匙的...

小時候挺喜歡生病,我是指傷風感冒那種小病。因為我並不喜歡上小學,所以每次因病告假,我也樂在其中。最記得大概十時左右,電視台會播出一些動畫片,我的同學們都在學校上課,就只有我一人可以在家中享受這些動畫。動畫看完了,可以轉台去看教育電視,看累了再去休養。

父母會提醒我什麼時候該去吃藥,什麼時候該去吃飯,所以那些小病很快就痊癒。獨居後有次生病了,得自己設好鬧鐘去提醒自己吃藥,還要自己煮東西吃,簡直生不如死。唉,要是我找到一個同居的女朋友,那就有人會照顧我了。

俞寶恩也算幸福吧,起碼有家人伴侶在旁,不像我一樣什麼都要靠自己。可是俞寶恩也面對很多壓力,要是俞定謙可以孝順一點、用功一點,那麼俞寶恩的生活應該可以輕鬆一點。對了,我要告訴俞定謙,要告訴他俞寶恩的想法。他都這個年紀了,不應該還像個小孩一樣給家人添麻煩,我要對他說:

「俞定謙...你知唔知你家姐其實好辛苦?」

「嗯。」

「俞定謙,對屋企人好D 啦...你家姐其實好重視呢個家庭。」

「家姐...我明架啦...」

「比D信心自己...你同俞寶恩都可以一齊入大學...」

「嗯...家姐?」

口好乾,好想喝水。

「水...」我說。

張開眼,只見到書桌那邊傳來微弱的燈光,一個剪影拿了一杯水給我,扶我起床。

「家姐...水係到。」是俞定謙的聲音。

我躺在床上,慢慢彎起腰來,額上還貼著一塊小林退熱貼。大概是剛才俞定謙回家時,看到我坐在家門前,然後把我撿回來的吧。這小子總算有點人性,值得一讚。

俞定謙餵我吃了兩顆藥丸,然後我繼續躺著。俞定謙坐在我的書桌前,拿起書來看。看來他終於愛上閱讀了呢...

睡到星期日的早上,感覺還是一樣糟。俞定謙說要帶我去看醫生,我就換了衣服,由他攙扶著到附近的診所求醫。醫生說我的感冒有點嚴重,起碼要靜養兩三日才可以痊癒,於是她開了三天的病假給我。

苦苦撐到回家,吃了一點點麵包又睡去了。看樣子明天是肯定上不了學去,應該要俞媽媽替我打電話請假。這麼說來,怎麼我總覺得明天好像有要是要幹呢?為了確認明天是什麼日子,我張開眼睛,爬到書包旁邊,拿出日誌來看。

「考試!」

對阿,明天開始一連四天考試,而首先要考的就是英文與文學。不可能不去考吧?要是不考的話,名次一定會跌到全級最低的位置,我躺回床上,思考著要如何是好。

突然一個平陰的可愛少女端著一碗東西進來,這是誰呢?難道俞氏一家還有個妹妹嗎?

「Er...你醒左啦?」少女問。

「你係...?」我問。

「我叫Zoe 呀...係阿謙既...朋友。」少女臉頰帶紅地說。

Zoe...這個名字好像在哪看過,對了...

「你係俞定謙女朋友呢。」我說。

Zoe 沒有否認,只害羞地低著頭說:「我...我煲左粥比你,你食完就夠鐘食藥啦。」

她走到我床邊,輕輕餵了我吃一啖粥。這粥煮得不錯,有一點點蔥香與瘦肉味,我把整碗粥吃光,然後吃了藥,又倒頭大睡去了。

俞定謙這小子真懂把握時機,知道爸媽不在家,而姐姐又病到不省人事,就趁機會將那麼可愛的女朋友帶回家中鬼混。Zoe 煮粥的手藝不錯,應該是個常做家務的女孩,而且人又長得可愛...真羨慕他有個這麼好的女朋友阿!

睡到晚上,Zoe 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而母親終於回來了。她看到我一臉病容,所以自己也憂心起來。唉,要讓她擔心,真不好意思。希望明天早上馬上康復,可以繼續回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