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新世紀: 驅屍記(三)
子軒聽到「屍變」二字,幾乎將口中的奶茶都噴出來。Amy聞言後則臉色轉白,細細咬了一口手上的雞蛋火腿三文治。
三人坐在工業大廈附近一家茶餐廳的一角,將說話壓得低低的。
「直立棺木,加上這個。」紫瞳將手機畫面展示給兩人看。兩道黃紙,交叉地貼在棺木上,上面的文字並非中文。「這些文字,我還要拿回去詳細研究,初步推則,是咒術之類。」
「也就證實了我和師叔的猜想。」紫瞳將手上那杯黑咖啡一飲而盡。
「那伯……事主會成為那些……那些殭屍嗎?」子軒問,瞥眼一望身邊的Amy。Amy則默不作聲。
紫瞳點頭。
「紫瞳,你一定有辦法幫助Amy的媽咪,是吧,一定有辦法吧。」子軒雙手拍在桌上,震得碗碟噹噹作響。好幾個食客都望過來。
子軒轉頭跟Amy說:「紫瞳的本領比我大得多,加上何師叔,一定救到你媽咪的。」說罷雙眼直望紫瞳。
「拜託你們就別說了。」Amy忽然站起來:「我不要你們倆再幫我了。我本就不應怪力亂神。這件事……這件事,還是交給警察調查好了。」話未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剩下那件咬過一口的三文治。
「這才是正常人嘛。」紫瞳幽幽地說,一對褐色的眼睛看著虛空。有一刻,子軒似乎見到紫影一閃而過。
之後一連三日,紫瞳都有「清潔」的工作做,有兩宗帶了子軒去。子軒以為他已忘了屍變之事,畢竟是宗仍未收錢的生意。
豈知到了第四天,子軒在鋪內收到紫瞳的短訊,要他過來那座工業大廈會合。
子軒一下小巴,已見紫瞳的甲蟲車停在工業大廈前的路旁,司機位的窗口伸出一條手臂,食指與中指夾著一根香煙。
子軒準備打開車門,紫瞳卻走出車來,對著大廈向上仰望。雖然已是下午五時,而且是夏天,子軒已覺微有寒意。上次還沒有這樣的感覺,真的是屍變而積聚陰氣嗎?他想。
紫瞳狠狠抽了兩下,將煙屁股放入銀色小盒,再將小盒放入口袋。
兩人進入升降機,紫瞳卻按了十一樓。升降機「轟」的一聲,似乎不大願意地載兩人上去。
「不是去9樓嗎?」
「誰說的?」
「那我們來幹甚麼?」
「收樓。」
二人在11樓走出升降機,紫瞳帶頭向右,走了兩個單位的路程,掏出鎖匙打開一個單位的鐵閘。紫瞳打開門,開了燈,裡面是超過1000平方呎的單位,兩張三人沙發,一大張工作桌。
「這裡可比我們公司要大得多了,紫瞳你這幾天還有空張羅這個?」
「我還在師叔處找了件架生,對手是殭屍,就可大派用場。」紫瞳放下手上的行李袋。
「現在還是下午,而且我們又知道棺木的位置,為什麼不直接做事?」子軒拉上鐵閘,外邊的聲音半絲都傳不進來。
紫瞳坐在沙發上,說:「你今日的問題可真多。據你師公日記,屍變期間,如果屍體受到騷擾,亡者即會魂飛魄散,永不超生。這恐怕不是我們想要的結果。」
紫瞳十指互碰:「再說,我要揪出背後那人來。」
子軒看著頭頂那又明又晦的燈管,點了點頭。
工作桌上的鬧鐘的液晶顯示上的時間是00:06。今晚已是兩師徒留守的第三晚。
「唉,今天只怕又要食白果,空手而回。」子軒看著筆記簿電腦的熒幕,熒幕開著兩個視窗,一個畫面有個座標,當中有六七個綠點,另一個是視像畫面,拍著一條走廊。
這三天來,紫瞳子軒二人已在旗袍作坊的走廊暗角,安裝了IP攝錄機,又佈置了電子豆。IP攝錄機監視的是養屍人,電子豆則負責偵測殭屍的情況。據師公的日記,煉屍大成之晚的子時,即11時至1時,殭屍將會在,離開棺材,出外活動,否則會反噬養屍之人。只要殭屍活動,必定會觸動電子豆,然後訊號會傳至子軒的電腦和紫瞳的手機。
「你怕電子豆失靈的話,就上去自己查一查。」紫瞳滑著手機,正在更新面書狀況。
子軒陪笑一下,繼續敲打電腦。
又過了約半小時,「叮噹」門鈴響了一下。
二人對望一眼,這個時間還有誰會找他們。
子軒打開門,只見鐵閘外站著一個五六十歲的管理員。
「我見你們這裡開著燈,巡例要看一下,先前有一家人偷偷住在這大廈,已被政府派人攆走。」
子軒瞥眼一望上邊的氣窗。
「我和同事都是拍片的,常常要通宵工作,絕不是住在這裡。」
「是嗎?年輕人幹活可不要太夜了。」管理員的視線向著子軒身後的紫瞳笑了笑,露了口焦黃的牙齒,再說:「我叫中叔,有甚麼事可找我幫忙。」
「這老頭可真多事。」子軒確定管理員走後,關上門說。
「此工廈似乎廢棄已久,這一層可能只有我們這一戶。」紫瞳合上電腦,閉目養神。
「嘟──嘟──」紫瞳的手機突然響起,正在半睡半醒的子軒腳一伸,踢翻了桌上的半杯可口可樂,倒了一地。
紫瞳瞪了子軒一眼。
下一秒子軒的電腦播出了周杰倫的「威廉古堡」,那是電子豆報訊的聲音,是子軒選的「應景歌」。
兩人奔出單位,子軒衝到防煙門,紫瞳則跑到升降機大堂。他們都沒有留意,電腦的視像畫面裡出現了個巨大黑影,然後一片漆黑。
子軒踏在後樓梯,由11樓跑至9樓,工業大廈的樓梯梯級較一般樓梯深,子軒好幾次差點跌倒。
推開防煙門,子軒忙蹲下,躲在東翼牆後,一步步移向最後發出訊號的電子豆。
僅離十公尺。
「嘎──」走廊上突然響起怒嘯聲,聽得子軒心寒。
子軒伸出頭來,在燈泡的微光下,見走廊上有一團黑物蹲在地上,面對自己,依稀披著長髮,但看得出身材高大,與Amy形容的母親大有出入。
「是電子豆出錯嗎……」電子豆取材自古時術士散豆於地,有陰靈走過,不見其形,卻聞其聲。眼前這東西有形有質,不像怨魂,但又不是殭屍,會是甚麼呢?
「轟──」升降機打開門來,走出來的自然是紫瞳。
那人一對赤紅色的眼睛看著子軒,喉頭發出一聲低吼。
「紫瞳,只怕不是……」子軒站起來。
話未說完,那人和身飛撲過來,快得異常。此時,五條紅色的幼繩不知從哪裡飛出,縛住了那人的頸項和四肢,硬生生像他的撲勢止住,在地上拖行了數公尺。
紫瞳站在走廊另一頭,左手拉著五條紅繩,口中唸唸有詞。那五條紅色的幼繩是何國德所製,專門應付殭屍。
那人雖被縛著,但仍可站直身子,「嘿」,四肢上的紅繩一一崩斷。
四繩已破,紫瞳全力拉著餘下一線,眼睛已化為深紫色,是靈力發揮極致的表象。
「啪!」最後一條紅繩都斷了,那人只三步,已在子軒面前。
子軒退後半步,旋轉半身,一記左勾拳,打在那人的右下巴;他未拜入紫瞳門下前,已是拳擊冠軍。何國德為他度身訂制了一對露指拳套,上書咒文,尋常妖魔鬼怪,亦難抵一拳。
子軒的左勾拳一中,緊接的是一記右直拳,卻打了個空,然後腰間被抱;兩人一起跌在地上。子軒全身動彈不得,但覺對方沒穿衣服,頭髮都垂到自己臉前,嘴巴張大,露出裡面一對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