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軒看得如此清楚,只怕是極大怨氣的陰靈呢……」何國德接過紫瞳手上的鈔票,點算著。

何國德也是個師傅,在旺角經營紙紮鋪,名義上是紫瞳的師叔,在行內已有數十年的經驗。

「……而且以你寶貝徒兒的道行,那傢伙可真棘手呢……」

紫瞳知道,『憑物追蹤』靠的是追蹤者與被追蹤者的能量,追蹤者靈力越高,或被追蹤者陰氣越重,影像就越清晰。子軒不過是個新手,紫瞳預計他不過能看到幾張照片而已。豈知子軒接觸到的竟然電影般的影像,紫瞳自忖以自己的靈力都難辦到。正如何國德說,子軒追蹤的是怨氣極重的死者。

「……我怕的不是鬼,而是其他……」何國德頓了頓,欲言又止,滿有心意地看著紫瞳。





紫瞳嘆了口氣,掏出錢包,拿了張五百元的鈔票遞給何國德。

一個小孩爬在何國德的背後,對著紫瞳嘻嘻而笑。

紫瞳的雙目瞬間變成深紫色。那小孩童真的臉蛋忽地變白,一對大眼睛變成兩條線般。

「師姪,你不要嚇壞這小鬼頭,我最近收他回來,才剛馴服些……」何國德輕輕咳嗽。

「說回正事,我怕你那寶貝徒兒惹上了『煉屍』這玩意……」





「煉屍?不早就失傳了嗎?」

「我也希望如此,但不是煉屍又如何解釋子軒看到的……」何國德說:「……據傳要煉出最強的殭屍,必先有好材料。」

紫瞳點撚了香煙,大口抽著,沉默不語。他想起的是師父傳下的日誌,內裡有一小章說明煉屍,所謂的「好材料」,就是死於非命之人。他又記得,師父在日誌訓示,遇到煉屍之人,必須用盡方法將他除去。

紫瞳下午二時回到店來,他本以為會見到睡在地上的子軒。「催眠咒」一般維時十二個鐘頭。

地上空空如也。寫字枱上有張紙條,是子軒的字跡。





上面寫著:紫瞳,這件事我非自己查清楚不可。

然後他發現店內的夾萬,裡面少了包東西。

子軒,你究竟在想甚麼?



「轟」升降機停在九樓,「嘰嘰嘰嘰」一陣機械活動,一道門打開了還有另一道,與子軒施法時所見還要殘舊幾分。

舊式工業大廈的升降機大堂絲毫不聞作業的聲音。子軒和Amy的對話份外響亮。

「你肯定要這樣做嗎?」子軒問。

Amy堅決地點頭。今天她穿了條花布長裙,一頭黑髮紮成馬尾,份外可愛。





子軒「唔」了一聲,這問題他已問了好幾次,得到的都是Amy肯定的點頭。本來子軒不能從施法中得悉工業大廈的位置,但Amy卻知道母親的旗袍作坊位於九龍東某工業大廈。

「怎樣知道媽咪作坊的單位?」Amy看著左右一間接一間的單位,少說也有三十餘間。

子軒從懷中掏出一把東西,散在地上,原來是一大堆鐵珠。珠一觸地,就向四方八面滾動。

「那……那是甚麼?」Amy顫著嘴說。

「這個是『電子豆』,來確定令壽堂的位置。」

電子豆向四方八面滾來滾去,擾攘了約二十秒,突然一窩蜂的擁向右邊。

「你肯定要去嗎?」Amy堅決地點點頭。





兩人在殘破的走廊上走了約二十步,只見一大堆電子豆都聚在910室前。

「只怕令壽堂就在裡面。」910室門口並無招牌,只有張殘殘缺缺的黃紙,隱隱約約見到「旗袍」二字。

「我雖然知道媽咪是造旗袍的,但從未去過她的作坊。」Amy搓手弄指。

910室的鐵閘看來份外的厚實,還有用雞蛋般粗幼的鐵鍊繞了幾圈。

子軒用萬能鎖匙解開鐵鍊,整條拉出,鐵鍊跌落地面的聲音在走廊中迴盪。

打開裡面的木門,電子豆卻不稍動,只在門前徘徊不已。

子軒第一個走進單位,約1500平方呎的地方,極為寬闊,卻沒有窗口。

天花上有台電風扇。





房間的中央有張木造的工作檯,上面放了鉛筆、紙樣、布料,還有剪刀。旁邊還有幾個試衣服的假人,都是沒頭的。

檯腳附近的紙皮石有灘污跡,已成深褐色。

「呀!」

子軒順著Amy尖叫的方向看,吃了一驚。

房間的左邊放了一具棺木。棺木並非平放,而是垂直聳立。

子軒正想走近棺木,一隻手卻拍在他的肩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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