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和很多剛戀愛的情侶一樣,與Melvin開始投入時,大家都纏綿在對方的愛意中,至死不渝。在他仍肯用三年時間留在溫哥華那段期間,我以為我們離離聚聚的相處,自己可以忍受得住。就算內心怎樣如刀割,情緒怎樣拉扯於天堂與地獄之間,我並未崩潰,我仍能撐得住他不能常留在身邊的日子,至少他還有顧及我感受,閑時回來親親我,逗逗我開心,少見面也不重要,重要是那些相聚的時光是歡樂的。
我把自己全部的喜樂都押在這些短聚中,捕捉着他留給我僅餘小部份的愛,平常他用大部份時間照顧妻女,趁工作剩下點點的閑暇與我會面,喝喝奶茶、行行百貨公司、到公園吹吹風。像在吃一口苦茶、一口甜點般,我以為他不在身邊的時間裏,我用幻想可以彌補失落感,以為他會全心全意愛我的一廂情願想法填滿思緒,不自覺間墮入捕捉幻影世界的輪迴中,我忍不住以烈酒和藥丸麻醉自己,在酒精的催化下我茫茫然痛心地度過每一個孤單黃昏,痛苦是不能把他的愛完全佔有,我以為將他的時間一分為二,甚至我佔的份兒更少也在所不計,我傻到相信自己能忍受這小份的愛。在酒意沖昏頭腦之下,我胡思亂想,心中有時會出現一些想法,懷疑着,懷疑他真的有用心愛過我嗎?然後我又很快不讓自己陷入這種迷思中,我不敢去想像,寧願選擇去相信這段情是真實存在的。
至少聽到他清脆的讚美聲音是真實的,每次他總用別緻的眼光來看着妳,用甜蜜的說話來包裹着妳,他口中的語言常伴自己耳邊,像歌聲般繞樑三日:「琳……妳嘅咀唇翹得好迷人,妳嘅唇珠仿似美味嘅糖果一樣……我越睇越想嘗試舐出佢嘅味道。……妳有冇試過做緊嘢嘅時候咬住下唇?……妳咁嘅造型最勾魂奪魄。」
他的語氣是那麼肯定和可靠。
有時在我寫論文時又會說:「妳嘅態度……點樣講好呢?……好性感,我真係好鍾意睇妳認真個樣,妳可唔可以停落嚟一下,我要擁抱呢一刻嘅妳到我心入面來!」
他靠在我胸口聽着我心跳:「呢個就係一位專心做事女性嘅心跳啦?……我聽下先……」他靜了下來細聽片刻:「……我感覺到妳嘅心跳好溫暖,身體流動住真摯同真誠嘅脈搏,我畀妳嘅專注帶動住、牽引住,我可以……吻妳嘛?」
我在寫論文打字的手頓時放軟起來,頃刻我抓住他的面頰狂吻着。
我愛他達到瘋癲狀態。
他送我鮮花、紅酒、高跟鞋、朱古力、情信……,不是太貴重的物件,但他細緻描繪出來有關妳的所有事情,真心令人無法抗拒。
Melvin的愛對我來說既令人心動又令人害怕。他令我感到自己不曾發現過的誘人魅力,可是我又怕每次他離去後的空洞寂寞,將我一步一步推向精神上的高潮卻突然要承擔化為烏有的代價。他給我重新愛惜自己的感覺,卻又厭棄對他過份執著的依賴,還原我童年極為缺乏的溺愛,我對他不得不要求越來越多,情陷腳步越踩越深!




他說喜歡看我穿短裙,說我有一雙均勻而標緻的秀腿,最適合穿尖頭高跟鞋,我打趣在取笑他色迷心竅,但他卻非常認真,我不以為然,衹覺那是打趣的爛笑話,但看他一副迷戀我雙腿的眼神,我不禁也愛上被他用那種眼神佔有的自己。被這種佔有慾包圍着是可以上癮的,我想自己已經中毒了。
 
「今晚我唔陪得妳……」從電話的另一端Melvin說到:「我同阿Pat為佢媽咪慶祝生日,我唔可以唔到。」
他說完便掛斷線。
他的一句說話,一句妻子生日,我便沒法子反抗下去。他將所有的幸福都留給他老婆,而我唯一的幸福就是他所帶給我的全身刺激,他的溫柔流入我血管中,如同血液般運行我身,把我生命維持心臟跳動。想起他眼神內的我,呼吸着相互散發的體香,由我體態刺激起他泛笑的咀角、閃爍的牙齒,我又不期然再度進入快慰之中,不能自拔。到了一個地步,也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發生的,我甚極需要他;但我越是需要他,他就越是冷漠……。
 
過了這個晚上,我已經二十一歲了,我生辰的日子,他沒顯露半點猶豫地拒絕,我說過要與他分手的,沒有給他示警,我是自己跟自己說的。我的生命,如沒有Melvin的話,能夠一如既往的延續下去嗎?我真的不清楚,我沒有把握,但我這時找到了狄朗。雖然我沒有告訴狄朗有關我和Melvin之間的事,我還是抓住狄朗以及狄朗他為我帶來的溫馨。
這日,Patricia正式看見了我們手牽手的一幕畫面,見到狄朗拖着我的手,她一個逕兒地跑離University吧,我沒有足夠時間解釋事情始末,我亦沒有這個膽子,可是我還要解釋什麼呢?
Bobby在我身旁說:「個男仔愛妳,佢就愛個男仔!……問世間情是何物,上天為何要咁樣玩?」
我原本不想與狄朗搭上的,我是有錯在先,Pat是我朋友,不可奪人所好,但在我極為低落的時候唯有狄朗對我好,他知道我與前度分手,他窩心地安慰了我,我當時沒有人可傾訴心事,對着Pat更不能透露半句,有口難言。我想,如果我和狄朗搭上,總好過與她父親在一起好吧?!




Bobby:「妳冇心去搶佢嘅愛人,佢遲早會明白,雖然佢愛張狄朗在先,但如果個男仔個心喺妳度,咁邊個愛邊個先又有咩分別?……呢次妳駐定做梗壞女人喇。」
我心想,其實做壞女人已不衹這一次了,我所犯的錯和罪行怎樣才可得以補贖呢?我知道對Pat造成的傷害實難以用安慰去撫平,無論做什麼也治癒不了這創傷,我為什麼做出這麼壞的事?我從小經歷的心靈缺陷成為了自己人生中的惡毒詛咒!
 
一個天色陰暗的下午,在大學視覺藝術糸的工作室,我和狄朗互相依伴着,狄朗在塗劃着他課堂要遞交的作品,我問狄朗:「你點解鍾意我?……係何時嘅事?」
狄朗答:「喺妳無數次落嚟吧呢度飲酒,我已經不經不意留意住妳,我心諗……點解呢個女仔可以咁爛飲嘅?……一個人隊晒成支黑牌都得?唔係下話?」
我:「係咩?乜我真係咁爛飲?……我都唔知喎……。」
狄朗:「我記得妳每次都要妳朋友阿Pat嚟到找數,……妳當然咩都唔知啦,飲到啤啤俘!」
我:「咁你幾時開始?……」
狄朗:「我記得開始鍾意妳嘅時候係喺嗰次,……嗰次妳又喺度飲酒,妳對住杯B52 Bomber極之着迷,尤其係嗰團酒精揮發出嚟嘅火焰,……妳坐喺每次都坐嘅位置上面,講,「……生命就好似呢團火一樣燃燒住生命嘅血液,如果唔盡地一鋪,就唔會精彩,一生缺陷太多,充滿折磨嘅人生不如成全呢一刻嘅精彩!」」
我:「我原來發咗咁嘅噏瘋,我都唔記得咗!」




狄朗:「妳之前飲咗十五shot Tequila梗係咩都唔知啦!」
我:「我記得之後我再嗌多十shot添,哈哈……。」
狄朗:「仲好講?……妳個爛飲婆吖!」
我:「咁之後呢?……之後點?」
狄朗「之後?……我開頭覺得妳語無倫次,但係又好似好有道理咁,……尤其是做人有時要「盡地一鋪」呢句,我真係好好奇妳過去發生過咩事喺妳身上?……我發覺對妳嘅際遇好感興趣,大概就係咁妳吸引咗我。」
我:「一個飲醉酒嘅人有咩吸引嘅地方?」
狄朗:「妳酒醉三分醒,妳仲想撮合我同妳個friend添!……就喺妳拉住我同妳個friend,Patricia隻手之際,我仿似同妳接觸嘅手有過電嘅感覺!」
我:「……其實我不得承認……當時……我都有少許咁嘅感覺。」
狄朗:「係咩?……點解我覺得妳對我冇feel嘅?」
我:「我正在喺度撮合你哋,我點會將呢樣嘢洩露出嚟?我亦唔可以講出口?」
狄朗:「妳點解要呃人哋,呃自己?咁矛盾……好受咩?」
我:「傻豬,唔矛盾就唔係人生喇!」
狄朗:「我唔係架,我鍾意嘅話,一定想盡辦法畀對方知道,如果唔係自己好難受!」
我:「我一句盡地一鋪你就鍾意我架嗱?」
狄朗不好意思地笑咪咪:「……其實我好早就鍾意……妳每次嚟吧嘅時候,著住可愛嘅短褲,踎喺度同我哋老闆隻愛犬玩,妳成日都叫佢:「毛頭、毛頭……」,極之趣緻,嗰時我已經……。」




我取笑他:「哦……原來你有呢啲癖好,鍾意人著短褲!」
狄朗急忙辨解:「唔係呀!……妳逗玩個樣真係好可愛!……真架!」
我:「講笑咋……」
狄朗:「從妳每次飲酒嘅態度中,我知妳受咗好多委屈,妳嘅前度對妳唔住,我睇在眼裏好唔舒服,為妳受嘅委屈心痛,從嗰陣時起我已經好想保護妳……真架。」
我笑了笑:「我冇話你假喀……。」
狄朗:「從妳講出盡地一鋪嘅嗰晚,我就知妳一生唔平凡,一生崎嶇坎坷,我心裏愛上妳背後嘅傳奇,想畀到妳真正嘅幸福。」
 
狄朗就是這樣進入我的生命,雖然我不是很心愛他,對他的感覺不是很強烈,但他就是這麼對我好,我沒辦法拒絕,是對是錯也好,我總也找到平衡點,不讓自己愛別人丈夫,受傷下去,也傷害自己朋友,在狄朗那裏我暫時替傷口止了血。
 
我和狄朗相伴在這個迷朦的下午,在藝術工作室的長椅中依偎住,突然,相隔大半年沒聯繫的他 - Melvin,來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