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突然從夢裡驚醒,記憶還停留在十歲,望著鏡裡的自己,這陌生成熟的身體,完全沒有印象我是怎樣長成這模樣,又是怎樣走過來。

「快一點。」

背後的警官催促我,趕快完成朝早的第一泡尿。

他叫史密夫,是負責看守我的兩個警官之一,比較年長和高大,不像另一位叫積遜的只顧看書,他會跟我閒聊,說說天氣、新聞、最近發生什麼事。他是那種止不住說話的人,即使獨自一人看電視,仍會喃喃自語將感想說出口。

「哈⋯哈⋯⋯真好笑⋯⋯」





會因電視上俗氣的肥皂劇,捧腹大笑,不介意在其他人面前表露情感,尤其我面前,他大概出生在兄弟姊妹眾多的家庭,很習慣與人相處。

另一位警官積遜,不曾跟我說過話,看守期間一直看書,我去哪裡他就只是跟隨其後,不管我去廁所多久,亦從不催促我,這麼久而來,唯有薇薇安叫他去梳洗的那次,算是擅離職守。

與薇薇安一起,才稍微看得出他的神情變化。

差不多到薇薇安走進這邊房間的時間,他便開始表現得坐立不安,隔幾秒看一次手錶。每次薇薇安說話,他都按耐不住,目不轉睛地凝視她,當她回看他時,又會轉過面避開,不敢與她對視。

毋庸置疑他是喜歡上薇薇安。





那薇薇安呢?她是一個漂亮、自信、專業的女律師,對工作充滿熱盛,史密夫告訴我,她曾經處理過臭名遠播的西門·斯特羅案件。

西門·斯特羅是個隨機殺人犯,他從滅蟲公司偷了一罐劇毒殺蟲劑,某日朝早,逐間超市,逐間便利店,將殺蟲劑摻進貨架上的盒裝牛奶裡。

男女老幼共二百人,喝掉他下毒的牛奶後,在那原來風和日麗,逐漸回暖的春日裡,痛苦抽搐死去。

薇薇安被委任成為西門的辯護律師,沒任何人對她有一絲的期待,所有人不過等待判處這殘忍的兇徒死刑。她卻風雨不改,天天去跟西門會談,孜孜不倦問出各種各樣細節,背後動機等等,縱然改變不了死刑的執行,但對以後防範同類事件,以及隨機殺人犯的心理,有了作出了重大的研究價值。

「不要看輕她。」





史密夫挨著窗邊不經意說,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以一個什麼立場向我說這句話。

除他們三個外,知道我上了船的還有兩個船員,金和安。

金在船上擔任高級職務,負責管理船上各方面大小事務,我也只是上船的時候,見過他一下,但聽他清晰易明的介紹和所表現的親切態度,可想而之他的社交手腕有多高明。

安則非常安靜,神態動作像慢鏡重播,比起金只在上船的時候碰過一次面,我和安見過兩次,海關檢查時,裝模作樣吩咐積遜叫了紅酒,最後是安送過來,但由始至終,沒聽他說過一句話。

聽薇薇安轉述,安是負責船的機件部分,一概管理維修檢查。金和安一個負責船的行政、服務,一個負責硬件配套,所以船長才會將我上船的事交托給他們兩個,這樣無論發生哪方面的意外,他們都可以提供協助和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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