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瞥見旁邊還擺放著暖包,便買了一小袋禦寒。


采樺家離超市也只是幾分鐘路程,我本來還打算幫她拿著兩包米,但她卻搖了搖頭,然後自己雙手提著一包緩緩地走著。


「喂阿晨。」路上,采樺靠了過來說。


「做咩。」






「你係咪禮拜二就要返去循道喇⋯?」她凝望著我。


「係呀。」我淺笑,頭往右靠近她一點,然後拍了拍她的右肩:「講真,我之前聽人講都唔信⋯」


「信咩?」






我皺著眉問道:「吓⋯?你唔知咩。」


她搖了搖頭,清澈明亮的眸子似乎很期待我的答案。


「之前我都唔信啲人話你好唔捨得我。」我忍著笑,說。






「痴線!去死啦你⋯」她粲齒地笑出酒窩後用肩膀輕輕撞了我手臂一下,然後走前了幾步。


「喂。」我輕輕地碰了一下她的髮側:「不過我會唔捨得你。」


「點呀~」聽到這句話,她又回眸一笑地看著我:「又想講咩呀~」


「真係㗎。」我本來打算開個玩笑,但她卻已經這樣問道,我也只好把玩笑話變成真話:「我真係會唔捨得你。」


「唔·信·喎——」她笑著望回前方,而我們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采樺家的樓下。






「放喺呢到得啦~唔該。」她雙手叉腰,鬆了口氣。


「攰呢?」我笑道。


「攰呀⋯!人生第一次要自己去買米,好彩你住得近可以幫手啫~」她淺笑地靠前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要唔要飲啲嘢?」


「唔洗啦~」我說:「行啦,時間都差唔多。」


「嗯,出發~」






冷颼颼的風不斷刮著,試圖盡力表現自己去證明今天是最冷的冬日。


不過我們來回走了一遍後,身體已幾乎不感一絲寒冷。


可惜等價交換是大自然的法則,除掉冷意,換來的就是我們的疲倦。


而這份倦意,在采樺的眼神更不難看出。儘管她還是掛著一張笑臉,卻漸顯疲態。


「喂,李采樺。」我又輕輕地碰了一下她的髮側。






「喂,江夕晨。」她用懶洋洋的眼神看著我。


「你琴日幾點訓?」


「幾點⋯」她皺了皺眉想了半秒,後說:「好似兩三點先訓得著。」


四五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和香港學生的教育制度,可以保持精神已經是天荒夜譚,再加上采樺本身就背著兩份工作,奢望自己不會疲憊根本是只會在烏托邦才會發生的事。


「不過呢幾日都⋯訓得幾差。」說到這,我想起了昨天她提及夢見我一事。






「唔知係咪因為發夢莫名其妙見到你⋯嚇到訓唔著⋯」她摸著下巴說。


夢見對方這怪異因子,悄然無聲地從我身上移走,再轉移到采樺的腦中。


「咁都想賴我?」我笑問。


「學你吖嘛,你嘅頭疼無端端都可以關我事啦~」她靠過來一點,笑道。


「痴線⋯」我輕拍了一下她的前額,笑著別過臉去。


我們準時回到了餐廳,而今天也同樣是因為分店員工來幫忙的關係而早放工。


寒氣襲人,似乎大家都想快點回家保暖,這天到臨的食客雙手雙腳就能數完。


但這樣並沒有讓工作比較輕鬆,擦碗碟、搬餐具⋯冷天氣也只是讓我們原本的苦工轉成另一份苦工。


可時間一如以往如流沙般快逝,尤其越接近下個禮拜,時針一個不留神就會跳了半個圈。


「咁又到 Weekend。」放工後的夜街,我伸了個懶腰後跟身旁的采樺說。


「好似過得好快咁。」她似乎也有同樣的體悟。


「不過仲要翻工。」我輕笑地嘆了口氣。


「唔⋯」她點了點頭,摩擦著雙手:「一諗到就有啲想訓覺。」


說到這,她雙手捏著鼻子打了個噴嚏,我看了看她的神情,只見她打了個噴嚏後,似乎更累了。


我在心裡默默有了個構思,便在她不為意的時候偷偷地進行。


「近排其實都真係好攰⋯」她低著頭,罕有地說出生活的苦澀。


家裡發生這樣的情況,她也沒辦法選擇。


「好似好多嘢都要顧咁。」她續說,街燈下的影子更深沉。


「咁都好正常嘅。」我說,然後從口袋裡掏出剛放了一會兒的暖包放到她的手心中:「有時間就多啲抖下啦,頂住唔好死。」


泛黃的燈光下是她一張驚訝的紅紅笑臉:「哇⋯突然咁 Warm 嘅⋯」


「你太遲發現我嘅好啦。」我指著她說。


「你早啲對我好咁咪得囉~」她緊握著手中的暖包,又放到臉旁像敷著靈藥地笑道。


「喂喂傻婆。」我靠近了她一點。


「又想點呀~?唔好咁快又破壞你喺我心目中嘅短暫好印象喎!」她抿嘴一笑地說。


「我去前面間零食店買少少嘢,你去唔去?就前面轉右行多兩分鐘。」我說。


「零食?好呀~!」她爽快地答應了。


就這樣,我倆並肩而行地快步來到了旺角的一家小零食店。其實這家小零食店從我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裡了,而這間店就有一個很特別的貨品——「打氣朱古力」。


這裡有一款特製的朱古力,而這款「打氣朱古力」顧名思義也就是在一片朱古力上刻上一些短短的打氣字句,其實我早些時間也想帶采樺來這裡,不過這裡九點半就會打烊,所以直到今天才真的帶她來這裡。


「『打氣朱古力』?」她蹙著眉問。


「係呀,你揀一塊先啦~」


「我要呢塊啦~」她選了兩三分鐘,但其實外表包裝上每塊朱古力都一樣,並沒有裡面的字句。


不過,以我多年來購買這「打氣朱古力」的經驗,似乎無論朱古力上刻著的字句是否適合自己也好,在購買「打氣朱古力」時心裡所想被鼓勵的頹氣,其實在付錢的那一刻就消去了不少。


「唔⋯」我也裝作要精挑細選:「咁我要呢塊。」


兩塊「打氣朱古力」,就這樣在我倆的手心中靜靜待拆。


「你先開啦~」我說。


如是者,采樺也微笑著撕開包裝,過了兩秒,她的眸子就亮得會發光一樣⋯⋯


「 香 港 人 ~ 堅 持 落 去 啦 ! 」


獨一無二的鼓勵,從朱古力口中告訴了采樺。


「哇⋯搞到唔捨得食添⋯⋯」她天真無邪地笑道,又靠過來我的手臂:「你呢你呢~」


「我諗過㗎喇⋯」我笑道:「可能佢會叫我唔好再咁有魅力。」


「你係咪以為自己好好笑啫⋯」她明明在笑呀⋯⋯


算了,過了兩秒,我也迎來了我的答案。


「 追 求 你 所 想 , 永 不 放 棄 ! 」


這種鼓勵說話很好,因為應該不會有人不適合。


「睇嚟佢叫你要去努力追女仔咁喎~」采樺靠得更近,指著朱古力上的字輕輕地說。


「嗯?追你呀?」我望著她,笑道。


話剛說畢,街燈變得灼熱,彷彿在燒著我的全身⋯⋯


而采樺也靜靜地凝望著我,白皙的臉頰瞬間透紅⋯⋯


「食⋯食朱古力⋯」我避過她的視線,說。


「嗯⋯」我斜睨了她一眼,只見她也紅著臉小小地咬了一口朱古力。


那夜本來頹氣瀰漫,但當我和采樺把打氣的說話吞了下肚後,似乎也就驀然得到了莫大的能量,然後繼續去期待著明天的曙光⋯⋯


追求你所想⋯


永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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