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總是叫人無奈啊!」



畢穎螢坐在房間中,托住頭,看著鋪在床上的白婚紗。在柔和的檯燈照射下,眼眶泛紅的杏目顯得更是迷茫。單純的她仍然蒙在鼓裡,以為蔣悅如果沒有完成心願,便會撒手人寰。

她的視線移向牆上的海報,是第三區的日劇《求婚大作戰》。

海報中,長澤正美披住若隱若現的白頭紗,一副含情脈脈的模樣。



真羨慕啊,怎麼自己突然就嫁人呢? 

雖然,為了視如至親的蔣悅,她絕對可以把自己的下半生豁出去。再說,刑先生不是壞人,溫柔重情,對他也有幾分好感。不過,這跟喜歡有一段距離,更別說談婚論嫁。

不是每個女生是可以變成灰故娘或者白雪公主,但有一點確定的是,每個女生都有一顆少女心,幻想自己的白馬王子會出現深情的跪在自己面前,然後來一場求婚。

向來沉迷看愛情日劇的畢穎螢,一直期待這一天來臨。 

刑先生是怎樣看自己呢?大概也人為勢被逼吧?他人實在太好了。為了家主,自己就算了,怎麼刑先生這樣傻呢?



想到這裡,畢穎螢又長嘆一口氣。

不過嘛,「你是值得尊就敬的女人」.......這算是甚麼評價啊?刑爆烈認真的樣子重現在她腦海之中。

只是值得尊敬嗎?

我雖然胸脯沒有輪迴小姐大,氣質沒有守夢小姐般高貴......腿也沒有樂小姐的修長,但整體總算不上太差吧?她茫然地打量床邊的全身鏡,鏡中的自己同樣疑惑地嘆氣。

半晌後,畢穎螢用力甩一甩頭,試圖把刑爆烈的身影甩到九天以外,好讓自己清醒過來。



我到底在想甚麼啊!柔生哥才是自己的偶像呢!

花柔生,自小就崇拜的哥哥,是最配合白馬王子形象的美男子。

這時,門外忽爾傳來熟悉的男聲,打斷畢穎螢的思緒。

敞開房門,是滿身酒氣,手中握著酒壼,倚門而立的花柔生。

「未休息?可以傾兩句嗎?」


沒等畢穎螢回答,花柔生便跌跌撞撞,走到餐桌旁,拉開椅子坐下來。

「柔生哥,飲酒傷身呀。」畢穎螢說道。

「哈,我釀製嘅百花香豈會傷身呢?而且啊,一醉能解千愁呀,穎螢。」花柔生說罷,又灌一大口酒。



畢穎螢坐到花柔生對面,心如鹿撞,看到花柔生憔悴,惹人憐愛的臉龐,又開始發情.....不,手誤,是那顆少女芳心又開始蕩樣了。

難不成柔生哥因為知道自己快要另嫁他人,而自暴自棄,弄得這麼頹廢墜落嗎?連續劇的橋段都是這樣的,男主角用不同的方法麻醉自己,抽煙的啦,酗酒的啦,總之就要表露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啊。

而這些男主角的共通點,離不開女主角被火車撞飛;女主角患上超罕有的絕症; 女主角的骨灰被倒進免治馬桶.......喔,再有新意一點嘛,就是女主角先得悉自己患上超罕有的必死絕症,然後失魂落魄走到火車軌上,再被火車撞上雲宵,最後的畫面是男主角出現,抱住女主角的骨灰啕哭,一個錯手就把骨灰倒進免治馬桶中。

不要問女主角患的是甚麼病。

不要問怎麼無端白事會跑到火車軌上。

不要問怎麼男主角好哭不哭,要在洗手間對住馬桶哭。

現在的製作人不談微枝末節,邏輯甚麼的通通吃狗屎吧。反正,總有像畢穎螢這類觀眾坐在投映電視前哭得死去活來,滿地皺巴巴的鼻涕紙團。



「除咗骨灰沖落馬桶,仲有一種可能......女主角俾人搶走.......就好似吉田禮同多田老師結婚,健三…....」

自己是吉田禮。

刑先生是多田老師。

那麼,健三是......

那豈不是說,原來柔生哥對自己也抱著同一份心意嗎?在他心裡,我不只是一同長大的妹妹啊,畢穎螢雙目黯然無光,低頭暗嘆。

這是現實,不是愛情連續劇,可沒有三上博史這種帥大叔型妖精出手相助。現在再說甚麼,都為時已晚......

「柔生哥,對唔住。」


花柔生眼尾餘光落在床上的婚紗上,輕聲問道:「你已經知道?」



「我........已經知道。不過當我發現,已經太遲,對唔住。」

「感情從來無對錯,出錯嘅只喺時間。同你一樣,我一樣再無辦法抑遏自己嘅情感。無論如何,我無後悔過呢一份熾熱嘅感覺........喜歡一個人啊,就如一朵含苞待放嘅菊花,遇到只屬於自己嘅太陽。和煦溫暖嘅陽光緊緊將自己包圍,充實豐盈,引發出奇蹟.....」

「奇蹟?」

奇蹟嗎?我們之間還會有轉機嗎?

「菊花最終都可以變成太陽花。」花柔生醉眼中帶著莫名的期盼。

畢穎螢欲言又止,偷瞄到對方的視線有意無意的落在自己睡衣的領口上,不禁渾身一顫。

對了,按照連續劇唬爛的老梗,男主角乘著醉意夜訪女主角的香閨,永遠只有一個原因。畢穎螢再次進行少女狂想曲。 



不行,今天穿的可是卡通內衣,屁股上還是掉了一半顏色的經典紅色Melody圖案......醜死了。

不,自己都快嫁人,怎能這樣隨便呢?要是刑先生「那個」的時候發現,對他又公平嗎? 

「柔生哥,我—」

「你無戴條鏈。」花柔生搶話,卻聽到畢穎螢一頭霧水。

「鏈.......咩鏈呀?」

「唔……無事。」花柔生轉過話題,問道:「你真喺喜歡刑爆烈嗎?」

「我,我對刑先生唔反感,但相處日子尚短......我都唔清楚刑先生喺一個點樣嘅男人。不過,呢個喺家主嘅願望。只要家主能夠康復,我可以做任何事。」

花柔生站起來,步履蹣跚地行近床邊,目光黯然,纖滑如女子的手輕摸攤在床上婚紗裙擺,似在自語一般說道:「我真喺好羨慕,如果呢場婚事嘅主角喺我就好。」

「柔生哥。」畢穎螢櫻唇微顫。

花柔生拿起婚紗,拼在身上,看著連身鏡中的自己。

「你要好好對待刑爆烈,以我一直以來嘅觀察,佢應該都喜歡你。我衷心祝福你地兩個同偕白首。」

語畢,花柔生便放下婚紗,逕自推開房門,步出房間。

「新郎結婚了,新娘不是我,哈哈哈哈哈!愛情總喺叫人無奈啊!哈哈哈哈!」

花柔生的身影遠去,消失在畢穎螢的視線中。然而,畢穎螢一臉呆濟,下巴掉下了一半,久久無法回過神來。她看著門外,整顆粉紅色的少女心被敲得四分五裂,一陣暈眩感直湧上腦袋。

菊花變成太陽花......

新郎結婚了……「新娘」不是我?

我沒有聽錯,柔生哥說的是「新娘」不是他啊…….

「What the……..」畢穎螢欲哭無淚,攤坐在地上,失神地喃喃自語。

初戀,確實大多都沒有好結果。

只是,畢穎螢的初戀還沒有來便已經夭折,而夭折的原因比其他少女來得「奇怪」一點而已。她敗給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是不久將來跟自己成婚的丈夫好了。

「Oh,My Goddddddddddd!」

啊!!!!!!!!!!

畢穎螢的叫聲響徹整片夜空,而這道飲恨的喊聲成為她的初戀落幕的最後一粒音符。




醉醺醺的花柔生一直走,攤坐在空無一人的要塞公園中。燈柱昏暗的光線把他的影子拉長,搭上公園的孤寂氛圍,顯得格外可憐。

這時候,步如飛剛好從公園的廁所中走出來,伸一個懶腰,從褲袋掏出一本筆記簿,滿意地寫下「OK」。計上這個廁所,已經是第十個「OK」。經他深思熟慮後,發現要建造一個「跨位面足金廁所」沒有自己想的簡單。因此,他開始了「廁所測試員」的生涯。

去大便,跟做人一樣,需要一份執著。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而行萬里路又不及如萬個廁。

只有去遍世界每一個角落的廁所,才能夠造出最完美,最適合使用者的廁所,步如飛如此堅信。

步如飛瞥看獨醉的花柔生,再看到後者手中的百花香,不禁嚥了一口口水,雙腳不由自主的向酒香的方向而行。

花柔生發現步如飛走近,隨便打個招呼,挪出空位讓他坐下來。

「花兄,做咩事借酒澆愁啊,我陪你。」

步如飛一手搶過酒壺,呷了一口。他沒有為意自己的手觸碰到花柔生的手指時,花柔生像觸電般一顫。

「你陪我?」

「仲有其他人嗎?有咩心事同我講,憋晌心裡面,好容易便秘。」步如飛環視四周,隨意應道。

花柔生問:「你有喜歡過人嗎?」

「有。我暗戀過一個人,喺一個陌生嘅女仔........不過無好結果,嘿。」步如飛的話彷彿已經毫不在意,雙眼卻是閃過一抹傷感。

「無好結果嗎?對方拒絕你嗎?」

「晌我準備表白嘅嗰一晚,對方原來一直知道我留意佢..........仲設咗個天仙局,屈我強姦傷人。好人啊,從來都無好下場。愛情嗎?不了。」步如飛又灌一口酒。

花柔生點頭,接過步如飛遞過來的酒壺,朗笑道:「為失戀飲杯。」

「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