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沉睡的感覺在甦醒
 
我們都冷靜了一輪後,便到了晚飯時間…
 
這天,阿琳的父母又不在澳,我母親邀她來吃晚飯;最尷尬的,我還是要面對。
 
「食得飯啦!阿霖,叫曉琳過黎啦!」:母親喊道
 
我碰了碰阿倫的手臂,說:「過去叫Luey啦你」
 
「阿媽叫你去喎,頂你!」:阿倫不滿道




 
父母坐在一起,我坐在母親隔壁,還有我隔壁和父親隔壁的兩個座位空了…...
 
阿倫走過來,作為兄弟的他竟然好死不死,坐在父親隔壁,留空了我隔壁的位置。
 
曉琳走到桌前,尷尬地坐在我身旁,我們中間隔了一小段距離,坐得不像昔日那樣親密...…
 
我和曉琳四目交接,她立即憂傷地低下頭,靜靜地吃著飯。一陣苦澀的感覺從我內心湧出......
 
這頓飯中,他們三人有說有笑,我和阿琳則是不發一言。她越是沉默,越使我內心感到掙扎......




 
只是哄哄你最疼愛表妹而已,堂堂大男人,真的要這麼小氣嗎?
 
我呆呆地看著曉琳的側臉,發現她的臉色比下午時更難看了,表情有點痛苦。
 
我和她可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我與她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現在看著她這樣,教我如何不心痛呢?…
 
我低聲、生硬地問道:「你…唔開心啊?」
 
阿琳聽後緩緩地抬起頭來,扁著嘴說:「冇啊,你今日係咪有咩唔開心既事?」




 
......
 
我是那麼的放蕩不羈,總是要別人去包容我,為我擔憂;而曉琳從小到大都是這麼遷就我,對我這麼好,我對她發了脾氣後,她還如此緊張我。
 
她的無比溫柔,使我因自己今早對她所說的話感到更為內疚,這內疚感把我領進一片沉思之中......
 
我在這段日子究竟做了什麼?
 
我竟然為了一個玩弄別人感情,毫不潔身自愛的「港女」,而一次又一次地忽視、傷害了脆弱單純的曉琳!.
 
傲雪有無數的男僕去服侍她,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我卻把時間投放在她身上,拋下了真正需要人安慰,渴望我憐愛的曉琳...
 
到我「戴綠帽」後,我的自尊心過不去,情緒暴燥起來...傲雪使我生氣,我便把氣發洩在無辜的曉琳身上,那麼她呢?
 




曉琳獨自一人默默承受著精神上的苦楚和病魔對她肉體的折磨,又有誰去愛她?
 
我簡直就是個混蛋!
 
「對唔住啊...」:我愧疚地說
 
「冇事啊,」阿琳低著頭說:「做咩事唔開心啊你?」
 
那個人不值一提,由她風流去,別管她了。
 
「冇事啦,佢唔重要,我而家剩係關心你」:我勉強地笑說
 
曉琳聽後卻還是苦著臉,明顯是有心事,卻又不告訴我。
 
她的臉色不太好啊,是淋病了嗎?…




 
……
 
吃過飯後,曉琳悶悶不樂地看了我一眼,然後.....
 
阿琳站起來對大家說:「番去先啦我…」
 
「曉琳你好似好冇精神咁既,係咪唔舒服啊?」:母親問
 
「冇野啊,我番去抖下得架啦」:阿琳一邊走一邊說
 
......
 
我呆呆地看著阿琳修長而纖弱的身影,想起昔日她是如何無怨無悔地為我付出,突然…...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我為她感到有點擔心,我突然變得很不放心她一個人守在空蕩的屋裡,還有…
 
我不捨,捨不得她的倩影就這樣遠離…
 
我的曉琳從小就一直在我身邊,我也早已當成是理所當然,不會太在意她...
 
唯獨是今次,我意識到,看著她離去,心中會感到一絲糾結,一陣酸溜溜,好不想她離開我的感覺。
 
也許是近來發生過太多事,我常常反應不過來,對她感到情迷意亂,我到底是怎麼了?
 
電視也沒什麼好看,我走出屋子,在前院的花園中散著步,欣賞一下花卉…
 
但現在無論站著,走著,坐著,曉琳的臉孔總是不斷地浮現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我的心思無時無刻不被她佔據著。
 
我走到花海中的白色三角琴前,發現譜架上放著一份樂譜,我拿起這份譜,一陣淡淡的薰衣草從紙中散發出來…...




 
是曉琳的香味。
 
譜上寫著「香水有毒」四個字,下面除了兩行兩行的音符外,中間還印著歌詞…...
 
「我為他保留著那一份天真,關上愛別人的門」
 
這歌詞在我心中泛起一陣漣漪…
 
我早已見慣曉琳作為一位冷美人,對那些向她獻殷勤的追求者冷若冰霜…
 
她只有對我是那麼小鳥依人…
 
為什麼她不曾理睬過其他男同學,對他們毫無興趣?
 
「也許是這個被我深愛的男人,把我變成世上最笨的女人」
 
曉琳學業成績優秀,學琴的資質亦不錯,應是位聰明伶俐的女孩…
 
但有時卻替我做功課,買早餐等,一直無條件地為我付出,更被我戲稱為「女兵」…
 
「佢…真係有咁傻咩?一直任勞任怨...」:我心想
 
看著這歌詞,想起曉琳一次又一次失望地離去的影像,想起她一次又一次拿自己和Carmen作比較的自悲,我頓時感到無比內疚和苦澀。
 
我跟她一起長大,還是如此的不了解她。最諷刺的是當我今早聽到她彈這首歌曲時,還以為這首歌是在說我的人生,我自己就是悲劇的主角,我不曾想到過,體諒過,其實別人正經歷著比我更巨大的痛苦...
 
曉琳才是最可憐的受害者,她才是用這首歌抒發自己內心掙扎的人!
 
「乞…」:我突然打了個噴嚏,再加上手拿不穩,樂譜都被吹散了。
 
我急忙蹲下身撿好樂譜,而就在這時,我的手機一震…
 
是曉琳在WhatsApp上傳給我一段訊息…
 
看著左上角那聯絡人頭像,穿著校裙的女孩,還有聯絡人名稱「Luey」,我突然有股緊張又內疚的感覺。阿琳傳訊息給我是再也普通不過的事,一年要有幾百次,但這次我竟然會感到如此奇怪…...
 
「霖…做緊咩啊?」
 
看著她傳給我的訊息,我竟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冇啊…你呢?」:我回覆
 
「攤起床上,好唔舒服...」:她答
 
剛才已經不太精神,果然她是淋病了…
 
「等陣,我叫阿媽來睇你」我轉身走進屋內想找母親…
 
「唔好!」:曉琳立即回覆
 
她再傳一段訊息:「唔好叫姑姐…剩係你,你過黎得唔得?」
 
她竟然如此大膽,提出這樣的要求......
 
「嗯」:我緊張地回應。
 
我管不了那麼多,趕緊走出大閘,到隔壁屋的門前按下門鐘…
 
雖說遙曉琳在學校是高傲的女神,但畢竟她只是個小女孩,也會有情緒,也需要人疼…
 
而人在生病時,就是意志最薄弱,最需要人安慰,照顧,寵愛的時候。
 
「嚓」一聲的,曉琳打開了門…
 
「Lu……」:我對著她一下子說不出話
 
一臉病容使得她那水靈靈的大眼睛顯得更教人憐憫,還有白得晶瑩剔透的肌膚…
 
我看著眼前的曉琳,竟然感到有股心悸!這麼多年來我從未沒對她有過如此心跳加速的感覺…
 
帶病的她竟然只穿著家居背心和短褲!白嫩細滑的手臂和曼妙修長的美腿被展露無遺…
 
阿琳扁著嘴看著我,說不出話…
 
「傻左啊你?病左仲著咁少杉?」我立即扶她回房…
 
「做咩事啊你?」:我問
 
「唔知啊…好攰,好辛苦啊我」:阿琳虛弱地說
 
「一定係中午淋親啦你,蓋被先啦你」
 
我讓她靠著床頭坐著,並為她蓋好被單…
 
「你手上揸住咩啊?」阿琳發現了我拿著的琴譜。
 
「冇…冇啊」:我生硬道
 
曉琳看到「香水有毒」四個字,臉上又掛上了一絲傷感,她伸出手來拿過琴譜…
 
也許是這情感太糾結,我不敢正視她…
 
「做咩淋雨啊你今日中午?」:我低著頭問
 
不料阿琳不回答我的問題之餘,還突然變得激動起來,問道:「我係咪好乞你憎啊?」
 
曉琳抽泣道:「點解要對我咁啊你?......」
 
這話說到我心坎裡去,的確,比起她的無怨付出,這麼久以來,我一直都把她當工人使喚,找她便宜,沒有好好待過曉琳…
 
我拿出了一點勇氣,黯然道:「對唔住」
 
說罷,我緩緩抬起頭…...
 
就在我抬起的頭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她正咬著唇,眼泛淚光,楚楚可憐地看著我!
 
曉琳竟伸出雙手來捉住我的雙手,哽咽道:「我唔要聽對唔住啊!我......」
 
她每說一個字我的身軀都震顫一下;她每流一滴淚我的心都揪痛一下...
 
這一刻我才知道我真的,真的很在乎!
 
我感到一股傲雪從沒給過我的感覺,一股好強烈的感覺,怦然心動的感覺!
 
她能如此緊緊抓著我的心,這是因為親情嗎?不是!這是...
 
是我們早在小時候就深埋的情根!
 
我目光呆滯地看著含情脈脈的曉琳,她竟然大膽得伸手去輕撫我的臉頰,哽咽道:「我唔要聽對唔住啊......」
 
好溫柔的觸感…
 
讓我對著衝動背著宿命,渾忘自己的姓...
 
看著我眼前這位美人,我的心跳驟然急升到自己不能負荷的水平,我從未感受過如此的心動!
 
我不管這世上有什麼世俗禁忌,我與這可人兒又沒有血緣關係,表不表妹只是由人界定的!
 
沉睡的兇猛在甦醒,完全為你現形...
 
以往一直是我不肯正視,但現在,這赤裸裸的情感再也無法壓抑,這刻我不能不承認,我對她…
 
對她好有感覺!就正如…
 
正如她對我一樣!
 
這個世界最壞罪名,叫太易動情...
 
但我喜歡這罪名!
 
我拋開一切倫理,衝破所謂的道德禁忌,伸出雙手溫柔地環抱著曉琳的纖腰,把寂寞空虛已久的她一下擁入我懷中!清甜醉人的薰衣草瞬間撲鼻而來。
 
我再也沒辦法否認自己對她的感覺,一直以來,她開心時我便開心,她自卑時我會費盡唇舌來哄她笑,每次離開她時我都感到內疚......
 
根本從來就沒有過一位女生能使我如此的在乎,除了我最心愛的曉琳。
 
曉琳也衝破這禁忌,沒有掙脫的意思之餘,反而也伸出手緊緊地抱著我,在我懷中依偎著,任性地哭著......
 
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曉琳!沒有任何人能替代她在我心中的位置。
 
曉琳哽咽道:「我做咁多野,我究竟做錯啲咩啊?霖...」
 
昔日她為我付出的一幕幕浮現在我眼前,每一幕都揪住我的心,教我心痛不已...
 
「你冇錯,錯既係我,係我一直都唔肯認,」我溫柔道:「曉琳,我中意你...」
 
就在這時,曉琳的手突然無力地鬆開了,她的身體開始抽搐起來...
 
我鬆開她,發現她臉部表情極為痛苦,是無法呼吸的樣子!
 
「曉琳!」她的哮喘發作了嗎?...
 
我趕緊翻了她的褲袋,但沒有氣管擴張藥!
 
「哮喘藥呢?!」:我急問
 
曉琳說不出話,只是用盡她餘下的力量,勉強地指著床頭櫃...
 
我以最快的速度衝過去打開床頭櫃,找到氣管擴張噴劑,急忙朝她的口腔噴了兩下...
 
曉琳的神色慢慢回復正常,她含情脈脈地坐在我大腿上,咬著唇,羞澀地凝望著我...
 
「你個Luey,嚇死我啦岩岩」:我鬆一口氣說。
 
阿琳原本蒼白的臉瞬間變得通紅,她嗔道:「你岩岩叫我咩啊?...」
 
「下?Lu...」
 
「再之前啊,」:阿琳臉紅耳赤地說:「出面唔熟既人先叫我英文名姐,我都從來唔會叫你Franz啦,你而家...都咁樣啦...仲叫我Luey?」
 
剛才在危急關頭,一時情急叫出了她的中文名,這下有點不好意思了。
 
「曉琳...」:我再溫柔地叫她一遍,這是十多年來,我第一次這麼親切地稱呼她。
 
曉琳低著頭,含羞地說:「我中意...中意聽你咁叫我啊」
 
「傻曉琳...」我輕撫著她雪白晶瑩,又泛著紅暈的臉,說:「你咁怕醜架咩?」
 
「咩啊?!」:曉琳嗔道
 
經過剛才的一輪纏綿後,阿琳都已經衣杉不整了,我看著她的衣服,輕挽著她的腰,笑說:「誘惑我牙而家?」
 
「咁你想點吖?」阿琳精靈地看著我...
 
我聽後想嚇嚇她,把原本坐著的她推回床上,但她竟然捉著我的手,使得我也失平衡與她一起趴在床上!
 
她然後還轉過身來,壓著我,說:「今晚留起到照顧病人得唔得?」
 
「你中意啦」:我笑說
 
此時此刻,我才真的發覺到,原來她是如此的可愛迷人...
 
今天本來是不幸的一天,我們都在精神上受到極大的創傷,但是...
 
我們就是彼此最好的療傷藥,只要我們用感受著對方的溫度,感受到對方的愛,便什麼傷口都癒合,不再痛了...
 
有我擁著曉琳,空虛寂寞,受盡煎熬的她不再感到痛苦了...
 
有曉琳在我懷中,內心苦澀,情迷意亂的我亦再也沒有任何糾結了。
 
我們側躺在床上,面對著對方,我嘗試撥開曉琳額前的瀏海,好看清她的容貌...
 
「唔好咁啦,好樣衰啊... 」:曉琳捉著我的手嗔道
 
我笑著撥開她的手,繼續輕輕地撥開她的瀏海,溫柔道:「邊個話樣衰架?唔準再自卑,起我眼中,最靚係你」
 
曉琳聽後把頭靠過來,害羞地吻了我的臉頰一下,然後閉上眼,不敢看我,臉紅得像牡丹花一樣!
 
她這輕輕一吻給了我勇氣,我把頭靠過去,心「噗噗」的跳,我昔日登上演奏台時也沒有如此緊張...
 
我能聽到她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是同樣的喘速...
 
閉上眼睛,內心如小鹿亂撞般的我,慢慢地把自己的嘴唇貼在她的香唇上...
 
我從未感受過如此怦然心動的感覺,她唇上那淡淡的薰衣草香彷彿把我帶離現世,到浪漫的仙境,我站在一條小河中,前方放置著一部淡紫色的三角琴,一位穿著長裙,身形修長的女孩正背對著我,坐在琴前彈奏著。
 
我們吻到大家都沒氣了才有共識地分開,曉琳害羞得不敢張開眼睛,只是緊緊地擁著我,在我懷中依偎著。
 
這晚,我們就這樣抱著自己最心愛的對方,同床共寢...
 
我們抱著她時能感受到,她身軀無論哪裡都這麼纖弱,教我好想,好想保護這女孩...
 
昔日我熟悉她性格內心,一舉手一投足,我幾乎清楚她的一切...
 
現在我甚至熟知她身體每一寸的觸感。
 
眾裡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蘭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