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的下午,剛烈的陽光把整條街道曬得像蒸爐般那麼焗促,我和汶婕走在往昔上學的路上,即使路程令人汗流浹背,可是從汶婕的眼眸裡仍然充斥著懷念的神色,同時我亦惦掛著往昔秋高氣爽的上學日,隨著秋風的吹拂,那怕趕著上課,心靈也隨之而變得像悠遊的水草;
 
打量著四周的景致,婆娑的樹蔭,花卉的草木,從前匆忙趕回校的日子,根本沒有細心為意過這裡的一草一木。
 
縱然事物俱在,可是驟眼看來感覺上總是有點大同小異,到底是事物確實有些不經意的變化,還是改變的是我們的一顆心嗎?
 
隔了一會,汶婕從手袋中取出紙巾輕輕抹掉額角的汗珠,然後氣呼呼地對我說道,
 
「好懷念以前食飯時間街返學校既日子。」
 




可是環顧周遭,明明是午飯時間卻看不見任何一名學生;
 
「係囉,但今日好似無學生既?」
 
汶婕亦疑惑地點了點頭,直到我思考了一會我才恍然大悟,
 
「唉,老啦!返工返到無曬時間觀念。」
 
現在是值八月,是學生獨有的暑假。
 




汶婕聽罷後不禁失笑,
 
「哈哈,我地兩個都唔記得左暑假呢回事。」
 
「係喎!」
 
打從畢業以後,我對暑假這回事經已從字典中刪除,始終假期對於營營役役的上班族來是一種瑕想,別論是一個悠悠的長假期。
 
當我們站在校門外,曾經抱著步步驚心的心情跟訓導主任及一眾領袖生擦身而過,現在校門只有一位不熟悉的校工坐在一角打盹睏;
 




我們踏進校門的一刻,剛才打盹睏的校工突然回過神來,緊張萬分地問道,
 
「你地係邊個?」
 
汶婕微笑地回答,
 
「我地係探Miss Lee嫁,李靜怡老師。」
 
汶婕的溫柔卻換來該位校工不耐煩地說著,
 
「探老師去校務處登記啦。」
 
於是我們跟他客套說聲道謝後便走到校務處登記,職員散漫地打了一通電話,然後叫我們稍等一會;
 
就在我們等待的期間,我環顧著校園,一個曾經對它毫無好感的地方,曾經在走廊上跟同學追追趕趕,望到樓梯的轉角,那一個毫不顯眼的小角落,差點忘掉這個曾經是每位男生的「開心角落」,原來這個曾經每天對其感到煩厭的地方,不知不覺卻堆積了五年的情感。




 
這裡的每一寸地方猶如無形地紀錄著我們往昔的真摰,成長的每一天,刹那間我和汶婕沉默起來,而回憶卻排山倒海般湧進我的腦海。
 
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形緩緩地走過來才打破我們的沉默;
 
想不到闊別校園這麼多年,這裡的事物沒有怎樣的改變以前,連人的外貌亦無歲月遺留的痕跡。
 
當年美麗動人的Miss Lee,至今依然動人,更添一份女性成性的韻味,大概美魔女的魅力是許多年輕的女神追趕不上。
 
Miss Lee望見我們之際,起初有點錯愕,想了一會後便笑容可掬地對我們點了點頭;
 
由於汶婕跟Miss Lee較為熟悉,所以跟Miss Lee寒喧數句後便不打擾她們,在校園四周逛著,懷緬一番想當年的一臉樂天的倔強,年輕時的熱血,還有……沒有雜質的一份情愫。
 
回到中一時的班房,從前的喧嘩今天已變成一片沉寂,由於班房門現已鎖上,我只好站在班房門外,隔著木門的玻璃凝視內部,我把視線投在當年自己的座位,而汶婕就坐在我的前方;
 




當年就是老師的一聲「蔡汶婕」,她溫婉的一聲「到」,把我的視線從此留在她的身上,我的心再也沒有位置騰空留給別人,然後再因為我的名字,她的回眸一笑,我們就這樣簡單地認識了,知曉了彼此的名字。
 
我們的第一次交談也是在這個班房,從此她便成為我發奮的動力,我們彼此親密關係的轉捩點。
 
當年汶婕一臉稚氣的臉容,浮現起我的腦海中,倘若可以把時間停留變成永恆的話,我最希望就是停在她淺笑的一刻,把那個純真的她留著。
 
至少,她不用受傷害,我不用為她心痛,就這樣一直快樂地活下去。
 
我知道,其實她也知道,現在我們在交談的時候,總有一種無形的芥蒂纏擾著我們,使我們回不了當年。
 
而那個芥蒂就是揮之不去的過去。
 
過去使我們認識,同時令她改變,成為我的傷害。
 
懷著黯然的心,準備把視線轉移到遠處的後樓梯,我們就在這個地方開始,不知不覺地走遠。




 
我打量到跟Miss Lee和汶婕在操場有說有笑徐徐地踱步,她的微笑從來就是如此美得令人窒息,而且自己從來就是屏住呼吸,靜靜地凝視著她,那個時候世界彷彿靜止了,而時間像風一樣轉眼即瞬,在某天起她的眼中好像再沒有我,但我的心仍然有著她。
 
望著她現在的身影,我的笑容卻有著淚痕,喜歡她,愛上她,確實是一件令人既愛又恨的事情。
 
踏足社會以後,不是我學會無情把她忘掉,而是現實的生活迫人,人生已經累得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作出回憶。
 
同時發現在心裡散落一地的往事,就是一直對汶婕念念不忘的證明。
 
大概,其實忙碌也是一種幸福,至少我沒有時間去思考。
 
正當我腦袋在交戰的瞬間,汶婕和Miss Lee已經離開了操場,並從後樓梯一步一步向我走近;
 
我們在這個地方走遠過,但至少今天我們再度走在一起。
 




她說,真愛就是教人盲目,同時令人學會「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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