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紀展誠來了之後沒多說什麼,也沒多教什麼,只是繼續指導以前教過的技法。整天下來,他說過最有意思的一句就是:「時間如此緊迫,我能教的都已經教過,再給你們多塞幾招只會弄巧成拙,剩下的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我明白他的用意,但經他一說,我反倒更加擔心了。紀展誠習武十年有多了,自然可以融會貫通,我這些一介凡民,能領悟到多少呢?

    無論如何,現在離決戰只有幾天,我能做的就只有聽天由命了……包括我和身邊同學們的關係。

    自從我們進來咖啡店以後,我就很少再和他們談。以前我們還在天水圍的時候,至少可以拿家裡的事、還有我的事聊上幾句,如今我一無所有,可以做的事只有對付許建安,其他的事情,包括接下來的文憑試、未來、我和父母的承諾,通通沒空再思考了。

    人生目標如此清晰,看來也不算一件壞事吧,哈哈哈……我真會拿自己開玩笑。





    房間裡的枱燈比前幾天變暗,不曉得是不是燈壞了,但這全房唯一的光源,映照了我和她們的關係:差了。

    由始至終,我都摸不通她們的心思。她們為了什麼而存在?她們又為何願意幫我?雖然最近她們都很願意合作,但我卻拿不出什麼回報她們。我兩手空空,褲袋外翻,物質、心靈的東西也沒能拿出來。

    我心裡無法過意得去。無功不受䘵,但我卻一直受著別人恩惠,而幫不了他們什麼。

    到底我要到何時,才能做一個有用的人呢?

    我閉上眼睛,試著找回自己以前的回憶,想想自己有過什麼自豪的經驗,有過什麼投桃報李的機會。但回憶找不著,卻跑去找周公了。





    直到我的臉被人摸到為止。

    我睜開雙眼,窗外仍然漆黑一片,那盞枱燈仍在照亮房間。房若妍跪坐在我的右邊,右手放在我臉旁。她一見我醒來,整隻手臂就立即縮回去。

    「有什麼事嗎?」我說。

    「啊,沒……沒事。」

    她的眼睛反射出黃色的燈光,與其說是傷心,倒不如說點依依不捨的樣子。





    我也不想揣測她的用意,畢竟我麻煩她們太久太久了,如果我光躺著就能幫到她們的話……我毫不介意。

    「那早點休息吧。」

    我又合上眼睛睡過去,在失去意識之前,我恍惚看見一個女孩在我面前。她身型瘦削,臉色蒼白,臂、小腿上有被藤條打過的痕跡。她身上穿著一套似曾相識的校服,但衣衫不整,好像被颱風吹散過的。

    她一步步走到我面前,輕輕抬起頭,然後用一把熟悉的聲音說:

    「哥哥,謝謝你,令我可以在真正死去之前,體會到被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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