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溝渠裡的女孩》

今天有夠累……

先不論那個恐怖的死亡遊戲,就算是那個「他和他在親吻」都有夠我發惡夢。希望歸家的路上,不要再遇上什麼驚心的事情。

我的回家路程,必然會經過河旁,我最受不了是那道終年發臭的臭河,墨綠色的河面凝結了一塊塊看了會反胃的深竭色異物。不,與其說那是臭河,我根本覺得它是一道又闊又大又不加蓋子的溝渠,所以我總想像不了那些在溝渠釣魚的釣魚人士是懷抱著什麼的理想,每天放學的路途,也總看見兩、三個的他們。

今天倒有些特別,我竟往下看見一位漂亮的姑娘在河邊戲水,構成一幅美麗動人的「清清河邊戲水圖」。我細心一看,她穿著我校的校服,頭髮濕透,瀏海也往後撥,好一個濕水美人,可惜我校一向採取深色的校服。我繼續欣賞她戲水的姿色,她一定很喜歡河流了,那雙纖纖細手穿透塊狀的污泥,放進河裡墨綠色的深處,感受另一番河川氣息。





嗯……一時之間,我實在想不起在那裡曾見過她,而且我跟她還有一段距離,總之我依稀覺得她是一個美人,讓我不禁沿著往河邊的小樓梯拾級而下。

我假裝下來河邊找東西,東張西望,卻有企圖地與她的距離拉近。我終於發現她應該不是戲水,而估計是在河裡找東西。於是,我再走近她,一個足以讓她注意我的距離。但,她沒有理會我,繼續找她想找的東西。

「同學,有什麼可以幫妳嗎?」我微笑說。這句說話我很擅長,在一些惡人面前很管用。對著美人,我相信也不賴。

「啊?陳東明?對不起……我剛才沒有注意你。」那女孩回頭一看我,就慌失失說出這句。

兩秒間,我沉默、凝視。





她是誰?她是誰?她是誰?她是誰?她是誰?她是誰?

女孩很奇怪地望著我。

我深呼吸一口氣,這溝渠散發的氣味和眼前這個女孩的樣貌漸漸地、漸漸地跟我班裡的一個女同學的影像重壘起來。

不是吧?

就是那個經常被班裡的庸脂俗粉圍困的醜八怪,對對對,就是她!她那及肩的頭髮就像浸了油一樣光亮,好好的眼睛卻被差參不齊的瀏海給遮蓋,還有她身上髒臭的校服。





完全就是了!現在唯一不同只是,差參不齊的瀏海往後撥了,整雙亮麗的眼睛和清爽的前額都清晰可見。

竟然是妳,趙萍兒。

「不緊要……我本來也在這兒找東西,誰知看見妳,妳似乎在找東西嗎?」我故作若無其事。

「對……」趙萍兒看似吞吞吐吐的,眼神迴避。

「找什麼?我可以幫妳,可能可以快一點找到,妳要知道這裡很髒呢。」我說。

「謝謝你……但我自己一個人找好了。我怕麻煩你,我要找的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可找到的,而且你也有要找的東西吧?」她說。

可是,我真的很想幫她呢!我開始覺得,她每天回校都是那麼髒臭,都是因為天天來這裡找東西。

不是吧?又一個瘋子?





「我找了很久也找不到……所以……」她欲言又止。

「找了多久?」我問。

她猶豫片刻,想了想,說:「四年……好像五年……」

果然是瘋子!

「啊……原來是五年。」我說。

「你不驚訝嗎?在臭河找東西找了整整五年耶!」她瞪大亮麗圓大的眼睛,表情甚是詫異。

她也說得出這是臭河,似乎瘋得有限度。





「不……找了五年的東西,對你而言,一定很重要的,既然那麼重要,當然值得契而不捨地去尋找吧!」我滿有熱情地說。

「就是了!」萍兒雙眼放光。

「對對對!這就是熱血啊!」我有點兒太過興奮。

「那……你真的會幫我找嗎?」萍兒緊接說。

我看看她,又看看那道溝渠。

「當然了!」我笑笑,拍拍胸口。

我本來就是過來幫她嘛!答應了!就一定要做!這就是我了!

我的胸口填滿了勇氣,義無反顧又毫不猶豫把雙手插進污泥,卻突然才想起……





「嗯?妳要找什麼?」

「是一枝針。」

「什麼?」我很傻眼,怕自己聽錯。

「是針,一枝那麼小的針。」她曲起食指和姆指,告訴我針的長短。有兩厘米嗎?

「這個……這個針……有什麼特徵嗎?」我歪著頭。

「五年前……有也忘掉了。」她說得很自然。

她還是瘋的。





於是,繼尋找郭浩然的行動後,我又開始尋找五年前掉進河中的「針」的行動了!

半小時過去,一小時過去,一小時半都過去了。

「我怕今天都未必找到了。」我雙手和雙腳都沾滿了污泥。頭癢癢、汗流滿臉,最初我都不直接用沾污了的手去抓頭或抹汗,但我現在,已經完全喪失了「乾淨」的意識。

「是的……唯有明天再來吧。」萍兒帶著失望的語氣。

她究竟失望了多少次?

「明天?你五年間天天都來嗎?」我是有點詫異。

「又不是天天吧,只是每天的放學後和星期六的下午和星期日的早上吧。」她若無其事說,一邊從河裡走上岸。

就是「天天」了。我勉強擠出笑容,點點頭。

「今天你這麼幫我,我要怎樣報答你?」她微笑說。

「不用了……『癲是買批削』」我說出英文了。

夕陽西下,我倆坐在臭河的岸邊,用她預備的乾布抹擦四肢。夕陽倒照下的雙雙影子,有一點浪漫。

「陳東明?」

「嗯?」

「你覺得誰是『殺手』?」她說著,一邊用乾布抹擦髮端。

「『殺手』就不知道了,『律師』還是猜到一二……」

「啊?」她顯然相當意外。

「今日跟我們出去搜尋郭浩然的,當中一定有『律師』在內。」

「是嗎?為什麼?」

「如果你是『律師』,知道『殺手』可能被抓住,妳會怎樣?」

「你意思是……他們可能會阻止?」

「對啊。可能會用一切辦法阻止我們抓到『殺手』,或者阻止我們知道『殺手』是誰。任何一個機會都不會放過。」

「他們會如何阻止?」

「例如假裝摔倒,或者故意拐路……走上七樓。」

「你意思是……他們……」

「我不知道,也不敢肯定。但他們十分古怪,一個嬌嬌女孩為什麼要自告奮勇?一個沒有存在感的傢伙為什麼突然變得要有存在感?他們的行為都很反常。」

「他們要延遲你們找出郭浩然,讓他有機會逃脫嗎?」

「如果他們真是『律師』,而又用『延遲』的方法去阻止我們找到郭浩然,其實無濟於事。因為關鍵是,我們要抓到郭浩然,是一定要人贓並獲,否則他儘管可以否認一切,而我們更加不能確定他就是『殺手』。所以,『律師』最重要不是延遲找尋郭浩然,而是阻止我們找出瘋老頭,阻止我們到教員室,阻止『人贓並獲』的情況發生。可惜,當時的分組不由他們決定。

所以,我們中途有成員下了保健室,正正就是教員室的附近。她真正目的是阻止另一組人找出瘋老頭。

同樣的所以,我們有成員選擇上七樓尋找郭浩然,但目的卻是阻止我接近教員室。

他們一切的行動就像是阻止我們看見『殺手』。」

「但……他們採取的方法很不同呢,一個是遠離教員室,一個是接近教員室。」

「遠離教員室是比較消極的做法,作用亦只是用於『使我遠離教員室』,但無礙其他人繼續的搜尋。但,接近教員室卻是比較積極的做法。『律師』首先假裝摔倒,然後與一位同學往那與教員室相隔六米的保健室。當進到保健室,『律師』又可以有各種不同的藉口與對方分開行動。」

「但如果他們分開單獨行動,會被人懷疑上是『殺手』的。」

「正是因為他們會同樣被懷疑上,所以他們都不會告訴其他人自己曾經單獨行事。」

「不過,『律師』要阻止……還是很不容易呢……」

「當然,如何阻止疑似『殺手』的郭浩然被『人贓並獲』,還真是得靠『律師』的隨機應變了。可是,如果站在『律師』的立場,無論如何,都不能坐以待弊。」

她吞了口口水,問:「那……郭浩然會是『殺手』嗎?」

「不。如果他是『殺手』,為什麼不回來?故意惹人懷疑嗎?如果我是『殺手』,示意後我一定會若無其事回班房。」

「回班房就會被人抓了。」

「不回班房,就會於星期五班聚裡被同學推舉至死,結果都一樣。只不過……目前,我認為最有嫌疑的人是……

李震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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