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2  time left: 02:01:11

 

何夕琛緩緩張開眼睛,就看到小殺的臉。他們之間的距離大約是差不多可以接吻的地步,臉上,傳來了小殺溫熱的呼吸。

 

「哇!」





 

何夕琛嚇了一跳,馬上向後退了一步。

 

如今的小殺看來怒髮衝冠,搞不清狀況的他,只有一臉茫然。

 





「阿琛……你!」

 

何夕琛不知就裡,結結巴巴地說:「咩……咩事呀。」

 

「仲問我咩事?我叫你睇電視,你竟然訓覺?而且,地下果D紙巾係咩黎架?你頭先……到底做左D咩?」小殺指著地上搓成一團的紙巾怒道。





 

何夕琛回想起來了。

 

對。就在不久之前小殺曾經托付自己替她留意閉路電視,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就告知小殺……可是,看來他不小心睡著。

 

其實,當時何夕琛真的打算認真監視,可是,當時並沒有什麼風吹草動,像他那樣傻傻地盯著電視,不一會他便感到厭倦。

 

他回想起自己身處於一個陌生女孩的家這個真實。在好奇心驅使下,他悄悄地翻摷小殺的私人物品。





 

她的家其實很平凡,普通日常用品和家具都一應俱全,唯一比較特別的是有很多可愛的佈置,玩具和娃娃而已。然而,她的所有物中,卻沒有任何提及到她身份的文件和相片。

 

正當他準備回到大廳繼續看電視之際,突然傳來了小殺的呻吟。

 

「嗯……」

 





也許是天氣熱的關係,睡得正甜的小殺踢開了被子,修長的大腿表露無遺。看到了小殺的睡相,何夕琛的JJ不禁變硬。

 

何夕琛見機不可失,便拿起了面紙對著小殺打飛機。在真人面前做那種事帶給了他更大的興奮,不一會後,他便一洩如注。

 

J完之後,當天累積的疲勞感一湧而上,睡意開始籠罩何夕琛。他想,既然電視也沒有什麼特別畫面,少看一會電視應該也沒什麼大不了吧。於是,他決定小睡片刻。

 

何夕琛放肆起來也不自覺,他,連收抬地上的紙團也忘記了。接著,他理所當然的睡過頭,小殺醒來後,亦理所當然地看到了何夕琛這番窘態。

 





他不但沒有盡責,而且還做了這樣的事,何夕琛應該如何處理這個畫面呢。

 

「對唔住囉……」何夕琛撿起地上的紙巾,草草塞進自己的口袋。

 

「你好核突呀!仲收埋佢?快D掉左佢啦!」

 

「係……」何夕琛死死氣地拿出,掉進小殺家中的垃圾桶。





 

小殺的雙眼充滿怒火,何夕琛只得迴避她的視線。

 

「少少野都做唔到,我好嬲呀……」小殺交疊雙手,看來不會輕易原諒何夕琛。「搞錯呀!明明你應承左會睇電視架嘛……無口齒……」

 

何夕琛忍受不住了。雖然他理虧在先,但他的無賴本性突然覺醒:「我一路都冇應承過妳要看門口!我都好攰架!淨係妳一個人訓覺,妳就舒服啦!我訓著左都唔想架!」

 

對於其強詞奪理,小殺先是感到愕然,然後漲紅了臉。

 

她明明為何夕琛做了那麼多,可是他看來沒有感激過小殺的苦心。小殺只是想要基本的休息而已,但為什麼要對她說那麼難聽的話呢。一想到這點,她的眼眶開始泛紅。

 

小殺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抱著玉桂狗娃娃進行無聲抗議。

 

何夕琛很清楚責任全在自己身上,然而,因為嬌生慣養和少和人相處,所以剛才才會無理取鬧。待冷靜下來後,他便馬上對小殺賠罪。

 

「唉……好啦,係我錯,我錯,OK?」何夕琛走到小殺面前,輕輕掌摑自己。

 

「哼。」

 

小殺別過頭去,看來她真的十分生氣。

 

「對唔住啦,下次我一定會專心睇電視架啦。」

 

「哼。」

 

「其實真係冇咩野架。我其實睇左部電視好耐,一路都冇動靜,因為咁我先唔小心訓左咋。我都係訓左一陣啫,應該都冇咩大問題丫。」

 

「你話冇大問題?」小殺說,聲調仍帶有惱怒的情感。她放下了玉桂狗,逕自走到電視機前,把電視扭開。「你睇下依家咩環境先講啦!」

 

何夕琛原本不以為意,但當畫面變得清晰,他就知道事態的嚴重性。

 

「唔係掛……乜咁搞法呀佢地……」

 

何夕琛所指的他們,是社工為首的隊伍。

 

原來,就在何夕琛入睡之時,他們便有所行動。如果當時他沒有偷懶,小殺也許可以馬上想到方法阻止吧。

 

這次的失誤將會大大影響如今的戰況,何夕琛更沒想到,他的魯莽將會把小殺和自己迫進絕境。

 

一切,已經太遲。

 

何夕琛感到如此驚訝,是因為四部升降機之內都貼滿紙張。那些紙上都寫了東西,雖然閉路電視看不清楚,但何夕琛很清楚紙張的內容。

 

因為4號升降機中,有一名盤腿而坐的女性舉著一張巨大紙版。她雖然呈現疲態,可是她仍堅持著,因為這樣,她才能把她想要傳達的訊息告知大家。

 

不消說,那個人是之前見過面的社工。紙版上,寫著這樣的字句:「請大家在DAY3開始前在G樓集合!我有話要跟大家說!當DAY3一到,我會回到G樓,跟大家公佈我的發現!」

 

為什麼社工會這樣做呢。難不成,她發現了離開的方法?還是說,那是一個陷阱?

 

「咁即係點呀……」何夕琛說。

 

「我點知呀。但可以肯定既係,我地畀社工累死啦。」小殺回應。

 

「吓?點解?」

 

「你睇清楚個塊版寫咩先啦。佢咁既舉動,好明顯係為左召集哂所有住客係G樓。」

 

「咁又有咩問題?G樓係休戰地帶,佢就算想對我地不利,都唔得架喎。」

 

「我唔會太擔心社工會玩得出咩花樣,我真正擔心既係其他人,特別係律師。」

 

「咦?點解呀?」何夕琛一瞬間摸不著頭腦。

 

「唉,阿琛。你記唔記得我地頭先講過既野呀?就係因為G樓唔可以開戰,呢個係一個完美既交涉地方。雖然社工既目的係要公佈資訊,但係佢既行為無疑係一個吸引人落G樓既契機,其他人就可以趁呢段時間進行交涉,甚至組隊。」

 

「咁即係話……」何夕琛倒抽一口涼氣。

 

「冇錯。呢個係佢地增加勢力既良機,之後既遊戲我地好可能陷入苦戰。依家唯有上你屋企用你既技能,睇下果段時間有邊個落左樓同埋留意佢地落樓既時間差,從而推測佢地交涉既可能。」

 

小殺說著時穿上了鞋子和揹起斜揹袋,似乎要準備出門。

 

「等埋我呀……」

 

「唔駛啦。你留係度。搞清楚狀況之後,我會落返黎接你。」小殺背著他說。

 

小殺要離他而去了嗎。為什麼。是因為不想自己遇險嗎。還是因為她仍遷怒於自己呢。

 

何夕琛感到落寞。他很確定,他不想和小殺分開。要是她不再回來,那怎麼辦啊。

 

雖然小殺是一個殺人魔,但她的而且確三番四次救了自己,是一個可以信賴,和可愛的同伴。如果因為他的錯而害死小殺的話,他一定會恨自己一輩子。

 

他洩了氣般跪了下來,苦著臉低聲,卻誠懇地說道:「對唔住呀,小殺。唔好留底我一個。」

 

看到何夕琛真誠的道歉,小殺的火也下了一半,眉間不像之前那樣緊鎖。她鼓起腮,說:「放心,我一定會返黎既。至於要我原諒你都唔係唔得既,不過你要應承我一樣野。」

 

「講啦。妳想我點都得。」

 

「如果我地出到去,你……要同我訂造一個紫色西瓜波公仔!」

 

聽到了小殺可愛的要求,何夕琛啞然失笑。

 

「好,妳話點就點啦。」

 

小殺馬上回復了朝氣,笑顏看來非常耀眼。

 

「聽話,我好快返黎。到時我地再一齊落樓。」

 

留下了這樣的指示後,小殺便步出門口。4號升降機被社工霸佔著,只剩下三部升降機還可以運作。於是,她選擇乘搭2號升降機。

 

「叮--」

 

大門一打開,小殺就看到了升降機內貼面一牆的紙張。粗略估計,每部升降機大概貼了二百到三百張紙,每一張紙上,都寫著召集宣言。

 

由於電力停止供應,所以不能使用影印機,也就是說,社工在這段時間抄寫了同一句子差不多一千遍。

 

小殺當然非常清楚,沒有堅定恆心和信念是做不出來的。然而,她的嘴角卻只是掛著輕蔑,卻無可奈何笑容。

 

「太天真喇。無論妳點努力都係徒勞無功。」

 

她無視了社工的願望,把何夕琛的卡片插進了插卡槽之中。升降機的門關上,電梯往何夕琛家的樓層進發。

 

升降機,緩慢地移動。

 

一道人聲突然在升降機之內迴響。聲線帶點怨恨的感覺。

 

「……點解妳唔聽詩詠姐姐(社工)講落G樓。」

 

明明只有她一人身處密閉的電梯,怎麼可能會有人聲?就算是小殺也露出了一瞬的迷惘四處張望,不過,她馬上就弄清了箇中因由。

 

「我鐘意去邊駛唔駛同妳交待呢,眼罩女。」小殺劍拔弩張,聲音轉為絕對的冷酷。

 

「妳頭先插左卡,即係話唔係落G樓啦……點解。」

 

眼罩女的聲音好像有點難以置信的感覺。

 

雖然這是她第一次聽見眼罩女的聲音,但把她認出絕非難事。只要以消去法,和之前的判斷就可以知道這個人的身份了。

 

眼罩女此番介入,小殺得出了以下結論:

 

第一,如今可以確定眼罩女和社工是同一伙的,而且看來關係密切。

 

第二,眼罩女如今正緊盯著閉路電視。雖然小殺當時無意隱藏插卡的動作,可是在閉路電視的俯瞰角度之下,身體理應會造成盲點,然而這卻逃不過眼罩女的法眼。從這點來說,眼罩女的集中力非常高,說不定是一個棘手的角色。

 

第三,也是最重要一點,就是眼罩女的能力終於曝光。她似乎可以跟升降機內的人進行通訊。

 

那麼快便把自己的底牌揭開嗎。真蠢。

 

小殺認為眼罩女不夠謹慎,但事實上她的能力並不簡單。到她意識到眼罩女技能真正可怕之處時,死亡,便已近在咫尺。

 

不過,那自然是她和眼罩女真正對峙時的事了。

 

「咁妳依家想去邊?K樓?定係去其他人既樓層?」眼罩女的聲音再次傳來。

 

眼罩女在試探自己嗎?時計倒數為紅字,也就是說當天有人死亡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她的話無疑暗示小殺曾經殺過人及奪取過卡片。

 

之前明明一句話也沒說,但沒想到她一開口就如此咄咄逼人。

 

「唔知呢。妳慢慢睇電視估下我想點啦。」

 

「妳唔落G樓一定會後悔。」眼罩女不服輸,如此說。

 

「哼……我諗妳依家都係自己屋企掛。妳又唔落G樓?」

 

「因為我要幫詩詠姐姐阻止其他人互相殺戮。」

 

言下之意,眼罩女如今擔當著守門者的角色。只要發現有人無視社工的指令,她就會出言游說大家。

 

小殺質疑:「點解我地一定要聽佢講,一齊集合?」

 

「依家有人因為遊戲而殺死人,為左唔想搞到冇彎轉,想大家集合團結起黎有錯咩?更何況,詩詠姐姐佢有新發現,話唔定我地可以走。」

 

眼罩女的聲音聽來充滿信任和希望。

 

「距離DAY3仲有兩個鐘,駛乜急?你地咪等下囉。」

 

「我反而擔心妳依家唔落樓,遲D可能仲慘喎。」

 

「哼。」

 

眼罩女沒有被小殺的語言挑撥,馬上對其反唇相譏。看樣子,眼罩女已經知道如今局勢的流向。

 

距離DAY2終結愈近,自然會人愈多人下樓。為了阻止別人交涉,對於小殺來說下樓刻不容緩。

 

指望何夕琛到G樓?不。她實在放心不下。

 

必須快點到何夕琛的家看完那段錄像。現在小殺只有這樣的想法。

 

「叮--」

 

升降機到了何夕琛的樓層,大門隨即打開。小殺一個箭步奔出電梯。

 

確認小殺的身影消失後,眼罩女把通話的頻道調較為4號升降機。她清了清喉嚨,聲線便得極為熱情:「詩詠姐姐!我頭先同(消音)傾過計黎,佢遲D都會落G樓架!」

 

呈現疲態的社工聽到了眼罩女的訊息,自然也猜到剛才她們通過話。她抬起了頭,微笑著說:「係咩……太好啦。」

 

「係呀!放心啦。佢地聽到妳既發現,一定會好多謝妳。」

 

「嗯……但係我唔知佢地會唔會接納我既想法。因為,我既諗法真係幾荒謬。」社工有點擔心地說。

 

「放心喎。佢地一定會明妳既苦心。」眼罩女信誓旦旦地回道。

 

「多謝妳呀。如果唔係妳,我一定唔會有勇氣咁做……記住……DAY3一到,妳都要落樓呀……」

 

「我一定會。妳不如訓一陣先啦……妳都已經舉左牌咁耐……」

 

「唔得呀。如果我唔繼續落去,佢地唔會明我召集大家既決心……」

 

「嗯。唔好太勉強自己呀。」

 

語畢,眼罩女終止了對話。她對著畫面的社工,咧嘴而笑。

 

她知道社工做那麼多事,完全是以拯救大家為前提。就算是身在殺人遊戲之中,她仍以其他人的生命為優先--看著社工如此堅持,眼罩女守護的信念更加強烈。

 

「咁樣既好人,根本唔應該死。」眼罩女心道。   

 

另一邊廂,小殺來到了何夕琛的家,第一件事是打開電視並使用技能。她有點焦躁地按著回帶的鍵,希望映像盡快回到關鍵的時間。

 

「我記得,我好似係倒數11個鐘果陣訓左……保險起見,返去12個鐘果陣睇返啦。」

 

倒帶啟動,映像不斷回溯。在快速的倒帶過程中,小殺隱約看到除了4號升降機被社工霸佔以外,其他升降機偶然有人進出,看樣子,社工的召集似乎十分有效。

 

「到啦。」小殺看準時間在倒數12小時按下終止鍵,然後往前快轉。她全神貫注看著屏幕,希望盡可能了解她昏睡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頭一個小時沒什麼特別,沒人進出。

 

第二個小時,社工現身在各升降機中張貼指示。她一個人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看在眼裡的小殺心中暗笑愚蠢。

 

在第三到四個小時間,社工的工作終於完成。然後,她就一直守在4號升降機舉著牌,直到現在。

 

看了映像後,小殺確信社工的舉動充滿誠意和恆心,不過接下來的畫面才是她最在意的事:小殺必須知道如今誰身在G樓。

 

第一個下樓的,是律師。小殺並不感意外。

 

第二個是雞蟲。雞蟲本來打算插卡,但動作驀然停止。他突然東張西望,看來有點驚慌失惜,不久之後便放棄插卡,按下G樓的按鈕下樓。

 

看樣子,眼罩女成功游說了雞蟲改變主意。

 

接下來乘搭電梯的是基友A和B。他們同時出現在2號升降機,也就是說他們共同合作是明擺著的事。他們進升降機後遲疑了一會後,才往G樓進發。

 

小殺又看到師奶、OL和阿源也分別進出升降機,而快轉的過程亦告完結,映像再次跟現實同步。

 

小殺輕輕嘖了一聲後,說:「睇黎遲左。」

 

是的。除了最主要的召集人社工和負責交涉的眼罩女外,所有人都已經聚集在G樓中。

 

確認了目前的事態後,小殺馬上進行分析並盤算接下來的行動。他們的情況並不樂觀,作為最遲下樓的人,被分化的機會自然最大。考慮到之前和律師交惡,他說不定會在那個時候煽風點火,鼓吹其他人對他們率先下手吧。

 

儘管如此,下樓還是必須的。雖然可能太遲,但不下樓為自己辯解,任由對手擺佈實在說不過去,而且,她必須知道社工葫蘆裡賣什麼藥。

 

接下來,小殺就要考慮何夕琛的問題。

 

對於小殺來說,何夕琛是必須守護的存在,她猶豫是否應帶著他下樓,可是這樣的話,他們的合作關係便馬上曝光,為律師增添了煽動的籍口。而且,她還不

知道社工是敵是友,就算G樓不能開戰她也不想何夕琛冒險。但反過來說,把他獨自留在家中她始終也不放心。

 

「嗯……」

 

在她思考之際,眼角不其然瞄向了電視畫面。

 

3號電梯的大門徐徐打開,一人的腳步踏進了升降機的空間。那個人動作閃閃縮縮,神色看來有點傖偟。

 

這個人,自然是小殺最熟悉的人,何夕琛。

 

看到了這樣的畫面,小殺的心臟好像猛地震動了一下。就算她非常肯定那個人是何夕琛,但她還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她有好好叮囑何夕琛乖乖留在家中的。可是,他卻這樣擅自離家了。沒有卡片的他只能回到G樓,而這,就正中了社工的下懷。

 

是他對自己不信任嗎?還是他寧可跟其他表裡不一的住客一起也不願孤身一人?一想到這點,小殺便感到無比氣餒。

 

她一直以何夕琛的安全為前提而行動,為什麼她還是不能得到他的信任呢。

 

「點解……點解呀。」淚意油然而生。

 

事實上小殺沒有猜錯,何夕琛萌生逃念的主要原因,是因為害怕。畢竟,小殺全神貫注地看電視已經花了接近一小時,這段時間對何夕琛來說絕對是一種煎熬。

 

他不禁胡思亂想。

 

本來,他們也是因為小殺的半強迫之下而組隊。雖然小殺暫時沒有加害自己的意思,可是他沒有忘記小殺是殺人魔的事實。要是她一個不高興而把自己殺死,那該怎麼辦?這樣跟帶著一個計時炸彈無甚分別。

 

跟小殺一起的壓力,快要把他壓垮。

 

另一方面,社工看來充滿決心。何夕琛又記得在他下樓時,社工不但沒有指責,而且還為自己說話,他確信,社工是一個好人。

 

這樣的人,不是更加可靠嗎。

 

在這番考慮之下,何夕琛自作主張離開了小殺的家。

 

另一邊廂,小殺雖然受到了不少的打擊,但她馬上便抖擻精神。

 

「唔得……唔可以放棄……如果淨係得佢落樓既話,佢一定會畀人溶左。」她心道。

 

小殺又看見了何夕琛對著鏡頭,嘴巴一開一合。不由分說,一定是眼罩女正在跟何夕琛交涉。

 

何夕琛看來情緒有點激動,突然不住地點著頭……看樣子,何夕琛下樓的決心應該更強烈吧。更糟糕的是,眼罩女很可能會順勢使用語言影響何夕琛……這樣的話,他們之間的信任很可能會被瓦解。

 

小殺實在非常在意眼罩女到底跟她說了什麼。

 

接著,畫面中的何夕琛按下了G鍵,電梯緩緩行走。

 

既然事態演變至此,小殺已經別無選擇。她唯有馬上下樓守在何夕琛的身邊,阻止其他企圖傷害他的傢伙。

 

「可惡……眼罩女……妳夠膽玩野既話,我一定唔會放過妳。」小殺目露兇光,衝出門口低聲咒罵。「除了我之外,冇人可以殺死阿琛……」

 

小殺在走廊來回踱步,然後,升降機傳來了「叮」的一聲,升降機大門再次打開,她衝了進去,往G樓進發。

 

小殺知道電梯正往下走,只需十多秒左右的時間就會到達G樓。本來,她應該好好思考如果應對律師的接下來的心計,可是她現在卻更在意眼罩女的事。

 

剛才,眼罩女是不是說了她的壞話呢。要是她中傷了自己,令何夕琛不再願意跟她組隊,那她一直以來的努力不就白費了嗎。

 

何夕琛是他的一切。如果他不跟自己一起,如果他被其他人搶先殺死,她便沒有存在的意義。

 

怎麼可以變成這樣。她愈想愈不忿。

 

她決定趁這個機會向眼罩女申訴。她如此大叫:「妳頭先係唔係同阿琛講左D咩野呀?吓?」

 

小殺雖然有點失去冷靜,但這並沒有影響她的謹慎和思考能力。由於她低著頭和背對畫面,所以從閉路電視看不到她在叫喊。她的憤怒和不快,只有眼罩女全數接收。

 

小殺深信眼罩女一定會聽到她的聲音,儘管電梯內只有她的聲音迴響。

 

「出聲呀!係唔係聾左呀?」

 

在小殺鍥而不捨的追問之下,眼罩女決定打破沉默。

 

「……無可奉告。我要講既就係快D落G樓,當DAY3一到,詩詠姐姐就會公佈佢既發現。我地……可能可以安全離開呢度……」

 

眼罩女的聲調不帶起伏,可是聽得出她對社工絕對信任。

 

「吓?」小殺聽到了眼罩女的回答,不禁冷笑起來。

 

小殺知道逃出是不可能的事,因為,這是一個絕對的殺戮遊戲。她們還寄望能全身而退,實在愚昧之極。

 

要反唇相譏嗎?不……過早把殘酷的現實告知他們只有百害而無一利。

 

「點解妳會咁聽社工……唔係,係詩詠姐姐話既?」她馬上改變話題。

 

「……唔關妳事。」眼罩女聲線變得顫抖。

 

眼罩女的反應未免耐人尋味。

 

而在這個時候,電梯又再「叮」了一聲,示意G樓經已到到達。電梯的大門慢慢開啟。

 

「滿意啦?我落左去啦?」

 

小殺丟下了這樣的一句後便離開了。就在她踏出電梯的一瞬間,她就感受到不和善的視線從四方八面而來。

 

升降機的門,默默關上。

 

還未解決社工組的威脅,小殺便要面對另一個敵手的攻勢。小殺知道,如今她已成為眾矢之的。

 

「多災多難啊。不過,既然佢地想同我劃清界線,咁我遲D可以光明正大咁殺死佢地啦?」小殺內心如此調侃自己。

 

小殺的雙眼一掃,把所有人目前的表情刻印在腦海中。小殺知道他們的面部表情將會出賣他們內心的想法和立場。

 

律師的嘴角往上揚起。看樣子,他已經做好了部署。

 

師奶、雞蟲、OL、和基友AB,他們的眼神夾雜著猜疑和冷漠,雖然沒有明顯的敵意,但他們已經對自己存有戒心。不消說,那是律師煽風點火所造成的後果。

 

至於曾經打算做領導的阿源則目無表情,對於目前的戰況似乎抱著觀望態度。小殺不感訝異,因為阿源有一定的思考能力,不會因羊群心理而被牽著鼻子走。

 

那何夕琛呢?在她和何夕琛四目相投時,何夕琛馬上迴避其視線。看樣子,他也知道自己做了會令小殺不快的事。

 

小殺看在眼裡,心裡暗暗好笑。

 

「算啦,阿琛。我唔會嬲你既。」她這樣想著的同時,對何夕琛展露了陽光的笑容。「唔駛驚架。我一定會殺哂呢班人……將你留到最後。」

 

小殺對著何夕琛旁若無人般傻笑,而這個時候,律師把她拉回殘酷的現實。

 

「殺人兇手。終於肯落黎啦咩。」

 

小殺說:「我唔係好明你既意思。」

 

「唔好扮野啦。」律師似笑非笑地說。「妳就係殺死陳成俊(GYM佬)果個人。」

 

「好。咁我想問下你,你係點樣得出呢個結論?」小殺質問的同時聲調提高,暗示她的發言對象並不單是律師一人。「呢度除左我之外,其他人都有可能係兇手,唔係咩?」

 

律師,笑而不語。

 

「律師先生。你已經有左前科。係人都知,為左生存落去你會不惜一切,甚至犧牲利用價值比較細既住客。會唔會係你打算屈最後落黎既人?咁樣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咁處決果一個所謂既兇手。」

 

她提出了這樣的可能性來中傷律師,希望讓其他人多加提防。

 

只要沒有確定性的証據,沒有人可以一口咬定她是兇手,慶幸的是GYM佬已死,她認為沒有人能戳破她的謊言。

 

當然,那是建基於沒有人跟GYM佬的能力相疊這點而考量。

 

「……係陳生死左之後冇幾耐,有人見到妳搭lift返屋企喎。」

 

律師,看來早有預備。

 

律師跟OL打了一個眼色,她便馬上站了出來。

 

「依家即係點?想傳召控方證人呀?開正你果飯啦。」小殺揚一揚眉,打趣地說。

 

OL沒有對小殺的玩笑作出任何反應,看來她已經一早準備好她的證供。她只是徐徐說道:「我親眼見到架。當我發現畫面既數字變左紅色之後冇幾耐,我就一路睇住個畫面……之後3號lift門打開,何夕琛同(消音)一齊入左去……我仲記得,(消音)件衫上面有血漬……」

 

OL的機械式發言很快告終。小殺知道,她這番話已經跟其他人說過一遍,她如今重覆這一番話,目的只是是為了讓所有人公審小殺。

 

「係……我都見到……」師奶附和說。

 

其他人開始竊竊私語。

 

以目前的情勢來分析的話,要證實小殺殺人是迫切的。GYM佬的死對所有人來說是一個衝擊,因為有人為了活命而打破了道德的枷鎖,殺害了其他同樣為人的存在。

 

在場的人很清楚如果不盡快把兇手抓出,事態就會一發不可收拾--事實上,他們也許沒有這樣偉大的情操,但最起碼,他們也要知道那一個殺人犯需要提防。

 

小殺開始思考。如之前所提及,既然證明小殺殺人迫在眉睫,稍有頭緒的便一定會跳出來發言。

 

目前有兩個人作出有見過小殺的證言,先不論那是真的還是無中生有,可以確定的是當時看到那個畫面的人頂多只有OL和師奶,再加上律師三個(畢竟律師擔任控方,如果同時作出宣言將會影響其公信力)。

 

三人成虎。只有兩個人作出這樣的證供,其他人未必深信不疑。

 

「喂。律師先生。你都幾搞笑……係人都知Miki (OL)嗒你糖,加上頭先你對佢打眼色,會唔會係佢一早同妳夾定口供?咁樣既話你認為佢果番話可信性有幾高?」

 

小殺使用了人身攻擊(Ad hominem)和含血噴人的技倆,轉移視線。雖然這樣做並不高明,但考慮到這些人的思考能力偏低,這樣說不定會會更有效果。

 

更何況,他們如今處於六神無主的混亂之中。

 

OL臉上一紅,辯解道:「邊關事呀……」

 

「總之,我希望大家好好諗清楚。」小殺馬上打斷她的話。「其實本身見到我搭Lift就咬定我係兇手已經好唔合理。唔可以係我坐lift果陣咁岩有人死,真正既兇手逍遙法外?又會唔會係,有人想轉移視線,趁呢個機會誣衊我呢。」

 

小殺連珠炮發說了這一番話,反客為主。她說話的語調平實而不帶情緒起伏,增添了幾分說服力。

 

其他人好像也動搖了,覺得單憑這些片面之詞審判小殺好像有點過份。

 

「件衫上面既血妳又點解釋?」律師說。

 

「D血可以證明D咩?你睇閉路電視只係見到我出入既過程,我係K樓度發生過咩野事你都唔知。」

 

小殺知道,只要一直矢口否認,他們也奈不了何。

 

「比想像中順利。我仲未畀人揭穿,咁我遲D殺佢地上黎就輕鬆好多……」小殺心中暗忖。

 

然而律師,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妳講得冇錯。我地各執一詞,要判斷妳有冇殺人,有冇不在場證據其實都幾無謂。不過好彩,我地當中有一個最適合既人選,佢有我地想要既答案。」

 

然後,他的視線轉向何夕琛。

 

「何夕琛先生,介唔介意我問你幾條問題呢。」

 

原來,律師剛才的詢問只是分散注意的伏筆,他,看準了小殺放下戒心的時機,引爆了那個潛藏著的爆彈--

 

「吓……吓?」突然被捲進這場鬧劇之中,何夕琛頓時迷失。

 

「係DAY2淨返十二個鐘左近既時間,你到底去左邊?」律師質問。

 

「我……我……」

 

「果時你係K樓?定係屋企?又或者,同(消音)一齊?」

 

「我……唔記得……」何夕琛支吾其辭。

 

本身他就不擅辭令,加上在律師的恫嚇之下,腦袋根本無法組織出一句完整的說話。

 

他寄望小殺能替他解圍。

 

「呃……小殺……」何夕琛偷偷瞄了小殺一眼求救。

 

小殺皺著眉,臉上流露進退兩難的神色。若她出言干預,就等同招認殺人的事實,但再讓律師繼續追問下去,被揭穿只是遲早的事。

 

既然怎樣也會敗露,小殺決定放手一搏。

 

小殺說:「喂!你係唔係想分散注意……」

 

「唔好嘈,答左我問題先!唔記得?我唔覺得喎!唔記得果時既情形會係咁既態度咩?」律師突然大喝,把小殺的句語完全蓋過。

 

律師本身給人的感覺是沉著冷靜和陰險,突然的大叫跟他的形象大相徑庭,就算是小殺也不免打了一個突。其他人都對小殺投以白眼,證明她的迎救計劃失敗了。

 

「我……我真係唔知呀!唔好問我啦……」

 

何夕琛還在發著抖,任誰也知道他隱瞞著什麼。他連理直氣壯地說謊和辯解的膽量也沒有,看在眼裡的眾人,已經認定了小殺就是殺人兇手。

 

如果不是何夕琛那樣窩囊,小殺殺人的秘密大概可以再隱瞞一到兩天吧。

 

小殺知道要置身事外其實也並非不可能,她大可否認自己和何夕琛有組隊的關係,繼而誣衊這是律師為了中傷自己而安排的戲碼。可是,相比起殺人曝光,她更在意何夕琛的感受。如果她背叛了的話,何夕琛就孤立無援了。

 

只要能繼續和何夕琛組隊,與在場所有人為敵也沒所謂。雖然提早被人孤立會比較棘手,但她本來的目的,就是殺掉這裡的所有人啊。

 

「嘻……嘻嘻。」小殺掩著臉,但仍能看到她嘴角下的瘋狂笑顏。「就當係我殺架啦。」

 

就算眾人心中有數,但小殺招認得如此乾脆,所有人也不禁嘩然。而律師只是聳聳肩,準備欣賞其他人批鬥小殺的過程。

 

「點解妳要咁做?」師奶。

 

「個遊戲本身就要我地殺人,我咁做有咩問題?」

 

「大家話哂都係人黎架……就算遊戲規則係咁,點可以話殺就殺?」基友A。

 

「唔好扮清高啦。遊戲再進行落去,難保你地唔會殺人喎。」

 

「妳有冇人性架……人渣!有人因為妳而死左呀!」基友B。

 

「咁又點?」

 

所有人如此激動不無道理,因為十三名住客之中,有兩個已經死亡。小毒撚的死勉強可以歸咎於挑戰遊戲規則失敗,但這次小殺因為屈服於遊戲規則而殺了人,意義上完全不同。小殺的存在令所有人陷入恐慌之中,殺戮似乎如箭在弦。

 

張力,使場中的氣溫變得極其熾熱。

 

住客唾罵和質問此起彼落,但小殺卻毫不在意。她的表情平靜得不尋常,目光帶點戲謔。殺人被揭穿的她,非但沒有激動地尋找理由辯解,反而認為理所當然。也許,這是殺人魔的氣魄吧。

 

就算是迫問的住客們,也心中一凜。

 

「等一陣先,大家唔好出聲!畀我講幾句野!」就在這個時候,阿源站了出來,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已經掌握目前情況的阿源,認為這是他主持大局的時候了。

 

律師為了孤立小殺,於是慫恿大家在接下來的遊戲以殺死小殺為首要目標。另一方面,雖然小殺殺人罪孽深重,但為了求生勉強可以理解。阿源並非同情小殺,他只是覺得這樣的私下審判,只會把事態往壞的方向推進。

 

他不明白為何人心會如此脆弱。在這種非常時期不是應該共同合作,想辦法逃出嗎。

 

「殺戮絕對不是出路。」這是阿源的心聲。

 

「阿源……你想保住(消音),似乎唔係咁易。」站在一旁的律師一副悠然的神情,如此想著。

 

小殺看了阿源一眼,卻沒有半點領情的意思。

 

阿源一臉凝重,慎重地選擇言辭:「(消音),Nathaniel (律師),我地依家需要冷靜。請大家記住,我地既然被捲入左呢場瘋狂既遊戲,就要更加謹慎,因為我地每一個舉動同決定,可能會影響其他人既性命。」

 

「已經影響左啦!(消音)佢殺左人啦!」師奶叫道。

 

「大家!再追究起黎係唔係於事無補?(消音)佢係殺左人,但係當務之急唔係團結起黎,繼續諗辦法咩?」

 

「(消音)都識講,遊戲規則都已經叫我地殺人,佢唔殺我,我就殺佢啦?仲有咩好講?」基友A怒道。

 

「我相信果個係意外,(小殺)都唔想架!大家諗清楚!記唔記得,我地點解會落樓呀?黃小姐(社工)話佢有所發現,話唔定我地可以安全走呢度架!我地唔駛咁悲觀……」

 

「咁又點?第一,我已經信唔過呢條女;第二,話唔定果個社工可能想害我地都唔定架喎!」雞蟲說。

 

阿源眉頭緊皺,心想這些人已經被恐懼和忿怒沖昏頭腦。他再三勸籲,也無法消除這樣人的憂慮。

 

正當他心急如焚時,何夕琛,卻出奇不意地開口了。

 

「大家唔好咁啦!其實佢係有苦衷!佢……知道逃出既方法,咁做係迫不得已架……」

 

何夕琛又再不經意道出另一個爆點,大部份人,也不自禁地「吓」出一聲。

 

他的本意只是為了讓大家不再迫問小殺,但他卻不知道這番話將會令小殺陷於更加尷尬和進退兩難的局面。何夕琛的魯莽令小殺震驚得腦袋瞬間短路。

 

那是她和何夕琛的秘密啊。為什麼要把那件事告訴大家呢。

 

事實上,除了何夕琛之外,她不想其他人得救。

 

「吓?唔係呀嘛?」

 

「快D講呀!點先可以離開呢度!」

 

何夕琛突然成為了主角,被所有人團團圍著追問。當然,何夕琛根本一無所知,很快其他人便轉為追問小殺。

 

是的。小殺本來就是他們當中最神秘的存在。早在一開始時她就不怕與屍體近距離接觸,如今她殺了人也不以為然,似乎殺人對她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像這樣莫名其妙的傢伙,一定隱瞞著什麼。

 

他們對此深信不疑。

 

「為左贖罪,妳一定要講!我地點先可以走到出去!」

 

小殺低下頭,沒有人看到她的表情。小殺已經知道接下來要怎樣做。她悄悄地吸了一口氣,以最大的聲量叫喊。

 

「(消音)」

 

她喊的,是自己的真實名字。雖然何夕琛開始習慣其他人道出小殺真實姓名時帶來的耳鳴,但小殺突然高分貝的叫喊,令何夕琛不免頭痛欲裂。

 

「啊!」何夕琛痛苦地蹲了下來掩著耳朵,但沒有人打算理會他,除了小殺。 小殺這樣做是為了確認何夕琛聽不到她接下來要吐出的惡意。她不想自己的形象在何夕琛心中粉碎。

 

然後,小殺的瘋狂笑顏再次浮現。

 

「我同你地冇野好講,因為你地根本冇被救贖既資格。可以活著離開既,只係得返我同何夕琛兩個人。你地之後想點就點,不過,遲D我殺你地果陣一定唔會手軟。去死啦。」

 

所有人瞠目結舌,他們眼巴巴看著小殺走近何夕琛,把他扶起。

 

「冇事啦。唔好意思呀,搞到你咁頭痛。」小殺無視了其他人,以這樣的溫柔聲調安撫何夕琛。

 

小殺的剛才的宣戰發言確實了她的立場:她將會全力參與殺戮。

 

就算與全世界為敵,守在何夕琛身邊的小殺仍是一副幸福的嘴臉。

 

她以沒有人聽見的聲線自言自語:「係呀……我會殺哂佢地架。之後,我就會帶你走……阿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