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我還是把同學們殺害: 第三章 回到校園時
〈第三章〉
2015年8月15日，星期六，十一時半。
旅港增城學校自那次四級大火後作了翻新，但外貌結構也沒怎樣大變。若不是恐怖經歷，我還蠻懷念我們球場上那可愛笑臉，
只是，笑臉已變成灰燼。
我重返小學校園，站在操場門外，校友聚會似乎在露天操場以圍菜的形式進行，我看見操場上已經大排宴席，沒想過竟然有十多圍，而且大部份師生已經到場，並在宴席之間談笑往來，場面熱鬧。
若不是收到那令人意外的來電，我鐵定不敢再踏足這校園半步。
當日通話裡，那少女的聲音一開始怯生生的問我是不是麥烽，當我疑惑地回答後，她立時興奮起來。
「真是你嗎？你記得我嗎？我是胡蝶呀！你不可能忘記吧？」
「我……是，怎會忘記，呵呵！」我一時不知怎樣反應起來，笑得也有點不自然，但當時我實在很驚訝。
然後我們寒喧了幾句近況，她便問我有沒有興趣參與校友聚會，她希望我倆可出來聚聚舊。
「我……需要考慮。」
「那……希望到時能夠見到你吧。」
「嗯……」
「我還有事，說到這裡吧，再聯絡，我要掛了。」
「等等……其實我還有事想問妳的……喂？喂？」
其實我想問當年她遇到的是單純的四級大火還是我所看見的恐怖狀況，她還記得我們一起逃生的經歷嗎？
我很想問，我真的很想問。
但我未問，她已經掛了線。我們對話不過十分鐘，竟然沒把握時間問我一直想知答案的問題，或許是因我需要心理準備迎接真相？真相就是我神經地幻想老師用不知什麼方法令人體燃燒和嘔泡然後拿起斧頭追殺我們，還是究竟發生了什麼根本不可能發生的神秘又不可思議的恐怖襲擊然後裝成電器爆炸後的大火？
對了，我還想說的是，其實我很掛念胡蝶她。
我最終沒有致電回去問東問西，反而選擇來了這裡，
旅港增城學校2008及2009年度畢業生校友聚會。
在露天操場的接待區裡簽上名字後，接待的女生有禮地問我所屬的舊班別和名字，我告訴她，她的食指便在桌上的桌號名單上滑到第五圍，女生微笑地告訴我所屬的桌號。我瞥看了桌上的檯號名單，看見胡蝶這個名字，也看見班長楊少輝和另外五個不認識的名字。
我有點驚訝，同屆畢業生亦即「生還者」竟全數出席？他們真的有那麼掛念舊友嗎？當時我想不明白。
第五桌，遠處已經看見坐著四男兩女。
其中一名女生，我一眼便認出她的微笑。
多年來，胡蝶依然束著活潑的馬尾，美麗清純的外表，散發幾分成熟女性的氣質。
「Hello！麥烽」胡蝶輕鬆愉快地跟我打招呼。
似乎過去沉痛的經歷沒有為她添上一分愁容。
「哇！你是誰啊？」我開心地問她。
「是我變得太漂亮不能認不出我嗎？」她得意洋洋。
「漂亮的女人在哪？」我笑笑口，裝模作樣。
為什麼闊別六年，我們還可以自然地回復昔日幼稚無知的時光，互相取笑揶揄不生氣？
可能真的有種朋友即使很久沒見，也不會生疏。
我們沒有忽略身邊不認識的五位，他們是當年的隔離班，雖然不知名字，但基於同級關係，大概總有見過面的，只是不太認得，何況相隔六年。
我們只作了簡單的互相介紹，不過他們似乎彼此間也不太熟識，對話顯得有點沉默尷尬。
胡蝶雖然比我早一點到場，但似乎也沒有跟五位太多交談。
這使我更加好奇，為什麼他們會來這個聚會？看來不是想聚舊吧？
我又忽然記起一件事，便問道：「班長呢？楊少輝呢？」
「不知道，似乎未到。但快要開始上菜了。」
「對了，通常這種場合，都有位主持人說說話才上菜的。」
「有嗎？是誰？」
「反正都是不認識的……自從那次大火後……」我試探地說出「那場大火」，希望會得著什麼關於當年災難的回應。
究竟當日大家所看見的是否跟我一樣？
但我話未說完，卻發現全桌人沿著一個方向望去，表情驚訝，然後眼神開始透出懼怕。
我疑惑地沿著他們的視線望去，
我猜想我這時候表情是跟他們一樣驚訝和恐懼。
我盡力保持冷靜，告訴自己，不可能是真的，或許人有相似，或許我記錯了，
沒可能是她的，為什麼又是她？真的是她？為什麼那個不知是否錯亂的記憶又重新呈現眼前？
「她……她是馮老師嗎？」其中一位同檯「生還者」抖著嘴唇地問，在剛才的自我介紹中，得知他叫阿誠，頭髮捲曲，古銅色皮膚。
她真的是馮老師，而且她與當年畢業禮的衣著一模一樣，我最記得那條白裙。
她正步向操場上的小講台。
無論如何，要逃，過往的恐佈記憶一湧而上，趁瘋狂的事未發生前，要趕快離開現場，我是這樣想，但我發現……
我動不了。
不是驚慌過度而腿軟，而是一種全身僵硬的感覺，就像被強制定型，無法活動肢體。
同檯的人似乎有同樣的狀態，動彈不得。
這使他們表情更惶恐，跟我一樣。
但，周圍全場安靜，其他桌的校友們似乎沒有動不了的情況，但他們那呆滯得像失去意識的眼神，直直望向講台，使氣氛詭異。
「我知道你們感到很驚訝。」馮老師拿著咪，視線只望向我們第五桌，似單單向我們這檯生還者說話。
「我們也感到很抱歉。」馮老師說。
什麼？對不起？
「讓你們再次捲入這場災難上，我們也不願意，但只有你們能夠幫助我們。」馮老師語氣平靜，不像當年獰笑地追殺我們的恐怖樣子。
但我聽得一頭霧水，而且僵硬的狀態依然使我驚懼。
「你們要尋找我，我背著一個大背包，裝著一個黑色的盒子。」馮老師語氣逼切，態度卻誠懇真摯。
找妳？妳不是就在我的眼前嗎？至於……黑色的盒子？就在當年畢業禮，馮老師是捧著一尺乘一尺的黑色盒子上台的，我記得。
「把盒子打開，你們看見就會懂得該如何做，你們知道的。」聲音開始微弱，聽得出語氣充滿哀求。
我開始有點暈眩……眼簾慢慢垂下……隱約聽見最後一句話……
「要生存，就必須尋找我。」女人的聲音在耳邊迴盪。
當我重新恢復意識的時候，我發現這裡是……
這所學校的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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