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ry說,我所持有的股票已蒸發了超過一半市值,有幾隻保險股甚至跌停版,說現在沽清的話還可以保住一百幾十萬,算是平手離場。
「你算是好好彩了,我有幾個客早陣子大手掃了幾隻銀行股,一夜間全部輸掉。」
我沒有猶豫,叫Gary全給我沽貨,反正我早就沒想過在股票上賺錢。
「你可以找到火輪哥嗎?」Gary問:「我找了他幾天,但電話就是沒人接。」

火輪很少這樣,我說我試試找他。其實我也沒有見他一段日子了,近排他好像有自己的事在忙,在公司都很少見到他。
但他的電話的確無人接聽。

而公司方面也面對很大問題,因為很多老闆都破產了,沒人投資自然沒戲好開,沒戲開我們的少女Model除衫給誰看?而我知道朗哥為了上市,向銀行借了一最後為了減省開支,朗哥決定結束分公司、髮型屋、美容纖體、化妝品店等業務套現,公司大量裁員,每天也見到有人執拾雜物,捧着紙箱離開的場面,Model開始放無薪假期,公司只餘我和幾個秘書在寫字樓閒着沒事幹。而我看得出幾個女仔其實也在擔心自己份工,每天公司的氣氛都像個靈堂。



公司如此巨變,但火輪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連朗哥也開始問起他,我心裏有點擔心,感到將會有一個難乎人命的難關要過。

一日,我瞞着若楠去黃大仙求籤,免得她替我擔心。籤文幾多號忘記了,只記得這樣寫:

「記得當年伍子胥,潛奔難渡幸逢漁;欲將寶劍相持贈,大義交朋卻不辭。」

解籤的老伯說:「有劫,但貴人相助奉凶化吉。莫貪,錢財身外物財來自有方。害你的人自食其害,幫你的人終得你幫。」

當日我只聽得明少許,只要奉兇化吉就好,後來我才驚覺大仙妙算,想回去還神及酬謝老伯指點,卻怎樣找也不到老伯身影,只道是一切隨緣。
就在我去黄大仙隔天晚上,我收到火輪電話,他先問我朗哥是否在我附近,我說在家看電視,他叫我出出去,有事要傾。


我知道一股暴風雨終於要來。

我在樓下等火輪的車,看見他駕一架舊款「雅閣」出現,我問是誰的車,他答Benz賣了換這輛。
「究竟發生甚麼事?」我知道火輪一定出了問題,也不轉彎抹角,問:「是不是錢的問題?」這個是那時全港九成人的問題。
「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他拋下這句話,便沉默地繼續開車。我心裏不斷猜想他要帶我見誰,江湖大佬?差佬?財務公司貴利?隨着汽車駛上半山,我越來越猜不到要見誰。

這個地方,這個時間,最適宜殺人滅口掟落山。

當然,我不會認為火輪想殺我,但火輪近來的行為的確念我擔心他有甚麼事。
汽車駛到一處古舊建築前停低,我見到路邊一塊告示牌,才知這裏是間私家醫院。我沒有問甚麼,火輪向前行,我跟他向前行,他乘電梯,我乘電梯,甚至他去小便,我也跟他去小便。


來到一個病房門口,門外寫着「腫瘤科」也寫上「女性病人」,我始肯定他是來探病,但我們有朋友住進這間偏僻的私家醫院嗎?
火輪向姑娘講出名字,便逕自行進去,他走進一間房,我見到裏面躺着一個人,我們終於來到目的地。

床上的人閉上眼,若果不是看見「女性病人」的話,我真不知道是男是女,因為她戴上一頂米白色冷帽,而且很瘦,瘦到眼窩都凹陷了,嘴巴嚴重脫皮,臉色蒼白,我不敢想像一張薄毡底下的她究竟是甚麼模樣。床沿擺滿各式電子儀器,有個小螢幕不斷有光波跳動,我相信這是唯一可以証明她仍然生存的東西。
「這樣子,很嚇人吧!」火輪坐在床邊說。
小櫃上有當天的報紙,我相信是他留下的。
他說:「她從前很漂亮,整個旺角的男人都被她迷了,有人叫她山東街深田恭子。」

他的說話抽動了我某條記憶神經。
「你其實已經聽過她的名字,但可惜很多人都將她忘記了…..」火輪伸手摸摸她如枯枝的手指,說:「但我沒有忘記她,我始終不能忘記她。」
他以一雙我從未見過的憂傷眼神望着我,說:「她就是France,法國的France。」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