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欣!」我心驚膽顫地高呼可欣的名字。

「點⋯點解會咁架⋯引信⋯引信無左⋯」豪哥擊中可欣之後,卻是一臉漠然地呆立當場,好像不能接受這種事實。

我也不能相信結果會變成這樣:一直以為要加害於我的「女鬼」可欣,在最後關頭竟然捨身救了我。
當然,事到如今我再也不會相信可欣是什麼鬼怪了,哪有鬼是如此結實,中了一拳還會吐血的?

我並不確實知道豪哥口中的「引信」是什麼,想來他是在利用可欣思念張啟域的心,在進行什麼邪惡的儀式吧。

我也顧不了身體的疼痛,立即跑到可欣身前,蹲下來察看她。





在月光照射下,她的臉色顯得更加慘白,看起來更覺楚楚可憐。

我好歹也是有醫學常識的人,知道不應該移動重傷的傷者,雖然,這種武功的傷害,也不知應如何歸類。

「域⋯阿域⋯」我聽到可欣氣若浮絲的叫著我,便再也管不了什麼,扶起她的身子,在她耳邊說:「我係度呀,唔洗驚⋯阿域⋯係度呀⋯」

我本來想說:「我會保護你」但也知道面對豪哥,自己的生命也是危在旦夕,這句安慰說話根本說不出口。

「最後⋯最後你都係我身邊⋯陪我⋯」這時可欣竟然很滿足地笑著說。





她甜蜜的笑容殘酷得叫人心痛,我也不忍心再否認自己是她的男朋友,只好說:「未到最後架,我地⋯我地仲有好長既日子架⋯你要撐住!」

「電⋯電話⋯」可欣本來已經渙散的眼神越來越不能聚焦。

電話?對了!她可是有靠電話線轉移意識的能力,也許只要有網絡,她就能以靈魂單獨存在的方式生還!於是我立即四處張望,尋找她剛在手上的電話。

不幸地,好死不死的,電話筒正好就跌在豪哥的腳下。

豪哥正陷入妄想之中,看來誤傷可欣對他的打擊也很大。





雖然我貿然走過去他的身邊可能會「喚醒」他,但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好懼怕了,我便放下可欣在地上,一步一步向電話筒走過去。

然而,我才走了兩步,豪哥的雙眼就回復光彩,惡狠狠地盯著我。

「引信⋯唔要都無所謂⋯反正⋯絕陰體已經係附近⋯哈哈哈⋯」豪哥瘋狂地笑著道。

這時我才想起,是啊,他一直的目標都是「絕陰體」Michelle;而我,甚至是可欣,也很可能只是他計畫中的旗子。

不行,這樣下去,我和可欣、甚至Michelle都會死的。

法杵已經被豪哥不知踢到什麼地方,我手上的電槍仍在,但單靠它,真的有可能打敗豪哥嗎?只怕我還未來得及攻擊,雙手已被他打斷。

真的⋯到此為止了嗎?





「轟!」突然一聲巨響打破了膠著狀態,我轉頭一看,只見房間的大門被轟散了,站在門口的,正是黃子軒!

但不知怎的,他的肩頭竟然插著一支類似箭的東西,他竟然受傷了?

豪哥一看見了他,就好像對我完全失去興趣一樣,對著他冷笑道:「哈哈,個陷阱竟然殺你唔到?支箭本來係想插你個心,點呀,痛唔痛?哈哈哈!!」

「哼!」黃子軒眉頭都沒皺一下,惡狠狠地道:「用個爛鬼陷阱就想殺我?你慳啲啦!我有茅山避兇術架!」便一手折斷肩上的箭身,丟在地上。

「咁你而家就去死啦!」豪哥完全放棄了我和可欣,往黃子軒衝過去。

黃子軒看了看我和地上的可欣,好像猜想到了什麼,便怒道:「你⋯你呢個喪心病狂!」然後往前轟殺而去。

這次二人再也沒有保留,每一下攻擊都是殺著,每一招都想置對方於死地。

黃子軒雖然嘴上沒說,但動作是受到左肩上的傷勢影響,不但對左邊的攻擊顯得特別顧忌,左手的出拳也明顯較弱。





幸好,豪哥也明顯被剛才的電擊拖累,時不時痛苦地按著頭,似乎正忍受著頭顱內的劇痛。看來我剛剛應電中了他的頭,引發了他的瘋狂症狀。

他們打得天昏地暗,也順道把房間內的擺設都打爛了,包括可欣的大提琴。

我心疼了一會,卻意外地發現,法杵原來就正被打落在大提琴旁,現在琴被打碎了我才看到。

此時,黃子軒豪哥的戰鬥也進入白熱化階段;「啪」的一聲,他們各自打出一掌,剛好就打在對方的掌上,然後,二人的掌像是黏住了一樣,他們都在用盡全力推,就如⋯就如武俠電影中高手在比試內功那般。

二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但誰也不想放手,都在勉強支撐著。

我突然想到,剛才我是因為豪哥速度太快才射不中他,但現在,他動也動不了,要擊中他應該不是難事吧?

我奮力跑到碎裂了的大提琴那邊拾起法杵,對準豪哥;現在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擊殺豪哥!便大叫:「去死啦!」





法杵射出璀燦無比的紅光,擊中了豪哥;出乎我意料地,紅光並未有將豪哥擊飛,只是令他呆了一下。

然而,黃子軒卻精準地利用了這個空檔,用盡全力,一下子便突破了內功的比試,將豪哥的手掌打折了。

接著,他乘勝追擊,打碎了豪哥身上每一個關節,這樣,便算是徹底廢掉了豪哥;就算他如何神功蓋世,也不可能復原了。

我走到黃子軒的身旁,他拍了拍我的肩頭,笑道:「唔該曬你呀,果然係好兄弟。」

「點解⋯」雖然打贏了是很高興,但我有點不明白為何紅光起不了大作用。

黃子軒大概看出了我心中的問題,便解釋道:「茅山術只係能夠影響人既精神,並唔可以做出物理攻擊,所以佢只會對邪靈或者邪術之類既野有效;呢條友既內功畢竟係貨真價實,岩岩你射中佢,我諗只會影響一下佢心神,不話都夠我打殘佢啦,哈哈哈。」

接著,他又對著地上癱成泥一樣的豪哥冷冷地道:「事到如今你都知自己已經輸曬架啦,不如就講俾我聽你果個控制電話既技術係點黎?」

「嘿嘿⋯」豪哥陰森地笑著道:「我承認今次係你贏曬⋯電話控制人既技術,係我日日俾人電個腦,慢慢領悟出黎,將我以前學過⋯控制紙扎公仔既方法⋯用腦電波⋯發射出去⋯」





「咁點解要揀我!」我忍不住問。

「嘿嘿⋯你以為自己係邊個⋯只係可欣⋯我睇中可欣既靈力⋯同埋佢靈魂只剩底對個死鬼男友既思念⋯咪日日教佢電話控魂術,你?只係個靈魂波動同佢男朋友似掛?但最重要,我用天人感應⋯感應到絕陰體同你有關⋯咪叫可欣日日打俾你⋯令你慢慢成為靈魂座標⋯咁我咪可以直接透過你搵絕陰體囉⋯可惜⋯差一步⋯」

「哼!真祖邪術都有天人感應?」黃子軒瞪著他道。

「你以為⋯茅山⋯大曬咩?嘿嘿嘿⋯只要有絕陰⋯我就有辦法⋯番到過去,搵番真祖棺木⋯變番真祖⋯嘿嘿嘿⋯可惜⋯」豪哥的笑聲越來越弱,以至最後徹底昏過去了。

「放心啦,我無傷佢要害,佢唔會死。」黃子軒疲倦地說著,並走到可欣那邊。

啊!是了,我差點忘記了可欣。便想找出電話筒,可是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電話已經跑到可欣手上。

黃子軒扶起了她,將手掌放在她的背上,過了兩秒,便黯然地對我搖了搖頭。

「唔好啊!」我衝過去抓住可欣的雙肩不住地搖,叫道:「你唔可以死架!!你仲未交番Michelle靈魂出黎!!!」

可是,我搖著搖著,身體再次感到劇烈的痛楚,看來是剛才的傷勢一次過爆發出來,接著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咇⋯咇⋯」由遠至近,我好像聽見了心電圖的聲音。

我用盡了力張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身體被包得像個木乃伊似的,而且我竟然看見父母正坐在床的一旁。

他們見我醒來,都十分高興,不久,一堆醫生護士都進來為我治療。

全身四處骨折,肝和肺輕微內出血,這是豪哥那掌對我造成的傷害。其實,我覺得自己沒有當場死亡,已經十分幸運。

醫生進來之後又有警察來問話,我推說自己傷勢嚴重,記不得那晚發生了什麼。

到我將他們、包括父母都打發走,已經是晚上九時。

這時,黃子軒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我的病床旁。

「Michelle呢?」我也沒多大驚訝了,劈頭就問。

「仲未醒,訓左係上面深切治療。」他一臉凝重地說:「豪哥被我轟成白痴,兩三個月內就會腦幹死亡;可欣就⋯」

我也明白,她那晚是絕對沒救了;然後我又問:「咁Michelle仲有無得救?」

「有係有⋯不過⋯」黃子軒避開了我的目光。

「有就試下啦,你⋯」我激動道。

「你顧好你自己先啦。」黃子軒打斷了我的話,把我提了起來,將手掌分別印上斷骨處。

我只覺得有股神奇的力量進入我身體,接著覺得很睏⋯很睏⋯

兩天之後,我奇蹟極速痊癒了,醫生給我照了多次X光及磁力共振,結果也是顯示我非常健康,他們只好讓我提早出院。

我回到學校,第一件事便是找黃子軒。我自然知道,那種超人回復力是他搞的鬼,但我更想問他的,是如何救Michelle。

「你完成左心願先啦。」當我再找著他,他卻這樣答;任我如何追問,他就是不說。

在他什麼暗示術的幫忙下,我成功說服了父母支持我轉系;他甚至特地跑去催眠音樂系的系主任,令他決定提早收下我。

是的,在這次電話投注事件中,我終於明白,自己想讀的一直是音樂,而非科學。

我們還成立了一個學生組職「靈異社」,由黃子軒當主席,我當外務副主席,內務副主席則填了Michelle的名字,再招攬了學校內一些好事之徒,成功「埋莊」。

我升大學以來一直沒有「上莊」;不過,自己成立一支莊,這反而是我和黃子軒的共同願望。

當我們完成一切,兩星期後,他終於把我帶到Michelle的病床前。

「豪哥講得無錯,絕陰體如果加以利用,的確可以穿越時空;但係佢一知半解,實情係,需要純陽體同絕陰體同時出現先得。」黃子軒凝重地說。

「你意思係⋯」我突然想到一些有關黃子軒的特質。

「無錯,我就係呢個法術最需要既純陽體,」黃子軒印証了我特猜想:「你可以大約咁諗,純陽同絕陰,就好似兩個磁極一樣,所以Michelle平時會點都睇我唔順眼;但係,只要用埋呢個陣法,就可以打開類似蟲洞咁既門,幫人穿越時空。」接著,他揭開了蓋著Michelle的被單,原來他早已在床的四周劃滿了不知名的圖形。

「不過,最大問題係,呢個陣法會將你送到邊,我根本唔知道;唯一有既線索,就係可欣靈魂既去向。」他拿出了可欣臨死前拿著的電話筒。

「因為件事實在太過冒險,我係你落決定之前先幫你圓曬啲心願,咁都可以增加你安全番黎既決心,因為呢個世界多左你留戀既野。」

原來他這兩星期外掛全開的幫我,是如此用心良苦。「早知我叫你幫我搵埋個女朋友啦。」我開玩笑道。

然而,我究竟要不要冒這個險呢?面對著Michelle安祥的樣子,以及黃子軒拿著的電話筒,一時之間,我也難以下決定。

當然,如果大家再也看不到我的故事,就知道我下了什麼決定了。